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中2年级 - 散文 阅读指导

>>>>Part　　　1。
　　从一个名叫则黑的村走出几十里以外是另一个我没去过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一个村子。我只知道今天我们要去那个村子里的一户人家吃酒。好象是谁家坐月子还是结婚，还是死人了。
　　吃完饭后已经黑了，暮色四合。
　　我们来到一个一个很高很大的木屋。推门时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那是岁月的年轮。灯光昏黄，却有一大屋子的老人乐呵呵的在谈话，一会儿笑，一会儿沉默，又一会儿吵吵嚷嚷地推门而出。他们在谈论着一些我听不懂的话。我只想回家。这里一点都不好玩，这里的人我一个也不认识。
　　天越来越黑了，连明晃晃的大月亮都从云层后爬出来了，屋子里却越来越亮。看外婆和他们说得很开心，根本就没有要带我回家的意思。我跑到外婆膝盖上坐着来回不停地晃动，和外婆说，外婆走了我要回家了你看天都黑了，外婆好像没听见我说的话。外婆说，我们不走了就在这里住明天回去，你眼睛涩就趴在我身上睡。
　　我尽量让自己保持最舒服的姿势靠在外婆肩头，抱着她的脖子后闭上眼，可就是睡不着。我就静静地听他们说话，我还是睡不着。我想回家。
　　我企图再次和外婆说，我睡不着我们回家吧我不想在这里，可外婆根本就不理我，任凭我在她怀里动来动去她还是不理我，只知道一个劲儿的和别人说话。我一点也不甘示弱的在那里大吼大叫，最后哭死哭活的要让外婆带我回家。所有在场人对我的行为都不可思议。现在回忆起来我觉得我之所以会哭的一部分原因是从那群老人身上能看到感知些什么，那种感觉让我害怕。
　　最后我妥协了。因为外婆说再哭就不要我了，给杨疯子把我捡走掉我就永远看不见她了。我真的怕她不要我就安静的趴在她怀里，不哭不闹。或许是因为哭的时候太用力，不知不觉我就睡着了。
>>>>Part　　　２。　　
　
　　“外婆，外婆，你在哪点啊？”我午睡一醒过来从床上爬起来就找外婆，生怕她突然不见了。
　　“我在喂猪食”外婆的声音从离我不远的猪圈旁传来。
　　我就跑过去看外婆喂猪。她一边给猪加食一边念叨着说，等小猪长大了，过年杀猪两个猪腰子都给我。我心里乐开了花。
　　不知怎地天突然打起雷来，小猪就大叫起来。就像那些被杀死的猪下刀时的惨叫一样。我怕猪跑出来咬我就准备跑进屋里去。谁知刚跑出猪圈门前一点点只看见一道亮光挡在我前面，外婆跑过来一把把我拉过去。我紧紧地抱住外婆不放，开始嚎啕大哭。
　　后来上小学学习了自然之后才知道那是光现象，那道光就是闪电，而我差点被雷击中。
　　“没事了，不要哭了。快放开我，等会儿猪要跑了………”外婆还不忘笑我，而我早已顾不得。
　　我和外婆把跑出来的小猪全部赶进圈里后，大雨开始下个不停。
>>>>Part　　　3。
　　冬天的夜晚，睡觉时我紧紧抱住外婆的脚。
　　外婆问我是不是很冷。我说恩。她就把床头那个被我拉断好多次的又被外公修好的灯线拉了一下。房间里亮堂堂的。外婆起身把箱子里的棉被抱出来铺在床上。
　　熄灯后我又把脚伸到外婆身上，外婆下意识的摸了摸我的脚后把我的脚夹在自己的大腿中间说：“现在热乎了不？”
　　我点点头后才发现屋子里一片黑暗，她是看不见我点头的。又说“恩”。
　　直到现在，每到冬天我就害怕一个人睡。每天晚上做完作业后，全身很冷，脚冰凉得和死人有一拼。不顾妹妹的大骂还是紧紧的抱着妹妹，把脚放在她身上。心里惊呼真热乎噢。
>>>>Part　　　4。
　　我被外婆臭揍了一顿，原因是我把那只老母鸡刚下的蛋偷去和商店的老板还了一袋方便面，和小伙伴们一起分了吃了。那时候有一包方便面吃是很神气的，我还连本带利的炫耀了一下。他们都想吃，可怕大人骂就一个也不敢偷拿家里的鸡蛋。我早瞄准机会了守着母鸡下蛋的时候偷偷把鸡蛋拿走了。
　　吃完后我大摇大摆地回去。在半路上遇到外婆拿着一根很粗的棍子朝我来，我见势不好就向那片麦地里跑去，一路跳田埂，一路跑，回身看外婆的时候看见一大片的麦子躺下了开来。我想从小路回去，可最后到底还是被外婆逮着了，还将拿她手里的粗棍子凑到屁股上打了几下后，我放声大哭，说不敢了不敢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外婆你不要打我了，我以后再也不偷鸡蛋了……我只记得我说了好多，后来外婆就真的没打了。
　　也没理我。小舅从地里回来后外婆一声不吭地去做饭。
　　吃饭的时候我盯着外婆看一眼然后扒一口饭，想等她夹菜给我，可是她没有像往常一样夹菜给我。我突然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吃完饭后我没有等外婆叫我去睡觉就很自觉地洗洗脚就爬到床上去睡。睡觉的时候我都不敢动，屁股疼得要死。
　　也不知睡到什么时候我喉咙疼得要死，就爬起来喝水。外婆还坐在灶边缝衣服，外公在旁边也不知道捣鼓什么玩意儿。小舅还没回来。
　　“起来干么？”外公听见动静后抬起头来问我。
　　我说我喉咙疼起来喝水，可是我张口说出来的话我居然一句也听不见。我跑到水桶边舀了一些水喝然后挣着脖子使劲吼了几句，我依然听不到响应。
　　我惊呆了。不知所措的慌忙跑到外婆身边企图张口说话，可是外婆根本不理我。我就一直叫啊叫在屋子里使劲跺脚，可是再也没听到声音。外婆也慌了，连忙背着我去村里的老医生那里。那个医生看了后笑着说没什么事，只是小舌头很红，开点消炎药吃了就好了。然后抚着我的头问我是不是今天哭过，我想张口说是可是没声音。就点了点头。
　　“你要听你外婆的话，不要随时哭，惹你外婆生气，她养你也不容易......”
　　我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
　　回来的时候外婆倒了一杯开水给我吃完药后，第二天醒来我就又可以大声说话了。但是我再也不敢偷鸡蛋去换方便面了。
>>>>Part　　　5。
　　中午太阳很好。外婆外公还有我，一起去河边锄地。我一个人遍山野地玩，跑到林子里摘野果“老米粗”，我刷了一把丢进嘴里嚼酸死了，连忙吐出来。可是外表很红，挤碎后像血一样的汁液顺着我的手留下来。我就偷偷地弄一些在头上然后跑到外婆面前说，外婆你看我头流血了。
　　外婆说不怕的。我就知道自己的奸计没得逞。就一个人去一边玩。
　　“小瑶，不要跑得太远了，我们锄完这点就回家了。”外婆看我跑过去回过头上说。
　　天气真是多变，一会儿就开始打雷，后来就刚脆下起了大雨。
　　那场雨是我童年回忆中最大的一场雨。
　　外婆从路边的地里砍了一个大芭蕉叶给我当雨伞，但雨真的太大了，不一会儿就被砸了个稀巴烂，我准备把芭蕉叶扔了，外婆说别扔，拿回去给猪吃。
　　我就想起每当下雨的时候我会和小伙伴们一起唱的歌谣——大雨大雨不要下，小雨小雨快快停；大雨大雨快快停，小雨小雨不要下。
　　拿着那个烂芭蕉叶我就开嗓子唱起来。
　　回来后雨下得更大了。外婆说还好没在地里停留要不然更要被雨弄成落汤鸡了。
　　外婆给我换完干衣服后头发烫的厉害，我和外公说，外公说外婆发烧了。外婆说她头疼得厉害。外公问外婆要不要去老医生那里看看，外婆说不去。叫外公从抽屉里找出一些头痛粉吃下去休息了一会儿就去做饭了。
　　我问外婆还疼不疼，她说是不疼了。我怕外婆头再疼就一直跟着她满屋子转。
　　
>>>>Part　　　6。
　　我上学了。
　　被外婆牵着走了很长时间的路，来到一对陌生男女的面前，被告知，他们是我的父母。
　　坐在教室里看着外婆的背影消失，我的心想刀绞一般，我有种想要跟着外婆一起走的冲动，可我还是没有那么做。
　　可是外婆好像比从前待我更好了。
　　她经常不辞劳苦地跑来看我，给我带好吃的，还给家里带一些洋芋、瓜、豆之类的东西。
　　她还很在意爸爸妈妈怎么对待我。她问我记不记得我偷鸡蛋去换方便面的事，我说记得。外婆说她是怕我以后学坏，小时偷针长大偷金一些我听不懂的话，但我唯一能确定的是她打我一定是为了我好，这就足够了。
　　我还是和以前一样抱着外婆睡，把头伸进她怀里，脚放在她腿间让她捂得热乎乎的。
　　我说我明天和你一起回去吧，明天不用上学。外婆不同意。说是到时候她又要送我回来，她还要干农活没时间管我。我说不用你管反正你让我和你一起回去就好了，我现在可以帮你们干农活了，我可以帮你背一萝洋芋，瓜、豆也可以。
　　反正我就是要和她回去，我才不想呆在这里。这里的人我一个都不认识，他们只会欺负我。这些话我没有和外婆说，因为我告诉外婆这里的人很好对我都不错。
　　外婆还是很坚决的不同意，过了一会儿她用商量的口气说放假再回去，那时候她来接我。我说我不信。
　　我背过身去一个念头在我的脑子里一闪而过。
　　第二天外婆就真的走了。她还想瞒着我，我假装没有睡醒等她起身后就爬起来，我把我的衣服装在袋子里悄悄溜出去。
　　外婆在前面走着，我在后面一会儿慢走一会儿快跑，紧紧地跟着她。后来还是跟丢了。可是我也不怕，我在半路的一个亲戚家住下什么也没说，只说我是回来看我外婆的。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和他们打招呼离开，翻过那座山走了一段路到那个小山坡上我就看见外婆家的房顶冒着青烟。心里一阵莫名的欣喜。
　　外婆看见我来了，想骂又舍不得的说你怎么来的。我就一五一十地说了我是如何跟随她如何把她跟丢如何在亲戚家度过一夜的经过。外婆他们说我还真不笨，又问我一个人怕不怕。我当然是很自豪地说不怕。
　　
>>>>Part　　　7。
　　上五年级的时候，外婆病倒了。
　　经检查是晚期肺癌。
　　外婆去世的时候爸爸妈妈不准我去，要我留在学校里上课。
　　听到这个消息我居然没哭。
　　我开始猛力回想那个夏天，冗长，短暂。
　　从学校里拿出成绩单后爸爸在学校门口，开车直接载我们回老家。
　　那年夏天６月因为一个亲戚举办喜事我们和外婆相约在那里见面。那时候我得了俗称“大耳巴”的病，大热天的裹着围巾，为的是不让同学们笑话我，当时没有我想得那么严重大家都只是拿完成绩单后就垂头丧气的回家了，只有几个好事的同学问我“不热啊大热天整什么围巾围着？”。我只好闷着不吭声。好在我的成绩不差。
　　见到外婆的时候，我已经把围巾拿掉了，把那黑乎乎的粘粘的东西从我脖子上消除了。外婆的脖子显得很臃肿，她也贴着一块膏药在脖间。我憨憨的笑了。
　　外婆带着我去见未来的舅母。那个夏天素未谋面的女孩在一次相见之后成了我的舅母。对她的印象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平和。
　　那夜我实在累得早了些就去休息了，夜里，我还是能感觉有人在替我掖被子。我是觉得冷，可是不敢扯被子，我根本不知道谁在我旁边的认识谁。第二天很早就醒来了，发现躺在我旁边的是外婆。我只好捶捶自己的脑门傻笑。在路上我和外婆说夜里我不敢扯被子的事，外婆说我晚上还是会蹬被子她夜里醒来好几次为我盖好被子。我说我以为和我睡的是我未来小舅母家的人就没敢扯，外婆听我说完就取笑我说你以为谁愿意和你睡啊，晚上老蹬被子。
　　外婆从回来后就病得更严重了，浑身无力。每天躺在沙发上吊盐水，吊完后还是会去干一些活。我也每天都呆在家里因为我的感冒一直没有好，外婆不准我和他们出去玩。
　　一日，那些以前在一起耍的伙伴们都下来找我玩，外婆也没同意，说就在院里玩。那个比我大一两岁的我叫舅舅的男孩不知道去哪里逮来一条蛇拿回来说是煮了吃。外婆就开始忙活着洗砂锅煮蛇肉。
　　最受益的是我，外婆把和蛇肉一起煮的鸡蛋给了我，因为我不敢吃蛇肉。看他们吃好像很好吃一样，我问外婆：“好吃吗？”。外婆夹了一块说你自己吃，我还是有点怕蛇，虽然它已经是死的了。后来还是经不住诱惑，我就咬了一块尝，一点都不好吃，很硬。
　　那个我叫舅舅的男孩天天下来溜达，就欺负我没以前那么灵活不能和他们一起“干坏事”，更不能和他一起从二楼顺着柱子滑到一楼。每次都来这招可我还是乐此不疲。
　　那天，男孩老远就跑来说，你妈你爸来了，还有你妹。原来，爸爸妈妈办完事来接我。问我要不要回去，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刚好外公陪外婆去镇上看病了，反正外婆生病了我留在这里也只是增添负担，就和爸爸妈妈一起回去了。
　　回到富源后我便开始发烧，爸爸直接把车开到县人民医院。在医院里躺了四五个小时，输液的时候我本来是睡着的，身体却下意识地弹跳了起来。
　　睁开眼后看见的是医院不怎么洁白的天花板，转头的时候看见妈妈在床边趴着，我问她我刚才是不是跳起来了，妈妈说是正常现象。我听后心里稍微有点安心，可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头却也说不出来。闭上眼，无法入眠。
　　妈妈爸爸他们带外婆去昆明做检查，住院。
　　去的一行人都回来了，妈妈和妹妹留在昆明照顾外婆，接受检查。几天后还是回来了。
　　妈妈说没用了，已经是晚期了。
　　在小舅和那个女孩结婚后的一段日子后的一个早晨，妈妈说外婆夜里三点钟左右走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听后一点都不难过。
　　我抬头看妈妈，那双眼红通通的分明早已哭过。
　　我依旧像往常一样去上学，没有什么想哭的感觉。我甚至想象着外婆的好，然后像我在作文书上看的那样，一个女孩因为亲人去世而疏远同学，躲在墙角偷偷的哭泣。我很竭尽全力的那样去做，可是我一点都不觉得伤心，我反而觉得自己的举动很可笑，于是我还是和往常一样和同学说说笑笑混到放学。
　
>>>>Part　　　8。
　　­我的记忆开始倒带，那些冗长的岁月如美丽的剪影，一点点清晰而真实的向我扑来，我毫无招架之力，任凭记忆的欢笑与同年的不顾一切的嚎啕在我脑海一一闪过......
　　我记得那个夏天外婆煮蛇肉的时候把鸡蛋给了我，自己吃没有肉的蛇骨头。
　　我记得那个夏天我说我数到十外婆就来了，于是我数，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数完后就看见外婆叫着我的名字的笑脸盈盈的站在门前。我的激动与欣喜无人感知。
　　我记得那个夏天外婆看见我一脸狼狈的出现在她的眼前时好气又好笑的样子，她没有骂我只是问我在她背后的时候为什么不叫她。
　　我记得那个夏天麦田那些脚印已经深深印在我的心上。
　　我记得那个夏天外婆给我做的小红碎布裙供我无知懵懂的同年飞扬。
　　我记得那个夏天外婆直到我考了一个好成绩时笑呵呵地说，以后有出息了可不要忘记外婆啊......
　　我记得那个夏天外婆问我长大了会不会嫌弃她，我说不会。
　　“小瑶，你想外婆吗？”
　　“想啊，很想很想。”
　　“很想是用嘴想还是用心想啊？”
　　“当然是用心想咯”
　　“你想其他的外婆么？”
　　“不想。只想你一个”
　　“为什么？”
　　“因为她们是我的假外婆，只有你才是真的。”
　　“那你长大后准备怎么报答外婆啊？”
　　“我要给你买很多很多衣服，让你住大房子，不给那些假外婆住，然后天天陪你............”
　　.................
>>>>Part　　　9。
　　四年了。讲到和外婆一起度过的快乐时光我还是能够毫无阴霾的仰头大笑。在梦里，我还是经常可以和外婆一起去赶集，喂猪，拔猪草。
　　有一次我梦见我和外婆在院子里，外婆在洗衣服，院子里挂着好多衣服，纯洁的白色被风吹起来飘飘摇摇的样子很美，像是很多天使在跳舞。而我一边晒太阳一边唱歌给那些小凳子听“小板凳，齐排排。站好队伍姐姐带你们找妈妈；小板凳，齐排排…………”外婆抬起头来看看我，又弯下腰使劲搓衣服。空气中只剩下我银铃般的笑声漂荡，漂荡………醒来后无比思念外婆，眼眶有些发热。
　　那时我丝毫找不到难过伤心的理由，因为在我的心里我不觉得我失去了外婆。每当我做梦梦见外婆的时候我就知道是远在天国的外婆感应到我的思念前来悄悄的探望我。所以我不应该伤心难过的，更不应该哭泣，让外婆担心我。那样任性的我外婆是不喜欢的。
　　看了乐乐的《爷爷》后我终于想起有关那个夏天的一切，痛痛快快地流下了十四年来积攒的那个夏天我没有流的泪，眼前全是我和外婆在一起的影子。
　　我的小碎布花裙子在那个记忆悠远的岁月之头飘飞，时光的轮回带不走我和外婆在一起的记忆………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The　End　__________________
　　小瑶　亲笔。　　　零九独家记忆。
Ps：
　　任时光轮回，岁月变迁。
　　我不曾忘却外婆的音容笑貌。
　　那些记忆是可以飘荡的璀璨。
　　即使有一天我想不起来了，但那并不代表我忘记了。
　　它只是暂时在我的记忆中失控。
　　我相信在我回头的那一刹那，所有的美好和欢声笑语还会回来。
　　迎着夕阳，翩翩起舞。
　　而有些记忆，有些人在有生之年永远不会懂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