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没有画笔,我怎么办?就像没有脚却想要奔跑的孩子般,无助且可怜。可是,我至少还有画笔。即使所有的一切都变迁,我还有它。它是属于不会背叛我,不会抛弃我的,希望。
画板上那一抹白色就像撕裂被灰暗暗淡的乌云遮掩住的天空的闪电般,却满存希望。她知道自己并不是一个人。
她将那幅画放在自己的膝盖上,用手抚摸着那条小小窄窄的白色。没有泪水的晕染,没有太多的颤抖,温柔从她眼睛里映射出来。樱,你有了一丝希望就要像野草一样活下去。樱矢对自己说。
樱矢,为什么叫樱矢。
日本的武士道是像樱花般在最华丽最灿烂最美丽的时候凋零的那种精神。在那种美妙的顶峰掉落,就像一个从未到达一种高度的人,伸出双手,满面笑容地往下掉。惋惜却华美。就是这样的花系在箭上。凋零地快速向前,没有目的却有着向前的动力。
大概,是这样吧。
就让我再放纵自己一次吧。朝着希望的白色之光,飞奔一次。
站起来,打开门,踏开脚步,向前。
走到院子里,抬眼望去,弋雨和竺夜坐在秋千上,神情凝重地说着话。
在她听到弋雨是银蔚丈夫的女儿时,在她听到竺夜对弋雨的疼爱的时候,心头涌上从未有过的恐惧。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告诉自己自己的真实身份。我只是一个孤儿……说不定哪一天又会被送回孤儿院。每每想到这里,就会觉得自己眼前出现的就是那一个冷冰冰得只有空气的房子。她没有勇气离开这里,同样不知道自己离开了这里会怎么样。她只觉得自己形如被人泼了没完没了的冷水,从头到脚。然后,自己又回到了孤儿院门口……
弋雨看着脚下的那幅只有黑白的画的时候,放眼望去,她看到一直站在那里的樱矢,原本就白皙的她现在白得视如透明,两眼空洞得似乎只容得下恐惧和自嘲。弋雨心慌地看到她的白色裙子那一条粗长的黑色时,不知怎么总觉得那条黑色会不断不断地扩大扩散,直到将眼前这个木偶般的女孩吞噬。不仅仅是裙子……
只是,弋雨不知道,躺在床上的樱矢眼睑下的眼珠里蕴含了多少的恨意。那握紧了的拳头里握碎了多少的回忆。她看着樱矢被自己扶着躺在床上后就没有再动过了。轻叹一声后,转身拉上门。看着竺夜担忧的眼光,摇摇头。
“小矢,你听见我了吗?我是樱……”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响起一道声音。
“谁?”樱矢猛然睁开双眼,四周张望。映入眼帘的只有倏忽而逝的窗帘角。
“小矢,到镜子前面。”
樱矢用手抓着心口的衣服,她害怕却不恐惧。她颤抖地走到那面从小到大陪伴着她的镜子前,双膝不由自主地跪在地面上,屋子里顿时响起一声不大不小的声响。
“小矢,不要害怕,只要有镜子你就可以看到我。”
“你是樱?你是樱?我是小矢?”
从那个走廊里最深的屋子里传来了一阵阵的笑声。只是,无人知晓。
没有人知道现在的樱矢不再一个人,不再寂寞,不再害怕。大家,都只是人生这条人行道上的一个路人,忙着自己脚下的路,即使有过相互扶持同样会一意孤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