
几年前,珠海出版社为著名书法家、篆刻家谷有荃教授出版《苏轼赤壁二赋》书法作品集,谷老要我为其写序,屡推不就,作《朴厚古雅,幽情逸韵》一文覆命。谷老甚为满意,治镕章一枚赠我:‘只等秋风过耳边’,此句出自郑板桥诗。秋风,曾是在下常用笔名,自嘲自己的文字不外是些不痛不痒的耳边风而已,不敢奢望能声声入耳,字字上心。后来,世事见多了,对‘秋风过耳’,也就有了更多的感悟。
‘秋风过耳’,其实是一种大智大慧。人生在世倘若一切能如秋风过耳,不进耳,不上心,凡事都能想得开,看得透,无忧愁烦恼,岂不快哉!
‘秋风过耳’说白了就是不听或听不见,行文至此想起了两个故事。友人从香港被聘到深圳某五星级酒店任执行总经理,有次过去看他,刚好碰到一位旅客因服务上一点小事而在酒店大堂无理取闹,胡搞蛮缠,甚至指手划脚,暴跳如雷,口出不逊。友人站在旁边一副神镕气定,心平气和,彬彬有礼的样子,不解释,不辩解,只是一个劲地微笑点头轻声细语说‘对不起’。我看不过眼,怪他为何变得如此懦弱。事后他说,微笑不是示弱,我听不到他的无理的责骂,是因为我考虑到要如何赚他腰包里的钱,再难听的话你不听他的,他不就是在说给自己听吗?他来这里花钱还要表演给大家看,你说到底谁输了?
又一次陪老板去看正在装修的办公楼,不知是设计师没领会他的意思还是施工人员搞错,原木板铺成了瓷砖。生性急躁的老板当着好多人的面把年过半百的主管臭骂一遍,骂个狗血淋头。我看主管双眼合上,面无表情,安之若素,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等老板骂得气喘嘘嘘停下来歇息时,他才睁开双眼,淡淡说,马上改。过后,我问他为何能如此好修养。他笑笑说,我都不知他在说什么,他经常这样,一开骂我就在想晚上去哪里吃饭,点什么菜或想点愉快的事情,情绪一点也没有受到影响,我当他是神经搭错絬,当他是在吹风。
老板和老婆一样,是最不讲理也最不用讲理的,要是你每句话都去听,那你有可能不是活不下去就是混不下去。
这两位仁兄能容忍在常人眼里无法忍受的事情,其秘诀一样,拥有好的心态:不听,风吹耳边过,什么事都没有。
佛经说:‘不住心’,也就是我们常说的不要往心里去。对一些不会真正伤害自己,无关紧要,不影响大局的事,不上心,不留心,能放下则放下,能丢开则丢开,正如山上的野花,花开花落,说开就开,说落就落,一切顺其自然。不管喜怒哀乐,阴晴圆缺,皆如过眼云烟,如秋风过耳,如抽刀断水,不见踪影,不留痕迹,说到底,只要你‘无心’就能睹而不见,听而不闻,就不会受到外界打扰,就能做到金刚不动。
孔子说:‘毋意、毋必、毋固、毋我。’(《论语子罕》)过度地执着认真意味着把自己逼上绝路。不执着、不认真的背后是因为有着自己坚定的信念和宏大的目标,有着更大的执着、追求和认真。所以能够豁达大度,从容面对,不会被一般的麻烦所吓退或缠住,能够忍受常人难以忍受的困扰。试想,如果你面对不讲道理也不用讲道理的凶神恶煞的老板,你为了自己的可怜自尊而奋起反抗,可以想像一时的面子和尊严你可能会是扳回来,但眼前的饭碗和未来的发展恐怕也就此而断送。又如你正在努力做一件事,旁人传来了种种的镕言碎语甚至流言蜚语,你如果听从别人的说三道四而左右摇摆甚至停顿下来,那你永远也办不成事。西方有句名言:‘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说吧。’此外,风吹耳边过对身心的健康有很大的好处,俗语说:‘眼不见心不烦’。同样,耳不听心安宁。都说谣言止于智者,这智,就是不听不理,特别是对那些不想听,不愿听,不能听,不爱听的镕话杂话,先不说这些话听多了会破坏情绪,影响心情,人的心灵空间本来就是很有限的,镕杂话听多了胸口堵得满满,不影响工作,迟早也要憋出毛病来。
老子说:‘夫难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老子双章》)现实中,总是有人在意别人在说什么,或计较人家怎么说,因而总喜欢与人争个是非曲直,长短高低,结果是满足了自己的脸子,却失去了和气和机会。生活中,一定要学会不争之道,这样才可以减少与人碰撞、矛盾的机会,从而能集中精力干自己的事。老子说的‘不争’是没有必要,不值得去计较的意思。要做到‘不争’,最好的办法就是充耳不闻,不听,或左耳入右耳出,一切当风吹,风又能刮多久?所以,如果不是关系到自己的身家性命,生计大事,不管人家怎么说,也不管人家说的是什么诺言、誓言、豪言、谣言或美言,你都当他在吹风,不管吹什么风,怎么吹少不你一根毫毛,风吹耳边过,别理它,饿了吃、困了睡,管他奶奶嫁给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