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的诺言
第六章 聚难别亦难
别以为我不懂失去爱有多痛
成长的路就像一座山 充满了曲折
太年轻不是我的错 不能当做借口
我也知道世间太多愁
不是相爱就足够
用真心痴心换你的心
守候一生最美丽的梦
也许誓言毕竟太远
不变的是这一片真
用真心痴心换你的心
别再冷漠伤透我的心
就让岁月留下见证
冷冷世界火热的心
“柯……南……”终于,她迟疑着开口了,这是她第一次称呼他的名字。
他闷闷的声音响起,仿佛终于下定了决心般:“小……哀……,我,我……爱……,我爱……”嗫喏许久,小脸烫得像是在发烧一般,然而,就算杀了他也实在说不出口啊!
内心深处的执念挚爱是一回事,尽管心灵已完全在彼此之间展开,想要说出心理话却是如此艰难。
这也是他第一次称呼她的名字,他的心意,她全懂。
可是,他们都还是七岁孩子的身躯外貌,他们之间不可能有什么的。等到恢复身体的那一日,也就是他回到天使身边,履行“死也要回来”诺言的时候。
当今这个世界,人心险恶,物欲横流,诺言在许多人心目中早已比鸿毛还要轻。可是,他仍然义无返顾地坚持着男子汉的诺言,坚持着赤诚正义的真本色,对他来说,诺言就是一言既出,至死无改的承诺……
也许正因为此,她才会这么痴情无悔地深爱着他。
他们之间的患难真情可以在行将爆炸的巴士公车,可以在千钧一发中的双子摩天大楼,可以在烈火熊熊的剧场,可以在波浪翻滚的台伯河,可以在飘飞着圣洁白雪的都柏林,可以在每一次生死危难的关头……惟独,不可以在东京,在他从小生长的祖国,不可以在阳光灿烂的和平日子里,因为,还有一位天使在等他!
她视若姐姐的纯洁天使。
她和他心中都明白终有一天会到来的分离。
他们所拥有的,只有漂泊在外的时光。相较于人的一生来说,那实在是太短暂了。然而,却是他和她此生所拥有的全部。
之后,柯南和灰原谁也没有再提起这两天中发生的所有事。
两个月后,在天才少女科学家宫野志保连续数个昼夜不眠不休的拼命努力下,历经一系列的挫折和失败,终于研制成功了APTX4869的解药。
她是亲手将他从身边推开。
灰原本心并不想服解药,对她而言,“灰原哀”的身份有着宫野志保所没有的幸福和快乐,有着此生最深切的眷恋。可是,与组织的对决即将开始,他身边最缺的是人手,不管心有多痛,她永远都会站在他身边,与他同进退,共患难。
解药开发成功的当天下午,江户川柯南和灰原哀在扮演了一年多的儿童角色之后变回了高中生名侦探工藤新一和少女科学家宫野志保。
同时,日本方面传来消息,妃律师的记忆终于恢复,目标锁定黑暗组织。据她的回忆,她是在为一起案件辩护的时候无意中得知了有关组织的不可告人机密,凭着“法律界女王”的正义感与当事人进一步磋商请求协助调查,但被组织抢先一步,杀人灭口。她还算是幸运的,那个当事人在车祸的第二天就被发现死在了家中。
验尸结果显示,那个人死于突发心脏病。至于为什么如此巧合,事件真相究竟怎样,就只有新一和志保少数几个人才知道这一定又是黑衣组织干的好事。
这一天晚上,新一和志保乘飞机直飞伦敦。在与皇家特工成员彻夜详谈商议之后,第二天一早,他们与几名顶级特工人员一道坐最早一次航班飞回久违的东京。
服部和快斗都等在这里,经过妃律师和水无怜奈一内一外的双方面证实,FBI、皇家特工顺利与日本警方联袂合作行动,另外就是服部平次牵线搭桥的大阪警方。
组织在一连串的持续恐怖活动失败之后,已隐隐有成为惊弓之鸟的趋势,他们急需彻底干一大票,做一番能够翻身并弥补前几次损失的大买卖,这也说明,激战迫在眉睫。
展开行动前的一天,新一回侦探事务所去看小兰。
到了这种时候,妃英理把所掌握的组织内幕告诉了最亲近的家人,而国际刑警和多国警方已在精密筹划联合出击,博士感觉到没有再隐瞒的必要,专程从美国打电话来,告诉小兰柯南就是新一的真相。
忆起往事的一幕幕,无意间的表白也好,一起洗澡也好,真情吐露也好,乍然相见,两个人都不免感觉到尴尬。
倒是毛利小五郎一直在惦记着找“射我数不清麻醉针的侦探小子”算帐,一见面不容分说,当即火冒三丈地出拳——所以,虽然已经不再是柯南了,可怜的新一头上依然多出了一个“柯南风格”的大包。毛利小五郎还要不依不饶,直到小兰发脾气了,因为担心“晚饭没有着落”,才不情愿地怏怏回到自己房间。
“兰……”新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日思夜想着变回本来的身份,美梦终于成真了,却发现自己早已习惯了柯南的角色,不知该怎样面对已然陌生的工藤新一的世界。
小兰瞪着他,似乎又要摆出空手道的架势,眼眸中却噙着点点晶莹的泪花。突然,压抑了许久的感情如洪水般一径发泄出来,呼唤着:“新一!”再也无所顾忌地一头扎进他的怀里,放声大哭。
“喂,兰……”新一有点手忙脚乱,他本来就不会哄女孩子,这一来更是倍感慌张狼狈,笨拙地为小兰擦去脸颊上的泪珠,然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紧张、慌乱之中,脑海里蓦然浮现出一双冰蓝色的清澈眼眸,目光敏锐、犀利,眼底深蕴着无法形容的淡淡忧伤,就这样望着他,无言地审视着他……她什么也没有说,冷峻的眼神却仿佛一直逼视进他的内心,让他无所遁逃。
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想起哀?等一下,他叫她小哀?他什么时候开始在心中对她改了称呼?为什么,为什么他会突然好想她,想念他和她共同出生入死的一幕幕,想念在爱尔兰度过的那一段弥足珍贵的温馨时光……
突如其来的捶打终于把恍神的新一拉了回来,痛得他“哇哇”大叫,却只能忍受着。小兰不依不饶地继续捶着他的胸口,哭着说:“新一,你这个混蛋,你这个混蛋……你丢下我一个人,还瞒我这么久,你可知道,你可知道……我有多么担心你吗?”
是的,她的隐忍和痛苦,作为柯南的新一全都看在眼里,所以他曾发誓再不会离开,青梅竹马十余年,他却只在变小的一年多时间里才见到了最真实的她,他欠她太多了啊……
小兰忽然闭上了眼睛,粉脸微微抬起,新一不禁一怔。但他很快就明白过来,按照小兰最喜欢的浪漫爱情电影的模式,历尽劫难后重逢的公主和王子应该以拥吻见证经得起考验的爱情。
新一的手抚上她的脸,却迟疑了。不是不想,他也很想以实际行动让小兰安心,可是……一年多来时时幻想着劫后相聚的激动,日日盼望着青梅竹马神话的完满,等到这一天真的到来,他却发现自己做不到。他的脑海中,时时刻刻闪动着一个茶色卷发和冰蓝眼眸的影子,还有,若有若无、仿佛来自古时候战场的喊杀声……
停顿片刻,新一犹豫地说道:“兰,和组织的终极对决还没有开始,这场战争很残酷,每一个人都有可能……”他的声音低得不能再低,小兰听明白了他的意思——战争死伤不可避免,在活着回来以前,他没有能力再对她承诺什么,更不想拖累她。
真的是这样吗?小兰蓦然想起了博士常常挂在嘴边的“小哀”,她清楚地记得那个表情总是淡淡的小女孩,那时候就觉得她遇到事件时实在太冷静了,完全不像一个只有七岁的孩子,她聪慧敏感的眼波中总有一种让人无法形容的哀恸。也许是女人的直觉,她立刻想到了那个小女孩曾经与柯南一起在意大利失踪,小哀应该也是服下那种毒药后身体变小的吧?新一是的确不想拖累她还是有其他顾虑?危机意识于顷刻间涌上心头。
小兰的内心陡然间有了警觉,苦苦等待了那么久,她一定要捍卫自己的幸福,决不轻易拱手让人。
她立即承诺:“好,我等你大获全胜的那一天。”
虽然知道这样想对不起小兰,但能拖得一时算一时,新一仍不禁长长舒了一口气。为什么,昔日果敢决断的平成福尔摩斯竟然也有逃避的时候?
他的思绪一片空白,脑海中乱哄哄的,无数既熟悉又陌生的画面像电影一样匆匆上映又退场,让人眼花缭乱,耳畔似乎再度响起曾在梦中多次出现的泫然欲泣声音“一定要来找我!”“一定要来找我!”“一定要来找我……”
新一的心情乱糟糟的,迟迟不能平复,等到他终于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离开了侦探事务所,正漫无目的地在街头游逛着。至于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事,小兰还说了些什么,他又是怎样离开的,头脑中简直一点印象也没有。
怎么回事,为什么小兰对他承诺的时候,他满脑子里只想着另外一句诺言,一句想不起来是什么的诺言,仿佛已经遗忘了很久,足有几千年那么漫长的诺言?
心,还是飘飘忽忽的,新一的身体却不知不觉踏上了回家的路。人,都是有这种本能的吧。
他在走到家门口的时候,心思不自觉地飘到了隔壁——自从博士去美国后,这里的房子就一直空着,现在是志保一个人在住。
已经是临近晚饭时分了,一阵阵诱人的香味从隔壁传来。
肚子不听话地在“咕咕”作响,新一想起来志保的好手艺,半天都没能掏出钥匙。也许,应该像博士在的时候一样,先去蹭一顿饭再说?
然而,已经抬起来的脚步却不由自主迟疑了。
理智的那根弦在不断提醒他,他和她现在已经不再是江户川柯南和灰原哀了,更不是在爱尔兰的那个时候,他已经和小兰订下承诺了,任何看上去的无心之举都可能造成对志保和小兰两个人的伤害……
更何况……更何况他无颜见志保啊……即使在不断地告诉自己小兰从小就一起长大,不断告诉自己熟谙的第一个必定也是最适合的,告诉自己男子汉必须遵守信诺,一千一万句自我开脱的借口都抵不住心底那股浓浓的爱恋和愧疚,他,愧对志保……心中每一分每一秒无时不刻都在思念她,恨不能与她日夜相随永不分离,他却无颜再见她……
“喵——”猫咪的叫声打断了新一的暇思。
他慌忙抬起头,志保正到花园中叫被她命名为“阿加莎”的猫咪回家吃晚饭,乍然抬头,四目恰好相对。
瞬间已永恒。
阿加莎•克里斯汀与亚瑟•柯南道尔号称推理小说界的国王与王后,在“消失的证据”那一次最终没有成为犯罪的探案过程中,曾经好心招待博士和五个孩子到家里去选择礼物的年轻人家里饲养的宠物狗被分别取名为“亚瑟”和“道尔”,而他女朋友的心爱宠物则叫作“克里斯汀”。没有原因,或许是因为那一次缺失了“阿加莎”的名字,所以志保用它来给故乡在遥远的爱尔兰的猫咪命名。
志保就那样站在冬季的晚风中,长长的白色大衣也不能掩饰她的单薄,她美丽的茶色卷发被风吹起,发丝略微有些凌乱,散落在她的面颊上,好像刚刚从古典画卷中走出来的人儿。
新一不觉痴痴怔住,心跳骤然间加快。如果不是志保打开尴尬的局面,他毫无疑问会就这样站整整一个晚上。
“大侦探,好像非常幸运地躲过了空手道的修理啊。”她仿佛漫不经心地调侃着,声音听起来与往常没有什么不同,可是新一,就是莫名感觉到心痛。
真没想到日本警察的救世主也有这种时候,新一简直不敢正视志保宛如清泉的眼眸,多少次,灾难中,绝境里,她充满智慧的双眸给了他无穷的勇气和坚强的信念,她美丽的眸子是他顽强奋斗下去的力量与智慧源泉,可是,此情此景,他愧对那双纯净眼眸的主人啊……
不知用了多大力气才将目光移开,新一觉得自己好像是在发烧,脸颊火烫火烫的,慌乱地说:“啊,志、志保是你啊,我要赶快回家了~~~你吃晚饭没有?对了,晚安,早点休息~~~”语无伦次,手忙脚乱掏出钥匙,匆匆逃回家中,忙乱中简直一头撞上铁门。
他没有听见,在他匆忙逃跑的身后一声极轻极轻的叹息,没有看到,逐渐黯淡下来的夜色黄昏里,悄然飘落在博士家草坪上的一滴水珠,晶莹剔透,折射出淡淡的迷人星光,好似,好似精灵的眼泪……
相见恨晚,牺牲自己而成全他所想要的,志保久久站在风中,紧紧抱着怀里的“阿加莎”,茫茫寰宇,似乎只有它小小的身躯才能带给她一丝丝真实的温暖。
新一匆匆忙忙逃进家里,一头扎到书房,心里还乱得很。然而,福尔摩斯毕竟是社会公众利益和治安的捍卫者,他睿智的头脑中同时还想着另外一件事,一件只有模糊的感觉,侦探本能却告诉他十分重要的事情。或者,就是刚刚“阿加莎”一声叫唤,唤醒了他一直深埋在内心中的担忧,说不清起因怎样,就连他自己都无法形容的隐忧,但是,那种不甚分明的感觉,其中的重要性早已不必言说。
两天后,正义与邪恶的终极对决正式拉开帷幕。
皇家特工、FBI、目暮警官率领的东京警视厅搜查一课、大阪府警本部长服部平藏带队的大阪警务人员,国际刑警,再加上智慧和力量不让前辈的少年侦探工藤新一、服部平次与号称“平成的亚森•罗宾”的KID阁下,联袂组成正义的阵线,与势力跨越几大洲数个国家的庞大黑暗组织展开一系列激战。
期间,还有工藤优作与宫野志保的倾尽全力智慧相助,和阿笠博士一连串古怪但有用的“迷糊”发明成果不断供应。如果参战的不是这些精英中的精英人物,那么他们与黑衣组织的战斗,势必以失败告终无疑。
这场血战一直持续了三个月,掀起的血雨腥风令蓝天惨淡,全世界为之黯然失色。战争导致的人力物力伤亡损耗堪比两次世界大战。
新一和志保携手并肩,彼此支撑扶持,相互信任依靠,心灵默契使每一个人都不得不佩服,共同闯过了一道道生死难关,他们终于迎来了和平到来的那一天。战斗时,严峻的形势不容人有多余的时间和精力顾及儿女情长,他和她与众多朋友们日夜在一起为了决战而劳心劳神,两个人都隐忍而克制,像普通朋友一样在一起,情埋心底,谁都没有再情不自禁的真心流露。只是,克制得越久,感情埋藏得越深,心痛也就越让人好像被撕裂成千百片般的难过。
战争胜利时,即是分别日。
光明与黑暗的决战进行得十分顺利,不仅彻底灭绝了黑暗组织,而且光明一方的人员伤亡降到了最低。只要是心怀公理与正义的人,无论哪一方,都清楚这是最好的结局。
然而,虽然摧毁了黑衣人的基地巢穴,将所有帮凶一网打尽,并收缴了一切记载着组织欠下的累累血债的铁证,将数十年来积欠下的迷案解开,还有充足证据把黑暗人士送上法庭,但是不知为什么本应该严密的围剿计划却提前泄露了,纳粹战犯的主凶逃出了恢恢法网。
组织幕后Boss、GIN、维诺、贝尔摩德,还有伏特加和黑麦酒,这些组织的中枢人物和骨干力量全部在围剿战开始的前一刻脱身逃之夭夭。
这一缺憾无疑在大家的心中留下了阴影。
不过,乐观如目暮警官和朱蒂老师等人看来,Boss与GIN他们所有的资金都被冻结,分散在各地的基地势力已经土崩瓦解,何况在全球范围内贴出了通缉令,他们再不能任意兴风作浪,落网指日可待。
尽管新一与服部、快斗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感觉事情决不会如此简单,但是三个年轻人毕竟说不出来那种具体的感觉究竟是些什么,他们也没有权力在组织被歼灭后依然动用各国联盟的警务力量全力追击防范Boss那些人。心中的阴影暂时只能留在三个人心里。
除此之外,战争残局收拾干净的时候已经进入了六月,新一和小兰都满十八岁了,他们已是法律上认可的成年人。
在与组织对战的过程中,妃英理全程了解了新一的聪慧与坚强意志,她坦率地承认自己以前的确太过小看这个与宝贝女儿青梅竹马的少年侦探了。毛利小五郎虽然不服气,满口嘀嘀咕咕不停,心里也不得不承认小兰的眼光没有错,认可了这个未来的女婿。
小兰等了新一一年多时间,人前人后不知落了多少眼泪,身边的亲人和朋友看在眼里,无不认定两个人如果还不走到一起简直是天理难容,就是新一自己,也不断反复告戒自己决不能辜负小兰。
组织已经瓦解,再没有了拖延的借口,妃律师和有希子简直只用了一通电话就闪电敲定了双方儿女的婚事。新一想说现在结婚会不会太早,有希子一句“可是新一你自己在六岁那年说要娶小兰做你的六月新娘哦~~~而且也是你说死也都要回来,让小兰一定要等你,现在天下太平,男孩子可不能做言而无信的事!”就把他顶了回来。
四位家长中毛利小五郎嘴虽然硬,大事方面还是听从老婆大人安排的,全面赞同这桩在人人眼里都完美无缺的婚事,他也正是希望和首席推理小说家工藤优作结成儿女亲家。优作纵然担忧,然而更希望儿子能独立决定自己的事,认清自己的归属方向,所以虽然眼睁睁看着新一自欺欺人而不自知地用责任与义务当借口勉强自己,却始终没有出面干涉孩子们的事。
工藤夫妇与博士从美国回来了,服部跟和叶更是兴高采烈地帮着忙里忙外,满心高兴看着童话爱情在现实生活中得到一个完美的结局。和叶与园子为了在小兰的婚礼上争当伴娘险些大打出手。小兰则被损友们半是羡慕半是酸溜溜的祝福羞得整天满面通红。
目暮警官和朱蒂老师等警员也在婚礼受邀之列,不仅竭尽全力帮忙,而且颇为神秘地为他们喜欢的“当代福尔摩斯侦探”准备结婚礼物。
看起来,一切事情都是那么完美。
只有快斗,看出了新一暖蓝色眸子里的黯然,机灵的KID大人一望便知,自从战斗胜利后,时常相聚的朋友们之中少了那抹亮眼的茶色,他就常常是这副样子。可是,那毕竟是他自己选择的,再亲密的朋友也不过是局外人,何况就连那些铭刻在心灵当中生死相依的美好回忆都不能令他清醒,朋友又能说些什么呢?
组织覆灭之后,志保一直躲着新一。
新一和小兰的婚礼定在6月30日。随着婚期临近,他反复告戒自己就快成为别人的丈夫了,一定不能再去骚扰志保,打扰她的平静。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他终于控制住自己想见她的渴望,强迫自己不去看她。
喜气洋洋的大红烫金结婚请柬是悄悄塞在博士手里的。至于新一心中是不是洋溢着和请柬一样欢快明朗的颜色,那就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
6月30日在天使毛利兰羞涩的期盼中悄然降临。
六月份是东京一年之中最美丽的月份,这一天是最美丽的月份中最干净、晴朗的日子。
一大早,园子就带着铃木财团高薪聘请的特级化妆师来给小兰打理新娘妆,服部与和叶那对欢喜冤家自然老早从大阪赶来参加好友的婚礼,妃英理一生要强,这个时候也抹着眼泪感慨道“女儿长大了,做母亲的总算等到这一天了”。毛利小五郎嘴里唠叨:“我堂堂毛利小五郎的宝贝女儿,真是便宜了那个侦探小鬼!”实际却在兴致勃勃地盘算待会儿酒宴上该喝些什么才算大快朵颐。
至于小兰,换上美丽的洁白婚纱,静静坐在椅子上,望着镜中自己含羞的笑脸,满面绯红,好像一朵盛放的花儿,惹得园子忍不住又拿她打趣:“天啊,小兰,你真的好美哦,连我都开始动心了。难怪你能把新一那个感情白痴迷得七昏八素呢!”
“不,我不美,这世上还有人比我美得多。”小兰缓缓地摇摇头,喃喃自语道,她的声音很低,低得连距离最近的园子都没听清楚她在说什么。可是,她没有忘记,那个有着茶色卷发宛如精灵般的小小人儿,曾经听光彦和步美他们说起过的,柯南和小哀令人羡慕的心灵相通默契,还有消失在罗马大火中两个义无返顾生死相随的瘦小身影……女人的直觉往往很灵验,她不是没有发觉新一回来之后时而恍惚的神情。
但是,但是!还有几个小时,只要这最后的几个小时顺利渡过,新一和她就是合法夫妻了,就是完全属于她的了,任凭谁都无法再将新一从她身边夺走……
这样美好的天气会让一切心愿都变得无比顺利,尤其是天使的心愿。
小兰幸福地依偎在母亲怀里,和好友在一起,等待着工藤家的礼车来接她去举行仪式的礼堂。——对于迎接新娘的礼仪车队,有希子早已精心策划演练了好几遍,力求在接儿媳举行仪式时做到尽善尽美。
迎接新娘的亲友团包括服部、快斗、高木等朋友。新一坐在车上,闭起眼睛养神,任凭身边的损友们笑闹成一团,他只觉得心里有些乱。为什么,他心中有着强烈的渴望,渴望逃开,远离此刻的热闹和繁华,远离他曾经苦苦盼望着的即将到手的幸福,他的心里一片空白、空虚,说不出的寂寞,如果不是凭借着强烈的意志力,恐怕早已真的将想法付诸实践了。
车队距离毛利侦探事务所越来越近。
该出门了,博士特意换上了新西装,不过博士对服装的品味实在不敢恭维,好在志保为他搭配了颜色调和的精品领带,博士看上去焕然一新,简直比工藤、服部那些青涩的毛头小子还要成熟帅气得多。
“小哀,”神经大条的博士说,他还是改不过口来,“你也快去换衣服吧,我们得快些了。”
志保凄然一笑:“博士你去吧。我留在家里。”
“为什么?新一送过来两张请柬啊,说好了有你的。”博士不解,他觉得小哀笑得好美,中国古代说的“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也不过如此吧。然而,就连乐观的他也能看出来,小哀的笑容好凄凉,让人心中不由自主地酸楚……博士有种想流泪的感受。
博士突然说:“我也不去了。”竟真的伸手去解领带,志保急忙拦住他:“工藤先生和夫人与博士是多年的至交,你又是看着新一和小兰长大的。婚礼这样的大事情,不能不去。”
“可是,小哀你……”博士迟疑着,毕竟是无怨无悔等待了初恋情人四十年哪,博士并不总是像外表看起来那么迷糊,霎时间福至心灵,他蓦然懂得了志保的心思。
造化弄人啊,命运为何如此捉弄这些善良的孩子们?
博士的泪到底流了下来。
天蓝得简直不象话。苍穹以上未知的地方,隐隐响起神秘的大笑,这笑声一直传到地面上,让普通人几乎认为是响起了晴天霹雳,纷纷赶去拜拜,相信今天是个能给人带来幸福的吉利日子。
园子兴奋而又略带伤感地对即将成为甜蜜小妇人的好友说:“兰,你听到没有,连老天爷都在用笑声祝福你和新一呢。真羡慕你们啊,不知道我和阿真结婚时会怎么样~~~~”说着流起了口水,开始发白日梦。
“园子你真是的!”小兰娇嗔道,恰似一朵含娇带俏的鲜花,内心却满满溢着甜蜜。难道,这真的是上天的祝福?她和新一就要永远在一起了,他们是理所当然的幸福一对,连天地都在为他们祝贺,还有什么好怕的?看来之前的担心是太过多余的。
没有人知道,这是诅咒的笑声,是主宰世间万物生灵命运的权威力量对竟敢提倡“自由”与“平等”的年轻人的报复,当年那对为了他人而自愿献身的勇敢有情人只差一步就将走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博士还是出门了。
新一就像是做了一场梦,灵魂不知飞到了哪里,徒有一具躯壳留在礼堂,别人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没有意识,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样做。
有希子倒是觉得很正常,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儿子这样乖。优作看着新一的神情,开始担心了,后悔没有早一点阻止这件事,然而到了现在……
志保一个人坐在地下实验室,看着手中定格了五个少年灿烂笑脸的照片,心痛得好像没有了知觉,眼前模糊成一片。
不哭,她应该是坚强的,以后的路都要一个人走,她决不能再流泪,还有爸爸、妈妈,和姐姐在天上陪伴着自己,她不可以令他们失望。
忘了吧,欠他的早已还清,只要他能够幸福,天使能够幸福,她不在乎自己会怎么样。“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还是将一切都忘了吧。过了今天,她就会永远离开日本,到妈妈的祖国去,永远忘记他,忘记曾经戴眼镜的超人,忘记他细小手掌上传过来的温暖,找回自己的生活。
志保静静看着打火机燃起的微弱火苗吞噬了代表回忆的照片,昏黄的火花仿佛点着在了她的心上。
礼堂。
庄严的婚礼进行曲奏响。
毛利小五郎一脸严肃地挽着女儿走向神坛前的新一。
……
婚礼仪程上的一切顺利进行着。
神父问话了:“毛利兰小姐,你愿意嫁给工藤新一先生,成为他的合法妻子,无论贫穷、疾病、生死都永远相伴,不离不弃吗?”
小兰立刻回答:“我愿意。”
神父接着问:“工藤新一先生,你愿意娶毛利兰小姐,成为他的合法丈夫,无论贫穷、疾病、生死都永远相伴,不离不弃吗?”
“我……”新一好像才从梦中猛地惊醒,张口结舌,俊脸霎时间涨得通红,却不肯再说下去。
坐在下面的亲友们感觉到不对劲儿了,各色目光瞪向新一,其中犹为园子与和叶最激动。毛利小五郎则暗地里气冲冲举起了拳。
“臭新一!他在搞什么,都这个时候了?”有希子也生气了。
新一不知所措地回过头,正对上小兰盈满泪水的双眸,楚楚可怜,宛如天使般纯净。记得刚变成柯南的时候,她也经常这么流泪,他明明答应过她的,死也会回来,他也做到了,为什么她还要流泪?
哦,是了,他们这是站在举行婚礼的神坛前,他要与小兰结婚了。他应该娶小兰的,青梅竹马一起长大,这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亲人和朋友们谁不看还这桩犹如水晶般完美的婚姻?而且以小兰的温柔,他还会怕不幸福吗?可是,一直环绕在他头脑里的那个声音,到底是谁,他究竟遗忘了些什么啊!
再看一眼小兰的泪水,新一终于咬牙道:“我愿意。”他说得很快,仿佛生怕自己会反悔似的。没有人听出来他的语意。
神父庄重地宣布:“我宣布,现在工藤新一先生和毛利兰小姐正式结为合法夫妻!”
“请新郎新娘交换戒指。”
新一命令自己什么都不要想,手忙脚乱为小兰戴上戒指。
他们终于走到一起了。
礼堂里扬起一片祝福的笑脸。
第七章 浓情只为君
我醒来 睡在月光里 下弦月 让我想你
不想醒过来 谁明白 怕眼睁开 你不在
爱人心 沉入海
带我去 把它找回来
请爱我 一万年 用心爱
爱是月光的礼物 我等待天使的情书
说你 爱我
我愿为了爱沉睡 别醒来
永恒哪 在不在
怪我的心 放不开
北极星 带我走 别躲藏 把爱找出来
我爱你 每一夜 我等待
我的心 为了爱 睡在月之海
孤单的我 想念谁 谁明白
我在月光下流泪 我也在月光下沉睡
没有 后悔
等待 真心人把我吻醒
我在睡梦中一天 也是在回忆中一年
说你 爱我
我愿为了爱沉睡 到永远
不祥的预感霎时间掠上志保心头,她本能地感知到:出事了,新一有危险!
不愿参加婚礼的她立即踏上前途危机重重的征程。
礼堂,新郎应该吻新娘了。
园子两眼放光盯着前方的新婚夫妻。
无法再躲了,新一横下心,闭上眼睛,低下了头。
小兰婉转相迎。
……
阴渗渗的笑声突兀响起:“高中生名侦探工藤新一,你还真是打不死的九命猫啊!”
两个一身黑色的人出现在门口。
GIN和维诺!
在场的宾客大惊失色,一阵骚动。
新一脸色变了,心中却莫名轻松了许多,决然跨上一步。
“你们要找的是我,要报复的也是我。”新一沉声说道,“跟别人没有关系。”他对这些已经丧失人性不能算是人的家伙是太熟悉了,他们组织遭到歼灭,要对自己报复,那就肯定在事先做了极其详细周密的准备,志在必得。别说目暮警官等人是来参加婚礼,穿着的都是便装,就是他们在值勤的时候,根据《日本枪支管理法》也决不能随便开枪。詹姆斯和赤井秀一为了对组织成员审判的事早已回了美国,留在日本出席婚礼的只有朱蒂老师一个人,至于婚礼上的其他人,那就更不能佩带武器,无法和GIN他们对抗了。
而且对手既然是黑暗组织里最难缠的这两个人,那么结局将会……
事到如今,能做的只有尽可能减少无辜人员的伤亡了。
新一暗暗下定了决心,决不向丧心病狂的邪恶势力低头,必要时候,宁肯自己牺牲,也决不能让更多的人受伤害!
服部和快斗迅速离位,四道目光看向新一,随即做好了战斗准备。
能和知己好友并肩作战,确实是人生一大快事啊。
新一不自禁地露出一丝微笑,可是心里,在内心深处,为什么还有一些自己平素根本不敢承认的遗憾情愫在拨动着灵魂里仿佛已经遗失了几千年的弦?
真的,很想,很想再见志保一面啊……如果今天的激战必须以死亡告终,那没能见上志保最后一面将成为他此生最大的遗憾……
他,愧对她啊。
不过,这样也好,至少她不会再被卷入今天的劫难中,只要她能够平安,只要她能够好好地活下去,他就再无所奢求了。
新一的心情平静下来,与服部和快斗交换目光的一刹那,三个人同时飞快地思考着化解当前危急局面的方法。
GIN突然跨上前一步,似乎看穿了新一的心思,抬手冲着小兰就是一枪,新一反应极快,早在他举枪时就已经察觉不对,当即猛地推开小兰,与此同时,GIN的枪声响起,那一发子弹几乎是擦着小兰的面颊而过。园子她们吓得失声尖叫,险些连礼堂的顶棚也掀翻了。
“喂,喂!你这个混蛋想干些什么?”毛利小五郎大怒,跳起来破口大骂,“敢伤害我女儿的话我跟你拼了!”他虽然知道世上有GIN这个人,而且见过其人照片,破获组织时也曾出过大力,但毕竟没有和这位前纳粹组织的中枢人物正面交锋过,并不知道这其中的利害。而毛利小五郎一旦发威,事件牵扯到心爱的妻子女儿,那股气势也是不容人小看的。
“爸爸!”小兰看到GIN的枪口转向父亲,惊吓交集下不禁花容失色,倏地一抬头,新一已经不知在什么时候挡在了她身前。
他,还是这样保护着她啊,真幸福……
咦,新一一只手绕到背后,在对她偷偷做着手势……他是什么意思?
维诺自进门之后始终不发一言,只是气定神闲地持着枪,冷着脸把守住门口。他们既然能光天化日闯进来,并且礼堂外平静得令人怀疑,连警报都没听见一声,显然有恃无恐,也许……不,即使是从最好的方面推测,这座礼堂肯定已经全面落入了他们手中。很可能暗中藏着炸药之类的秘密武器,可以笃定的是这两个人至少掌握着几百名人质的生死。
和叶与青子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座位,明亮的眼眸和服部、快斗对视在一起,立即又扭过头去,心中却已了然。她们毕竟也是阳光开朗的女孩子,突然遭遇这种死亡濒临一线的境况,说不害怕是在骗人,可是她们更看重的是心中最重要的他的嘱托。
两张溢满青春朝气的面庞上没有流露一丝惧色。
她们静静穿梭在一排排座位当中,安抚着在场的孩子和老人,心里清楚目前的场合越慌张越中了对方的诡计,相信服部和快斗一定能够想出对付坏人的好办法,并没有做出任何慌乱卤莽的举动。吓得嚎啕大哭的孩子在她们的爱抚下也渐渐停止了哭泣。
还有更重要的目的,此时此刻决不能因为两个无关紧要的女孩子分心,GIN和维诺只是全神贯注盯紧了在场堪称他们对手的每一个人,无暇理睬和叶与青子。
服部和快斗各自跨上前数步,随时准备好与新一并肩作战,两双聪慧的眼睛里带有漫不在乎的幸福神色。
是啊,最心爱的人就在身边,不管身处怎样的困境,她们依然在无怨无悔信赖着自己,即使最后结局是死也好,只要能彼此在一起,那此生也无枉。
何况,他们两个人是打死也不会服输的。
不知不觉中,新一心头莫名升起一丝酸楚的感觉。
他,竟然在嫉妒自己的生死至交好友?
为什么会这样?难道,是因为他们在最困难的境地仍然有最爱的人的陪伴……
小兰就在身后,可是,他……
好想志保,真的好想志保啊,她在哪里,他想她……
她,早已深入他的灵魂,几千年,刻骨铭心。都说世界上最残酷的是时间,但就算是时间也好,外部的力量或许能够带走他的记忆,抹杀他的情感,将一切的一切都无情带走,可是她身上馨香的味道,那种熟悉自然到血脉相连,到不发一语彼此的心事只有对方会明了的感觉和爱怜,在他和她的痴情深爱面前,世间的一切权威力量都变得苍白无力。
没有人知道永远有多远,他们却用发自内心的挚爱完成了永恒的概念。
志保,志保……
小兰突然意识到,新一刚才的手势是在示意她找机会快想办法逃出去。
这是新一的老习惯了,每逢遇到危险,他就习惯性的想保护所有人,让大家都赶快逃命,留下他一个人独自面对可能会发生的一切。别说此刻站在他身边的是和他青梅竹马了十年的她,就算是一个羸弱老人或者稚龄儿童,就算是一个完全不相干的陌生人,他也会这么做——豁出性命去保护对方。
看看服部跟和叶、快斗跟青子,单纯善良的天使也不是随意就能被糊弄过去的,心里颇不是滋味:新一每一次在危险关头都不要性命地来救她,宁可牺牲自己也要保全她,然而为什么就不肯和她同生共死呢?
不是没有这样的机会,西多摩市被炸毁的双子摩天大楼那一次,女演员在飞机上中毒倒毙以至引发坠机危险的那一次,都曾有过相伴生死的经历。然而那都是被环境逼迫的无奈,他和她都有着肩上背负的责任不能轻易向命运低头放弃生命,只要有哪怕一线希望,救人的同时也是自救,况且在飞机的那一回还包括有许多无辜的生命在内。
真正让他心甘情愿的,好像,好像只有建筑界的“莫里亚蒂”森谷帝二以她作诱饵报复工藤新一,引爆摩天大楼那一回吧。可是,那也是在任何尝试都告失败,无可奈何下他唯一一次心灰意冷的举动啊。以他那样以维护正义为己任的侦探狂,不能救出无辜受害的人,尤其那其中还有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十年的相处使他了解她有时倔强有时却很爱哭的性格,唯一能做的就是以实际行动来安慰她,用生命来赎不能破解迷题解救她和其他无辜者这一他心目中不可宽恕的“重大罪名”。
虽然不想对自己承认,可是小兰并不笨,她其实在心底里早已感觉到了如果换作别人,新一会做同样的选择。就像在月影岛上的那起案件中,为父报仇的麻生医生在熊熊烈火中弹奏最后一章月光曲,他也是那么奋不顾身的冲进火焰里,无论如何不肯一个人单独逃生。如果不是那时他还是个孩子的身躯,被麻生医生奋力丢出了窗口,那现在世界上也不会再有工藤新一这个人了。而就是那个时候,他被丢了出去,仍然竭尽全力地想回到那所被火焰吞噬了的房屋中去……
小兰忽然觉得胸口发闷,能够让新一心甘情愿与之生死与共的人,不是她……
GIN把玩着手中的枪,终于开口了:“工藤新一,你认为现在还有资格和我们谈条件吗?”
服部第一个忍不住开口:“你们这些家伙,以为这样就能把我们赶尽杀绝吗?别做白日梦了!”他脾气虽然急,关西的名侦探却绝不是浪得虚名,他也想到了刚刚新一想过的事,现在大家身上都没有可用的武器,唯一的办法只能是以说话来激怒对方,尽可能拖延时间,想办法找出制服这两个人的破绽。
维诺闪开身,不知从哪里变出一台超大的监视录象,屏幕分作四部分,每一部分的画面只有人物不同,其余的则十分相似。都是各个小礼堂内部的场面,今天上午在这大礼堂外围共有五场婚礼要举行,除了新一等人这边,其余四场早已变成包括新郎新娘在内所有参加典礼的人员被集中在一起,分别各由两名黑衣人持枪威逼胁持。黑麦酒、科恩、楠田陆道等人都在其中。
果然,今天所实施阴谋的每一步都在GIN这些人的周详策划之中。他们计算好了每一点细节,预料到了工藤新一应有的反应,就是要让他有所顾忌,束手束脚不敢反抗,才好无所不用其极地畅快报仇。而填塞进几百条任命进去,恰好满足久已不尝血腥味的嗜血欲望。
新一抬起头,目光与父亲相对,工藤优作深沉睿智的眼眸里依然宛如海洋般镇定、平静。父子二人静静地用眼睛对话,优作问:“想好办法了吗?”
新一的眸子里闪过一丝黯然,回答说:“要是只有一两个人想脱身也许还有一线希望,可是要救出这么多被牵扯进来的无辜者,我……”不由得垂下了眼帘。
优作沉思着,郑重问道:“新一,我工藤优作的儿子怎么可能轻易放弃!镇静下来,爸爸,还有这么多好朋友都和你在一起。”话虽如此,要想把所有被卷入这场劫难的普通人毫发无伤救出去,即使是世界首屈一指的推理小说家一时间也难以决断。没想到这群丧心病狂的漏网之鱼竟然能这么快就卷土重来,他们确实太大意了!
新一脑海中猛地一震,天生的本能更加上后天艰苦的磨练,他越是遇到危难越能冷静,然而细细推敲过霎时间涌上心头的几条策略,以他们目前手无寸铁的状况,就算能勉强救出几个人,大部分普通人仍然会丧命在组织手里。而身为侦探,以“平成的福尔摩斯”为己任,他愿意随时为了公众的利益与罪恶势力同归于尽,却决不允许无辜者因为受自己连累而丧生。
不仅是他,服部、快斗、朱蒂老师、目暮警官,还有爸爸和到场的高木警官他们,每一个人都不能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该怎么办?到底应该怎么办!
……
服部和快斗与新一想的一样,只不过片刻时间,三个人已满头大汗,涔涔而落,可是不管怎样,即便他们三人豁得出去生命,在场的警员们也决心以身殉职,终究没有办法解救出所有落入组织魔掌的人质。
新一突然走上前两步,搭上服部和快斗的肩头,两个人转过身,三个朋友目光一对视,同时露出了决绝刚毅的神色。
永不妥协,永不退让,永不让任何一个无辜者白白流淌一滴鲜血,就是他们的原则。
无论身处何境,工藤新一的原则是永远不会改变的,服部平次和黑羽快斗的原则也是永远不会改变的。
宁死也决不向邪恶势力,不向逆境命运低头。
礼堂里的气氛压抑而沉重,上午明媚清新的空气似乎骤然间变成了凄风苦雨,随时都能将人逼疯。和叶与青子安抚老人孩子的动作在这阴沉的氛围里不由自主停了下来,小兰也走到圆子和本堂瑛佑身边,轻轻安慰着这两个最胆小敏感的朋友。
GIN阴渗渗一声冷笑,维诺冷不防开口:“工藤新一,罗马那次只不过是逗逗你的小儿科罢了。”说着慢条斯理擦了擦手枪枪身,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新一,又缓缓自服部、快斗、青子、和叶等人的胸口一一挪开。
虽然明知道他这句话不过是有意施加压力,对待心中十分怨毒憎恨的人物,光是杀了自然不解恨,非得如猫戏鼠般折磨个够再杀才能过瘾。这些家伙早已没有人性,报复行事的手段百分百与禽兽无异,当然也要这么做。然而凡是曾参加过对组织攻坚战的警员侦探,无不内心仿佛被压上了一块大石头般陡然沉重起来。
罗马大火,状况惨烈,曾作为“世界三大最残酷案件之一”被各国警方当作经典案例详细分析研究,当时的实况录象也被录下来在电台反复播放,而且工藤新一和大家一同对黑暗组织作战,也亲口对大家讲述过亲身经历,目前的状况下GIN和维诺当作威胁说出口来当然不可能仅仅是恐吓而已。
当时当地凄惨的血雨火海只有新一和快斗两个人亲眼见过,快斗只是远远看见,没来得及出手救人,已经深感其情惨不忍睹,那种揪人心肺的疼痛不是任何一个未曾到场的局外人可以感受得到的。而新一却是亲身经历了那场夺去无数生命的大火,眼睁睁看着一个个平常人倒下、被烈焰吞噬,耳中听着他们的哀号惨叫,其中甚至包括许多老人和孩子在内,他却,他却只能……
没有人能够苛责他,在那样生死一线的关头,他不仅沉着坚强地救出了博士和孩子们,还不顾自己的安危,冒着生命危险回去救一个羸弱的婴儿,他做的已经超出了世界上绝大部分人所能承受的极限。可是新一自己,却从没有像那一刻一样痛恨过自己的无能为力。
为什么,为什么他的力量如此弱小,甚至不能救出哪怕多一条的无辜生命……
组织那些人做尽坏事无所不用其极,又精细到暗杀行动只要一击不中马上全身而退,GIN和维诺这样的人既然亲自出马,那肯定是有备无患,即将出现的惨境只有比罗马大火更加凄烈了。
新一宁可死也决不让那样的惨剧再度上演!
那一次他是怎么做的?
那一次,那一次有志保在身边,水里火里,有她和他在一起……
一瞬间,新一不再刻意压抑自己,脑海中情不自禁浮现出志保的倩影:寒风中,疏淡的星光下,志保素白的衣裙随风飘动,她好瘦,就像,就像随时都会被风吹走一样。她真美,清幽的月光照在她纯美的面颊上,好像为她镀上了一道圣洁无瑕的光环,纯真,清丽,庄严,令人心中一片平和,难以抑制地沉醉,沉醉。可是,她纯净的面容上为什么全是冷漠的神色,却隐约有着常人难以察觉的悲伤?她有什么伤心的事吗,连她冰蓝色的眸子里,那双清澈明澄的眼睛,也带有无法形容的哀恸……
志保,你很孤单吗,紧紧抱着“阿加莎”,仿佛小小的它就是你的全部,为什么会这样,博士,大家,都很关心你啊,而且,你,你还有,还有我……
我真的还有资格陪伴在你身边吗?
新一突然觉得一股无法表达的痛楚自心头涌上,就像是灵魂被割裂了一般,失却生命中最重要的一半,再也无法挽回……他到底忘记了些什么啊!可是……
等等,刚刚他想到了什么事,至关重要,关系到落入组织魔掌的数百条无辜生命!
那是什么?!
甲克虫被博士开走了,志保只有乘计程车赶往礼堂。
“快啊,司机先生,请您再快一点好吗?”志保心急如焚,不停地催促着司机,就差把方向盘夺过来自己开车了。计程车司机苦着一张脸:“小姐,我已经开到极限速度了,这里又不是高速公路,再快非被警察记录下来不可。”
志保跟他说不清楚,突然掏出一把手枪抵在他额上,压低声音说:“让你开就快点开,怕被记录我就开枪了!”那还是围剿组织时FBI分给她用的配枪,后来黑暗组织虽然覆灭,但首脑人物逃脱,他们如果报复,首当其冲就是要找新一和志保的麻烦,为了以防万一,FBI借给她的手枪一直没有收回。
志保不愿伤害无辜,当然更不会对这名普通司机真的下手,但是现在每一分每一秒都比黄金还宝贵,晚一步到不知有多少普通人将会遇害,新一更是时刻身处在极大的危机之中,这司机不肯加大车速,迫于无奈,只能用这种方法吓他了。
为了新一和大家,她是什么也顾不上了。
志保心中默默地想:“他肯定不会同意我这样做,那个正义感超强的大侦探,眼睛里容不下一点违背法律的事。吓唬普通人也不是他会高兴的。唉,如果这次大家都能平安无事,法律要惩罚也好,他讨厌我也好,任何后果就让我一个人承担好了。只要他,只要所有的人都避免受到伤害,我怎么样都无所谓了。”想到这里,内心深处似乎有一点说不出的苦涩,更多的却是甜蜜,能够像新一一样为了阳光和正义而奋战,就算到了最后一刻,为新一和众多无辜者而牺牲自己,也再无遗憾。
果然,司机害怕得要命,不敢再不答应,当即加大油门,飞也似的向着礼堂的方向开去。
一刹那,新一忽然全都想通了。包括那个一直隐藏得很深的神秘组织Boss究竟是谁,包括为什么GIN他们怎么能如此快就卷土重来,包括就算工藤和毛利两家都是知名人物,他自己也是关东的名侦探,举行婚礼报纸媒体肯定会有报道,但这些家伙为什么能连细节都了解得分外详细,好像事态发展都在他们的掌握之中,他全部都想明白了。
这个谜题的解开不仅与智慧相关,而且与命运、机缘、经历、性情,种种人的各项情感阅历、生命中最神秘最深奥的东西相关。或许巧合,也或许是因为别的什么东西,世界上能解开这个谜题的只有两个人,而这两个人都与宫野家的姊妹花有很深的关系。
赤井秀一不在这里,所以就连工藤优作和快斗、服部都不能解开的事件,只有新一一个人才能找到答案。
他必须赌上一赌,也许,这是他唯一的筹码。
新一抬起手,服部、快斗,六只手搭在一起,三双睿智的眼眸郑重对视,好男儿们相对微笑:“好兄弟,我们生死与共,一起救出所有的人质,战斗到底!”
优作的手臂一直揽在有希子肩上,护着爱妻,目光却没有从儿子身上移开,看到这里,满涵智慧的深邃眼眸里流露出一丝淡淡的欣慰笑容。儿子,已经成长为真正的男子汉了啊——
GIN斜眼看着新一他们三个人,虽然是大白天,仍让人感到一股阴沉沉的刺骨寒意:“自身都难保了还妄想救人?今天这里没有一个人能活着出去!可惜呀,雪莉那个叛徒不在,这次便宜了她——”语调阴霾得恰似深夜鬼哭,令人不寒而栗,又带了几分笑到最后的得意。
“胡说八道!”服部立即大声驳斥,快斗露出了基德特有的优雅不羁笑容,新一的神情却很平静:“GIN,维诺,你们不会把这里的人赶尽杀绝的,你们都不敢。”他洒脱的笑了笑:“决战,我们也不是没有胜算。”
GIN和维诺的脸色微微一变,几乎就等于没有变化,立刻又恢复了正常,快得令人咋舌。就连警员们都差点认为是自己眼花,这两个家伙神色微妙的变化却瞒不过三名少年锐利的目光。
服部和快斗同时想:“看来这两个坏蛋也不是完全没有弱点,不过到底什么事能令这两个难缠的家伙乱了方寸呢?”他们两个人虽然聪明,但没有过亲身经历,猜不出新一刚刚的话里有些什么特殊内涵。
维诺的眼神好像随时都能将人的骨髓都冻结起来:“工藤新一,你以为我们不敢杀人吗?”举起枪,随手指向园子的胸膛,园子吓得尖叫一声,全身颤抖着和小兰抱成一团。
京极真愤怒地正要站起身,新一抢在了他前面:“等一下!我不怀疑你们敢杀人,但是杀一个,或者说几百个普通人好了,和新纳粹组织Boss的秘密相比,你们有胆子轻举妄动吗?”他这一句话说出来,连工藤优作脸上的神色都变了,他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个秘密的?FBI,还有多国警方联袂追踪数年,一场决战打了几个月,就算胜了都没能调查出来的组织Boss身份,新一怎么会在一瞬间想到?
可是,亲人和朋友最了解新一,都明白他没有说谎。
新一淡淡扫了一眼露出杀气的维诺,神色没有一丝改变:“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只要把这里所有的人都杀了,秘密就不会传出去了是不是?如果这么简单的话,我这侦探也不是白当的,能轻易就告诉你们吗?”他悠闲地背着手,看上去似乎对方所有的反应都在意料之中,紧握着的双手掌心却冒出了一层冷汗。
这场豪赌的赌注是几百条人命,实在太大,也太冒险了。然而这是唯一的办法。
GIN一声冷笑,反问道:“幼稚的小子,你总不会天真到认为单凭这几句话就能吓退我们吧?今天在场的每一条命,决活不到中午。什么仇到那时侯也该报完了。”
新一摇摇头:“你们恨的是我,报仇要找的罪魁祸首也是我。我只是希望二位要干什么冲着我来,与组织事件无关的普通人,就不要把他们牵扯进来了。”维诺冷冷地说:“只怕就你一个人还没这么大的本事。”
“那好啊,你们如果愿意的话也可以把警官们都留下来。我说的是放过普通人,与组织和警方都没关系的平常人!”新一一字一句地缓缓说来,知道所有人的生命成败全看自己能不能应对得当,“不过,纳粹组织阴魂不散,应该还准备东山再起吧?你们现在可是实力最薄弱的时刻,今天一下子就出动了十个人,而且还是经过考验,忠心确定无疑的十个人,就算再加上暗地埋藏的毒气和炸药好了,能杀了我和在场的所有警官,你们这十个人就有把握全身而退吗?跟以往称霸世界的疯狂野心比起来,今天做的不过是小事一桩,区区一件小事还落得损兵折将,你们两个家伙愿意,恐怕Boss也不肯答应吧?”
快斗立即接着他的话说:“Boss不仅不答应,他本身就是今天在场的人之一,在下认为二位可杀不了他呀。当然,窝里反不是什么稀奇事,我不是说二位没能力杀他,只不过这个人既然能统治势力庞大的跨国黑暗组织,还能令属下服服帖帖,一切尽在掌握之中,肯定有他特别的地方。二位如果杀了他,你们自身恐怕也得少不了苦头吃。”他虽然没猜出Boss是谁,但那只是因为经历与新一不同,“平成的亚森•罗宾”智慧超凡绝伦,立即明了好友那样说的涵义,索性就跟着添油加柴,分散GIN和维诺的心神。
“啊?”服部大吃一惊,那个人原来是内奸?!关西的名侦探随即明白目前的情势下还不能揭穿此人,他们只有按照新一的话去做。毕竟,新一的一条性命对比几百个卷进来的无辜者,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侦探的职责是维护正义和保证社会公众安全,不是在紧要关头婆婆妈妈。服部和快斗放开和新一紧握的臂膀,默默看了他一眼,同时转过身,决然从把守门口的维诺身旁跑出去,再也没有回头。
新一心中的石头有一半落了地,他很清楚以GIN和维诺的精明不可能就那么轻易地完全相信自己的话,这些嗜血的家伙百分百是因为有斩草除根的把握才答应了自己的要求。但是有服部和快斗在——他更对自己的好兄弟充满信心,只要他们两个能够暂时得到自由,对付其他四间礼堂里罪行累累的坏蛋们游刃有余,而自己这边,听天由命地拼一拼也未必一定就输……
志保乘坐的的计程车连续闯了五个红灯,电子眼拍摄下来传送到交警监控中心,一长列警车紧追在后面拦截这个“大白天喝醉了酒的司机”。司机吓得魂飞魄散,然而额头上抵着的冰凉枪口让他不敢不听话,满头大汗地和警官们在街上玩起了“飞车游戏”。
人,至少是小礼堂里的人,已经差不多快要撤完了,可是他们是否能平安离开这座供人结婚行礼的市政大厅礼堂,那就连新一也无法猜到了。他只能暗中期待有服部和快斗在,再加上老爸和朱蒂老师他们,能够进行得一切顺利。
带着浓浓黑烟的大火在礼堂内外熊熊燃起,虽然一时间还没有火药爆炸,但火势一起,炸弹必定随之而来,况且火中的毒气早已在不知不觉中弥漫开来。时间紧迫,这座市政大厅随时都可能被炸得粉碎!
“服部,快斗,你们千万抓紧时间,一刻也别停哪!”新一在心里呐喊着。
“新一,你不走我也不走。”小兰已经走到了门口,忽然又转过头来,说什么也不肯出去。GIN冷冷地说:“工藤新一,我们说话算数,但是有人自动找死,可怪不得谁了吧?”枪在手指上滴溜溜乱转,与此同时,外面忽然“轰”地一声巨响,整座礼堂似乎也跟着晃动了几下,天花板上的灰尘纷纷坠落,已被烈焰烤得变成火炉的礼堂内顿时尘土飞扬,和毒烟混在一起,呛得人不断大声咳嗽。
火药终于被引燃了!
“别管我了,兰,你快走!”新一心中万分焦急,他喉咙被毒烟一熏,只能嘶哑着嗓子大喊。小兰不听:“你已经是我的丈夫了,我不能让你一个人留在这种地方!”人救人是出于人类天性的本能,善良的天使每每救人义无返顾,陌生人如是,杀人凶手也如是,遑论是彼此已经成为夫妻的新一了。更何况,更何况她始终没有忘记曾经在每一次生死劫难中那一对相依相偎的小小身影,举手投足,彼此间是心灵刻骨相依相知的默契,一个人在哪里,另一个人永远相随,真情自然,生死无惧,永不迟疑……别人能做到的,她也一定要做到,她就是要和新一永远在一起,她也要与新一同生共死,她和他是十年的青梅竹马,等了那么久,决不能输给另外的任何人!
毛利小五郎紧紧拉着小兰,毛利侦探虽然迷糊,勇敢却很闻名,但他也看得出来此情此景决不是可以慢慢犹豫的,留下来只能做无谓的牺牲,不仅帮不了新一什么忙,反而会白白浪费他牺牲自己的一番心意。可是小兰死死抓住门框,就是不肯和他一起先撤离。
“我,我……”小兰忽然鼓起勇气,向着站在礼堂正中的新一大声喊道,“新一,我爱你呀——”话一出口,温柔的面庞上一片绯红。
又是一声轰然巨响,随之是一连串噼噼啪啪的爆炸声音,似乎市政大厅塌了半边,时间刻不容缓!
新一急了:“笨蛋,你快点走啊!爱情只是人生中的一部分,你还有父母,还有许多朋友啊,两个人一起死不但是无谓牺牲,还会让更多的人伤心!兰,你不会不管父母的,你不可能那么自私,对不对?”
小兰怔住了,是啊,人的一生中不只有爱情,如果她死了,爸爸和妈妈怎么办,难道要让人到中年的父母下半生永远活在丧失爱女的痛苦中吗?园子跟和叶那些好朋友怎么办,她们也是会伤心死的啊……人生在世,必须要担起应有的责任……她抓住门框的力气骤然间小了许多,心中一片迷惘,毛利小五郎趁机连拉带扯地把她拽了出去。
新一放下了心,好了,不管到底结果怎么样,全都由他一个人来承担。
他的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市政大厅已经出现在视野范围内……
好了,好了,终于到了!
志保甩给司机一张千元大钞,随即跳下车,只见大厅已融入在了一片火海中,烈火高涨,比在罗马的那一次有过之而无不及,熊熊的火苗疯狂肆虐,仿佛和被吞噬在内的建筑物成为不可分割的一体,根本没有人再能靠近半步。虽然早有不少消防车停在四周,但显而易见这样黑气腾腾的火焰是没办法用人的力量来扑灭了。
志保如同飞一般跑到最前面,第一眼就看到脸被熏黑了的博士和工藤有希子站在一起,紧紧抓住有希子让她不至于瘫倒,呆若木鸡地望向火焰中的市政大厅,好像全身的力量都被抽空了一样。她箭步冲过去,抓着博士连声问:“新一呢?”
博士好像才醒过神来,像个小孩子一样放声大哭:“小哀……新一他,他还在里面……”
不等博士把话说完,志保立即冲过一排排消防车和乱成一团的熙熙攘攘人群,毫不犹豫向着烈焰中奔去。
小兰站在旁边,一把拉住志保:“你不能去!”志保不知从何而来的力气,猛地挣脱了她的手,脚步连停都没停一下。那些消防队员和闻熏赶来的警员被她身上自然而然散发出来的威严气质震撼,竟然谁都没能阻止住她。
她颀长的身影在众目睽睽下决然冲进了浩然火海。
维诺已经不知去向,不过想必是已经安全撤离了。对付一个工藤新一,不需要用太多人。现在整栋建筑物内只剩下了新一和GIN两个人。
GIN神色不稍变,看来早有脱身的办法,所以犹有空暇慢慢享受折磨对手的复仇快感,抬手一枪正中新一的左臂,看着新一全身一震,鲜血汩汩流出,不禁得意非凡,接连冷笑。
新一用右手按住左臂的伤口,咬牙忍下剧痛,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早在还是柯南的时候,少年侦探团误入钟乳石洞而遇险的那一回,他为了保护孩子们小腹中枪,还硬是挺下来坚持着保持清醒鼓励三个小鬼头不要轻易认输,一直与孩子们战斗到了最后脱险。区区一道左臂的伤口绝不可能令他屈服。
“很硬朗啊,工藤新一。如果你不是我的对手,恐怕我会很欣赏你这样的男子汉。”GIN嘲弄着,“不过很可惜,我是非杀你不可。在那之前,先让我看看高中生名侦探的骨气能坚持到什么时候吧。”话音未落又是一枪,打在新一左腿上。
阵阵剧痛自腿上传来,新一用右手撑住身旁一个座椅的靠背,仍然屹立不动,誓死不在杀人狂魔面前示弱倒下。
伤痛不能令他的智慧减弱,他睿智的头脑反而在此时分外清明。他俊逸的面庞上带着玩世不恭的笑容,尽可能地拖延着时间,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情,似乎在嘲笑GIN的暴力手段达不到他满足嗜血复仇愿望的预期目的。
时间差不多了,建筑物的外围爆炸连绵,火势蔓延到了礼堂内,如果再不走的话势必要和这不要命的侦探小鬼在此同归于尽。然而GIN仍不甘心,还没有亲耳听到工藤新一哀声求饶,报仇的乐趣岂不是少了许多?
他举起枪,瞄准了新一的右臂。
新一昂然抬起头,双眼向天,连正眼也再不瞧GIN一眼。
GIN的手指按在了扳机上。
“住手!”清脆然而冰冷的轻斥自脑后传来,GIN头微微一动,立即感到有金属硬物抵在后脑勺上,不必多想,定是枪口无疑。
新一睁开眼睛,烟熏火燎的漫天灰尘烟雾中,只见一张清丽纯净的容颜就在自己面前,咫尺之间,一伸手仿佛就可以拉到她的手,分外清晰。
可是,那好似不食人间烟火的美丽面孔上,此刻满含严霜,正持手枪逼住GIN,她仿佛能洞穿一切的明眸溢满庄严与坚强,傲然站在这随时都可能变成人间地狱的火窟,为了救他,不论身在何处,只为了和他在一起,共同面对,生死不渝……
“雪莉?”GIN觉得有些惊讶,世界上的蠢人还真不少啊,连昔日组织第一流的科学家都被传染了,雪莉怎么这么轻易就忘了,组织的可怕不仅仅在于死,他也不是如此简单就会就范的!
志保抬起头,手上的枪抵住GIN一动不动,目光静静望向新一。
他和她的眼眸隔着重重迷雾尘土,穿越几千年的红尘轮回,再也不会彼此放弃,世界上的任何人或事都再没办法让他们分开,炽烈的目光交织在一起。
似曾相识,真的很熟悉啊,亲切,自然,渴望,依恋,不带一丝一毫的矫揉造作,完全发自内心深处灵魂中心的本能呼唤……
上天创造了他和她来到这个世界上,就是注定了安排他们彼此相遇,相知,相守,相依。这是心的诺言,记忆可以失去,肉体也许改变,但是灵魂里,没有一种力量能够剥夺他们顽强的毅力和对彼此最深瀚的挚爱,永远没有……
这座礼堂快要坍塌了,爆炸的巨响在耳边连续不断轰鸣,墙壁上的水泥砖石纷纷堕落,灰土沙尘,毒烟烈火无情熏烤,身处其中的人理所当然狼狈不堪,每一秒都可能被烟火吞噬。
然而,好美啊……新一和志保眼眸中的对方,依然是彼此最美的样子。
“一定要来找我。”
“一定要来找我。”
“一定要来找我。”
……
那是什么声音?
那个女孩的声音听起来好悲哀,可是为什么,她的声音里又充满了信任的幸福,什么人有这样的好福气,能得到坚强的她全心全意的真心信赖?
“等我。”
“等我。”
“等我。”
……
那个勇敢的少年到底是谁,许下诺言的时候可曾知道日后将会经受多少风霜折磨、苦难艰辛?知道的,他一定是知道的,冥冥之中生命遥相呼应的呐喊,心中执著感受到当年那位侠骨柔情的少年一定早已想到千年的红尘轮回意味着什么,然而他依然义无返顾地执念着,只因为有她,他永不磨灭的深深眷恋。
失去过太多,等待的太久,压抑的情感走到何时才算是尽头?
手掌上残留有昨天的温暖,淡淡的幽雅清香仍没有散去;心灵的承诺仍在继续,亘古长在的星月是他和她无悔的见证……时光流水,茫茫人海,只有当他们牵起对方手的刹那,两个桀骜的灵魂才再也不会孤单。
过往如烟,随风飘散,数千载的刻骨期待只因有他,有她,残缺的生死别离也成为一种凄美的幸福。
人,生来本是一个整体,一个完整的圆,包括男孩,也包括女孩。只是神终究害怕人的力量太过强大,有一天会推翻神权的统治,所以撕裂完整的人,剖开美丽的圆满,也强行拆散了属于彼此的男孩和女孩。从此后,人的生命就是为了找寻,找回自己生命中的另一半,哪怕岁月沧桑,惟有对方才是不变的永恒……
诺言,伴随着生生世世轮回不息的承诺,在两颗相知相依的心灵中永不凋零。
霎时间,记忆如同突然打开闸门的洪水,顷刻填充满两颗曾被外力野蛮空白的心。
因为“自由”与“平等”而招展的旌旗,月夜霸权下的被迫分离……
香烛碧草,飞鸟游鱼……机智的英雄和美丽的仙女,翩翩缠绵飞舞的蝴蝶……豪情万丈的民族英雄与温柔的爱妻,两位一世英明却逃不过宿命捉弄的君主……有缘相爱却无缘相守的王子与不属于凡尘俗世的人鱼公主,被称为“福灵阿”的少女和英武痴情的爱人……落基山雪岭深处寄托了爱与生命的痴心恋人……
一桩桩,一件件,往事一幕幕浮上心间,原来,千载之间,尽管磨难重重,他和她却从来不曾因时空阻隔而分离。
你,永在我心上。
生死一线的瞬间,前尘往事终于打破了神权的禁锢,新一和志保凝望着彼此,深邃澄净的眼眸里是只有在对方面前才会流露的笑意,他们的诺言到底超越了号称不可抗拒力量的界限!
有泪,有痛却分外宝贵的记忆,比世界上一切无价之宝更加珍贵的情感,冲破重重劫难与恶毒的诅咒,承载着经过时间磨砺却依然无怨无悔的执著回归到他和她坚贞的心灵上。
“志保……”新一轻声呼唤着挚爱了几千年少女的名字,微笑着望着她,再也不会被曾经有过的顽固所犹豫。千年风霜之后的她依然是那么美呵,宛如仙子一般的清丽秀雅……
新一和志保回忆起往昔记忆只不过是一刹那,老谋深算的GIN却早在等着年轻的他们露出破绽的瞬间。机不可失,时不待我,GIN出其不意一个反转侧身,右手用力擒拿,抓在志保手腕上狠劲一按。
志保虽然早已全神防备着GIN这一手,但她从小被组织以非人的方式培养成天才科学家,黑暗纳粹组织从来不允许不听话的多余人存活下去,她的智慧纵然超过常人数十倍,运动与防身能力却远不如GIN这样杀手出身的组织得力干将。新一在对面看得清楚,然而他连受了好几处枪伤,失血过多,只能眼睁睁看着干着急。
就听“嗒”地一声响,志保的手枪落地,右腕随之被GIN扭住,整个人已落入对方掌控之中,身不由己被向前狠命摔出去。
人人都知道GIN是个左撇子,任谁都没有想到他的左撇子不过是故意作出来的障眼法,此人其实左右双手同样灵活!
新一眼见志保受制,心中焦急,霎时间浑然忘却了自己身上有伤,奋不顾身扑上前去,右臂疾伸,于千钧一发之际接住了志保。可是他一臂一腿均已受伤,全靠右手右腿支撑着全身重量,右臂既已放开撑住的座椅靠背,志保被甩过来的冲劲又大,两个人撞在一起,同时失去平衡,一起摔倒在地。
新一唯一能动的右手紧紧把志保护在怀里。
GIN迅速捡起志保掉落在地的手枪,双枪指向地上的年轻情侣。
“嘿嘿,雪莉,你自投罗网那再好不过了啊——这回我看你们往哪儿逃!”GIN得意非凡,“啪啪”连射两枪。
新一知道此情此景每一秒都蕴藏着万分危机,早在全神贯注留意着GIN的每一步举动,看他手指微动,已知他要下毒手,蓦然间拼着全身力气抱起志保猛一翻身,将她牢牢护在身下,同一时间腰肋间一阵剧痛,心中明白自己又中一枪。
然而他毕竟受伤太重,行动有所迟缓,GIN的两枪又是接踵而至,只来得及挡下一枪。志保情知新一是在奋不顾身保护自己,但她为的是救新一而来,宁死也不肯再让新一受到半点伤害,奋力推开他挡在自己外面的身子。就在此时,右腿突然剧痛,她也身中枪伤,鲜血直流。
“志保!”
“新一!”
两个人异口同声,既然清楚当前这种情形下除非有奇迹出现,否则绝难幸免,所有无辜者都已经安全撤离,再没什么遗憾,索性也不再耗费时间去想什么脱身对策了,心里眼中,只想好好珍惜两人在一起的最后时光。他们历经数千年相思苦痛才得以记起前缘,终于能够团聚,虽然只能在生命即将终结的短短时光彼此相依,可是心中的快乐幸福已然胜过尘世中庸庸碌碌不解真情为何物的庸人,此生终无悔。
他和她不再理睬GIN将会下怎样的毒手,也忘记了自己身上的种种伤痛,目光痴痴凝望,眼眸深处全是对方的影子,心里盼望的只是对方能好好的,那么自己无论怎样,终究无怨无悔。
GIN最讨厌见到这些罗里罗嗦的情感交融,在他看来世人就是因为总是如此婆婆妈妈才变得愈加愚蠢,所以更加该杀!否则昔日组织格外看重的雪莉怎么会干专程跑来自寻死路这种蠢事?
礼堂四面墙壁争相塌陷,天花板上的钢筋水泥大块大块接连不断砸落,轰鸣的爆炸将大地震得剧烈抖动,仿佛随时都有可能天崩地裂。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折磨对手的游戏也差不多该结束了。
他可还要抽身去对付外面那群该死的人呢。
风劲火猛的空旷大厅中响起了两声沉闷的枪响。
猛烈的火势涨到了最高点,灼人的热浪烈焰中,人人都能清晰看到市政大厅残存的骨架建筑轰然倒塌,坚固的钢筋混凝土虽然耐得住东京多发的地震,却在成片爆炸和漫漫火海中化为了灰烬。
全东京的警察和消防队员都赶来了,可是在这样高温的灼烧下,就算钢铁铸成的人也会化成铁水,别说扑火救人,连稍稍靠近一步都不可能。
显而易见,留在里面的没有人能够幸免。
来参加新一婚礼的人群中响起了阵阵哽咽哭泣。开始还有人在拼命压抑,到后来再也忍耐不住,尤其是多愁善感女生们,放声悲泣,人堆里抽噎声此起彼伏。
有希子趴在优作肩膀上失声痛哭,向来注重形象的偶像女演员再没有了往日的甜美笑容,优作外表上虽然一如既往的镇定,平静无波的眸子却藏不住最深处的痛彻心扉。
博士搂着少年侦探团的孩子们在一旁默默流泪。
园子抱着京极直抹眼泪:“真想不到,那个推理狂居然真的没出来……”
和叶与青子几乎呆住了:“工、工藤君他……那小兰以后该怎么办?”
小兰扑在母亲怀里撕心裂肺的恸哭着,声声悲啼,泪水将妃英理本来参加女儿结婚庆典的喜庆礼服打湿了一大片。英理轻轻拍着女儿后背,却不知该说什么来安慰结婚当天就痛失新郎的爱女。毛利小五郎也不见了往日不服气的骄傲,紧紧盯着茫茫火海,禁不住口中喃喃自语:“这小子,真是,好样的啊……”
服部紧咬着嘴唇,愤怒地瞪视着湮没在烈火黑烟中的市政大厅,指甲将紧握的拳头刺出了鲜血竟没有丝毫知觉。他和新一是一模一样的脾气,一旦生起气来天塌下来也顾不得,往往为了真理和正义、感情想都不想就把自己置身于莫大危险之中。他再也无法消极地忍耐,不顾一切地正要往里冲,一只有力的手突然从背后拽住了他。
服部愤懑地扭过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与新一相差无几的脸。
快斗。
“你要干什么?”服部怒吼。
“我也想去救工藤,豁出性命也想。”快斗的眼眸深处全是失去挚友的痛楚,“可是服部你别忘了,临别的时候工藤对我们说过的话!现在按捺不住一时冲动,就白白辜负他的一番苦心了——”
服部无言,陡然间松开快要失去理智的焦急中向快斗举起的拳,猛地转身,狠狠瞪着人群中那位被称作“猫”的Boss,恨不得立即将这个恶贯满盈的坏蛋扔到太平洋里去。快斗凝重地一拍他的肩膀:“放心吧,那家伙马上就要按捺不住了。只要他一露出马脚,我们就能当场揭穿。决不会放过这个混蛋!”
服部恨恨地一拳砸向地面,指关节渗出点点血迹。
快斗的声音忽然变得仿佛是在空气中飘渺,他好像是一个人在自言自语:“也许,对于工藤来说,现在应该是他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刻吧……”
“你说什么?”直性的服部听不懂。
快斗幽远的目光望向远方。
“工藤老弟!”“工藤君!”目暮警官他们一旦和总部派来的支援汇合,又有了武器装备,第一反应就是向礼堂冲,咄咄逼人的情势留给他们的却只有停留在远离战场地点的声声呐喊。
妃英理抱着女儿,正想让小五郎先叫救护车来为在场死里逃生的几百名人质检查治疗,背后突然一个清脆却显然是训练有素的声音说:“妃律师,这里伤患众多,我先去给医院打电话吧。”
不用转身看也知道这是随她一同来参加婚礼的助手栗山小姐。
“好了,你去吧。”妃英理无力地挥挥手,此刻她已经顾不上想太多了,新一舍己救人的壮举固然是令人钦佩的男子汉行径,使人不得不感动也无从挑剔,可是小兰又该怎么办?刚刚才举行完仪式不到一个小时啊,只不过空担了一个名分,一直以来想往的幸福还没有抓到手立即又消失得无影无踪,这让小兰情何以堪?而她清清白白一个天使般的女儿家,名义上已经结婚嫁人,从毛利兰变成了工藤兰,却偏偏发生了这种事情,这将置她的颜面于何地,以后的生活该怎样继续下去啊?
法律界战无不胜的“女王”也有面对残酷现实无能为力的时候,此时此刻的妃英理不再是法庭上与人唇枪舌剑争取真理的律师,而是一个也曾年轻过的极为普通的母亲。
“明白。”栗山小姐的行动电话刚才混乱中掉在礼堂里了,正准备去打公用电话,转过身,两个少年的身影挡住了她的去路。
“栗山小姐,”快斗的眼睛里带有一丝嘲弄,“这里的人多得成堆,行动电话掉了找朋友借一下不好了吗,干什么跑去找公用电话那么麻烦?”
“我……”栗山小姐好像还没明白他们俩的意图,不远处的本堂瑛佑突然跑过来:“栗山小姐,我的电话借给你好了。”说着递过来一部小巧玲珑的手机。
快斗盯着这两个人,朱蒂老师和目暮警官正在朝这边走来,他们是逃不掉了。快斗脸上闪过混杂着愤怒与憎恶的表情,转眼间又恢复了嘲讽的神色:“瑛佑经过战斗洗礼机灵多了啊,学会眼观六路,栗山小姐才说有麻烦就及时递上电话来了。”
栗山小姐狠狠瞪了本堂瑛佑一眼,后者却是一脸的茫然不解。
服部忍耐不住了:“快斗,跟这些人废话干什么?啊,朱蒂老师,目暮警官!”扬起手臂打了个招呼,佐藤警官身为警务人员的本能嗅到了危险的气息,拉着高木警官一同跟着跑了过来。
“服部老弟,你这是……”率直的目暮警官看到服部黝黑的英俊面庞上写满严肃,快斗一副看似玩世不恭的样子,却恰巧不巧地与服部组成前后包围的姿势挡住了栗山小姐与本堂瑛佑的去路,不禁有些迷惘而不知所以然。
妃英理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蓦然转身,目不转睛盯紧了面前神色各异的几个人。
就听服部大声说:“目暮警官,朱蒂老师,这位栗山小姐就是我们一直要找的在上次行动中逃之夭夭的组织幕后Boss!本堂瑛佑也早就被人冒名顶替了,她是贝尔摩德!”
众人大吃一惊,栗山小姐的神色霎时间变得狰狞可恐,伸手就到腰中掏枪,动作敏捷异常,竟比朱蒂老师和闻讯赶来的佐藤警官还快了几分。本堂瑛佑紧随其后拔枪备战。
即使全部黑暗组织都已被歼灭,这两个人联手突然发难,情形比再来一次围歼血战也好不到哪儿去。何况周围还有很多普通人混在一起,核枪实弹的实战可行性比上次低了不知多少倍。
可惜,站在后面堵住他们退路的是大名鼎鼎的怪盗KID黑羽快斗,而且早已算准了这两个人下一步的行动是什么。
他们快,快斗更快,Boss的手枪还未拔出,扑克牌魔术枪已经抵在了他的额头上,沿着枪身向前望去,是快斗决然桀骜怒视着他们的目光。
这虽然不是真枪,但精钢打制的扑克牌如果在头上“横插”那么一下,滋味绝对不会比真挨一枪好受。Boss摸枪的动作僵在半途,不敢再动。
贝尔摩德手疾眼快拔枪指向快斗,同一时间,在场警员的枪也齐唰唰对准了她。
“妈妈,栗山小姐她……”泪眼婆娑的小兰刚刚自母亲怀里抬起头,简直不敢相信熟识的人竟是暗地里隐藏的疯狂战争魔头。妃英理虽然在礼堂内亲耳听见新一自称猜到了黑暗组织幕后Boss真正身份,又清楚服部和快斗不会轻易莽撞做事,回想起点点滴滴曾有过的若隐若现迹象,但是总觉得这事有些匪夷所思,开口问道:“平次,快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朱蒂老师和佐藤警官他们虽然用枪指住栗山小姐和本堂瑛佑,但也不明白服部和快斗两个少年人突然那样说的真实意思。所幸本堂瑛爱和英国皇家特工方面今天没有人到场,否则恐怕场面就更难以控制了。
目暮警官扯开大嗓门问:“服部老弟,黑羽老弟,你们说的有证据吗?”
解析案中迷题时的服部有着关西名侦探特有的倔强和沉着:“警官,你认识工藤比我早,应该更了解他吧,他是从来不会说谎的。刚才在大厅里他说推断出了漏网的黑暗纳粹组织Boss身份,但是被情势所逼,只来得及告诉我跟快斗两个人。”
“难道,工藤老弟说的是——”不仅目暮警官,所有听到这消息的人都惊讶万分,一个平日里不起眼的人物,也不像新出医生那样在大家的日常生活中占有特殊的地位,难道就是掩藏在警方内部屡屡阻挠破坏查案线索的内奸?
快斗从栗山和瑛佑的外表下看到了那两个人内在的紧张戒备,淡淡一笑道:“证据就戴在这两个人身上。”既然警官已经制服了敌人,他便随手收起了扑克牌魔术枪,走上前去在栗山跟瑛佑的脸上用力一撕。
顿时,干练温和的栗山小姐和心思单纯的本堂瑛佑不见了,出现在大家面前的是贝尔摩德那张光洁美艳的脸庞和一个横眉怒目、脸型瘦削却森严威猛的老头子形象。
“你是前首相!”高木警官瞪了组织Boss半天,突然惊呼道。
“贝尔摩德,你的易容术确实出神入化,不过还是骗不了我。”快斗轻快地说,潇洒地高高举起两张薄薄的面具,让所有人都看个明白。
市政大厅的残骸在火窟中被一点点燃烧殆尽。大火,终于在没有了任何可燃物支持的情况下逐渐减弱势头。浓烟中,惊天动地的爆炸将大地震开了一条巨大的裂缝,即使火窟中有残存的证据留下也将就此陷入地底湮灭无存了。
更不用说是血肉之躯的普通人类。
灰飞烟灭,原本壮观宏伟的大楼被烟熏火燎后变成一片漆黑色的空旷所取代。
东京这座高度现代化的国际大都市办事效率是第一流的。警员们全副武装押走组织Boss和贝尔摩德,五分钟后救护车赶来,将火场出来的伤缓送往医院检查救治,半小时后大家已经同在警视厅笔录作证兼录口供了。
朱蒂老师以及很多警官都是当事人,对于事件发生的经过一清二楚。除去当场遇难的数名受害者之外,其余诸人都及时安全撤离了火灾爆炸现场,只除了,工藤新一,和在那之后硬闯进去的少女科学家宫野志保。
人人心中都明白,如果不是新一的机智以及当机立断硬扛下来的果敢,以及他和服部、快斗之间相互信任配合默契的兄弟情谊,今天的事件决不会就这么轻易结局,势必要血流成河,惨烈更甚。
然而,他却……
至于他是怎样推断出Boss和贝尔摩德易容混进礼堂的,虽然不再可能知道那些具体的推理细节和提供线索蛛丝马迹了,但服部和快斗基本上大致补充了新一的判断根据以及经过。
首先,就是那只至关重要的“猫”。养猫不奇怪,当初记载关于组织线索日记的坂仓卓仅仅提到了给他打电话的是个女人,养着一只猫,而这样的女性光是东京一个地区就有成千上万,如果仅凭这一点追查无异于大海捞针。
然而经过满月之夜与黑暗组织的交手后,柯南与贝尔摩德一番对决过后再来研究坂仓留下的日记,意外地发现日记中的女人言谈行为特点与苦艾酒如出一辙。以名侦探敏锐的直觉感应并经过一系列详细调查分析,可以确定这二者事实上是同一个人。
这样一来就很奇怪了,根据时间推算,贝尔摩德与坂仓通电话的时候正值莎隆•温亚德逝世而其女克莉丝•温亚德尚未宣布退出影坛的时间空当,换言之她的人当时应该还在美国。当然,以组织那样诡秘的行事特色在不得不给外人打电话时肯定会采用屏蔽电话号码的手段,可是同样是屏蔽技术,国际长途与国内电话的屏蔽方式截然不同。坂仓在日记中很笃定地写道其接到的不是国际长途。
作为有名的电影明星,克里丝•温亚德的个人档案以及许多应该有的新闻报道全是空白,但是莎隆的影迷们却清楚地记得她患有罕见的“毛发过敏症”,所以养不得任何长毛的宠物,严重到连崇拜者赠送的毛绒玩具也不敢收。
这条消息是真的吗?如果是假的,她为什么要放出这样毫无意义的伪新闻?如果确实是真的,那电话里的猫叫声是怎么回事,打那样一个重要电话绝对不可能在严格保密的私人空间之外的地方。
下章 不灭的爱恋
高中1年级 - 小说字数:28015 投稿日期:2009-5-5 22:56:00
推荐3星:[幽树红叶]2009-5-6 21:32:3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