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相逢,依旧是这个熟悉的路口。一样澄澈干净的天空,一样昏黄陈旧的路灯,一样恣意盛开的繁花,不一样的我们却踏上了完全背道而驰的两条路。一回头,一抬眼,彼此似乎近在咫尺;一伸手,一触摸,却是无法逾越的层层时空的阻隔。那么近,那么远。默默无语,心犹牵挂。原来,这就叫做咫尺天涯。
毕业前的情景仿佛还是昨天的上五,三个快乐自信的女生,在收到梦寐以求的高校录取通知书时,不是兴奋地欢呼大叫,而是一起相拥在含笑树下默默不语。多么希望时间能在这一刻永远定格,忘记过去,没有将来,只要此刻,我们同在。
但是梦终会醒来,三年的快乐记忆或许就湮灭在了离别的这一刻。我们的命运,不是自己可以主宰的,无奈也好,不舍也罢,依然必须各奔前程,无法摆脱的宿命。挥泪告别,轻轻步出昔日的燕园,正满心惆怅留恋,耳畔忽然传来熟悉的招呼。停步回头,是好友凌。
娇喘微微,犹然未定。追上我和落之后,她伸出了双手。缓缓展开,掌心里,三朵含笑花亭亭玉立。于是,青苹果般的芳香便在空气中四溢开来。映着清晨温暖的阳光,娇艳的花瓣上折射出灿烂的笑靥,清新可人。
“如果真的无法相见,那么,就让这三朵含笑沟通我们的心,传递我们的思。”她说。小心翼翼地接过这朵圣洁的花,我们三人同时相视而笑。含笑,含笑,就让它含着我们的欢笑,抹去我们的痛苦,记下我们的感动,收藏我们的友谊……
时光一如系日长绳,白驹过隙,光影交错的瞬间,便已匆匆溜过,跃入滚滚消逝的心之长河,不留一点痕迹。
进入高中,还是日复一日的做题,听讲。永远单调的学习,永远飘忽的神思。不知远方那所音乐殿堂里,是否同样有两个站在掉落一地的含笑丛中的女孩,在静静想念我这个伤心断肠人,怀念从前那段三个人飞扬跋扈的快乐时光?
这样想着想着,一切也就那么过去了。万物悄悄地旧颜换新,唯有那朵被我精心保存的含笑,依然美的那么夺目,那么绚烂。
七月,是酷暑,也是我盼望已久的假期。宁可忍受毒日的炙烤,我也不愿呆在家里,只是漫无边际地四处游荡,潜意识里渴望某次美丽的邂逅。
这样以无比的毅力一直坚持了半个月,终于如愿以偿。再次相逢还是那个熟悉的岔路口。曾经,凌,落,我,三个人,每天放学后肩并肩走在这上面。我家往左,比较近;她们两家比邻,在右边。为了我们彼此可以多共一段路、多讲几句话,她们选择绕道陪我。只有那盏昏暗的灯知道,这里曾经留下三个孩子多少的欢声笑语。
或许,这也是我不由自主走到这里来的原因吧。看到了,看到了,虽然一年未见,她们飘逸的长发早已代之以清秀的短发,但心灵的默契,是一辈子不会褪去的。甚至不用睁眼,熟悉的气息就已经在提醒我,是她们。
毕竟开始成长,任凭心中有多少的激动,凝聚到嘴边的不过是浅浅的一句话:“凌,落,你们好啊。”说吧又似几分随意的放下插在口袋里的手,低低地张开。我想好了,只要她们向这边走来,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冲上去伸手紧紧抱住她们。
但是,什么也没有发生。专注于行走的她们不过把这当作一个小小的插曲。微微抬颚,点点头说声“好久不见,改天来玩”,便又重新迈起匆匆的步伐,拐入右边的小道。
我惘然。许久许久,仿佛过了一个世纪。终于惊觉,如有所失地抬腿跨入左边的小路。
几米问:幸福的步道总是那么短,我们可不可以赖着不走;而这条早已烂熟于心的小道,不知何时竟变的如此漫长,绵延何处才是尽头?
阳光还是那样炽热,那样肆无忌惮地将光和热撒向大地。我站在七月灿烂的阳光下,竟忍不住觉出了阵阵寒意。这个明媚的夏,居然早早染上了秋的气息。
最后展开随身携带的那朵含笑,分明记得昨天还是那么生机勃勃,此时此刻,却蓦然枯萎。
花谢了,季节也快更替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