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那边有双眼睛

        等待，你醒来

    血染红了天际的那抹夕阳，余晖照在灰的脸上，如歌般的女孩那抹淡淡的忧伤，愈来愈浓；窗外绿意正浓，床上的人儿还在静静地卧着，如梦般的女孩那抹残阳般令人怜惜的脸庞，愈来愈清晰。等待，你醒来。

                            ——题记

    五月十四日，永远铭记的日子，在这一天，诺的离去让灰永久难忘。十二日的下午，五四班正在上体育课，灰和诺由于为班级出板报而留在了教室里。正当她们写完最后一个字时，猛然间的巨响，墙壁不稳地摇晃起来，玻璃窗霎时变成了散落在地面的碎片，她俩都明白了，这是地震。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让灰逃生。她不顾一切地将灰推出门外，自己正准备离开的时候，灰身旁雪白的墙壁就这样意想不到的坍塌了。诺揽住将要被墙体砸到的灰，将她抱在怀中，破碎的瓦砾在那一瞬间朝诺的脊背、腿部、手臂砸来，不过几秒的当儿，诺的身上布满了灰尘，空气中弥漫着呛人的烟雾，在诺坚实的怀抱下的灰隐约看到诺的腿部一涓血流缓缓流淌着，灰想帮诺调整一个姿势，突然，灰感觉手臂顿时没了知觉，诺观察到了灰表情的微妙变化，皱紧眉头，问：“灰，怎么了？”灰没有说话，只是朝她笑一笑，说：“没事，你呢？”“那我看到你的表情有些……”“没事，真的没事。”诺没有在追问下去，这样只能浪费更多的体力。在瓦砾的空隙中，灰看到太阳最后一缕光辉消失了，阵阵凉意向只穿着T恤的灰和诺袭来，诺是背对着阳光的，一只手撑地一只手抱着灰。夜越来越深，灰和诺静静地等待着，诺有时会一直盯着灰，灰则是向她绽开苍白的笑，诺便会转移视线。两人在无声的沟通下熟知各自的情况，诺的手由于长时间撑地有些发麻，灰腾出一只手将一些小瓦砾清除出去，腾出了一个能容下两个人的小天地，诺无力地从灰的身上倒下去，头枕在钢筋上，灰这时才可以施展自己的身体，灰趁诺不注意，看了一眼自己的左臂，被一根钢筋穿透，血已凝固，灰这时才感觉到疼痛，她竭力掩饰手臂上的伤，每次诺的目光投到那里，但只是瞅瞅就离开了。灰不想让诺看到伤，害怕她会自责。诺的眼皮上下打架，半睁半合，但她不能睡，她也有一种担忧，她害怕在自己睡觉的过程中永远失去了灰。诺的手摸索着抓住灰的手，语气轻弱地说：“这样就不用担心你在我不注意时逃走了。”诺的手冰凉，灰紧紧地握住它，传递指间最后一丝温暖。灰想移动双腿离诺近一点，才发现自己的双腿不知何时被坚硬的水泥板压住了。“灰，这次地震，我们能活着出去吧。”诺无力的声音再一次响起。灰哽咽着说：“会的，诺你不能中途离开我。”“嗯。”“第一次相识是在山后的蒲公英田野吧，那里好美。”“是啊。所以你要活着走出去废墟，去看蒲公英漫舞的样子。”“你也要走出去……”随后没有了声音。

    等诺睁开双眼时，已经是黎明时分。诺摇了摇握着灰的手，灰也慢慢睁开双眼，动了动手指。发觉灰还活着时，诺有些欣慰地笑了一下。诺和灰就在无言地等待着救援队伍的到来。脑海中渐渐编织着她俩从相见到相识到结友的过程。刚见面的时候，两个人还是懵懂无知的小女孩，在家长不在家的时候，给鱼洗澡，最后十条绣球鱼全部在暖气上晒成了鱼干；在上小学的时候，跑步时，用看大门老爷爷鱼缸里的观赏鹅卵石铺出一条跑道，最后被老师训了一顿；在音乐课上合伙用毛毛虫吓戴着画有不知多少个圈圈的眼镜的音乐老师；在期末考试前一天，去爬山吃肯德基……想到这，诺和灰又将握在一起的双手加紧了力度。

    时间仿佛快得一眨眼就过去了，又迎来了在废墟下的第二个夜晚。两个瘦弱的女孩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喝水吃东西了，忍受着饥饿、干渴和伤痛的折磨，但没有一个人开口。灰最终坚持不住，昏了过去，只是朦朦胧胧听到诺离她越来越远的声音：“起来，灰！……”不知过了多久，昏迷中的灰感觉到嘴里有液体在流动，灰求生的欲望越来越强烈，她含住提供给她“水分”的物体，竭力吮吸着。那头的人儿只是用慈母般的目光看着她。

    灰有了水的帮助，渐渐苏醒过来。诺的脸色愈加苍白，表情中有种难言的痛苦。灰感觉身上压着个人，借着黯淡的日光看清了那是诺。灰将诺反身抱在怀中，手下意识地去触碰嘴唇，上面还是湿漉漉的。灰以为是班里矿泉水倒下滴进来的水，以为诺也喝了水，安心地抱着诺。现在已经是距离五月十二日两天了，废墟上，山路上，一支救援队正匆匆朝着诺所在的废墟。诺的身体渐渐在灰的怀抱中冰冷，娇美的容颜凝固了。握着的一双手始终没放。

    终于，两小时后，灰的头顶听到了嘈杂的脚步声。灰向外面大喊，透着钢筋大喊：“这里有人，救命啊！”灰感觉到脚步声正像这里集中，她握紧了诺的手，露出了苍白的笑容。一个小时后，灰和诺被成功解救出来，灰手臂上的钢筋在医生的帮助下解除。灰从急救室里出来后，渐渐恢复了知觉，发现手上空空的，她焦急地喊着：“诺呢？诺呢！！”医生护士说和她一同被解救出来的女孩正在急救室里抢救，灰大滴大滴的泪珠滚落下来，打湿了床褥。她央求护士们将她的病床移到走廊，移到急救室的正对面，她想看着诺活着出来。最终，灰的哭泣打动了护士们，大家啊七手八脚地将灰移到了那里。十分钟过去了，二十分钟过去了，急救室依旧没什么动静，正当灰焦急不堪的时候，急救室的灯灭了，医生们推着诺出来了，诺，被宣告死亡。灰不顾一切地爬下病床，虚弱的身子一步步走向安然的诺。灰摇了摇诺，大声叫道：“诺！你起来！你给我醒来！！！”但一切都没有在灰绝望的呼喊中复原。灰没有力气哭泣，没有力气说话，只是紧紧地握住那双冰冷冷的手。灰被医生们扶回病房后，整个人都是混混沌沌的，沉默不语，只是睁着空洞的眼睛瞅着墙壁。忽然，灰开口道：“诺怎么死的？她明明在救援人员来的时候还活着……”“她，她是由于失血过多，腿部骨折，六条肋骨断裂，再加上饥渴的折磨，而走的。就是大人也无法承受。”“不可能，你骗我！诺喝过水，她还给我……”话没说完，灰好像是想起了什么，失血过多！失血过多！难不成自己饮的是诺的……泪水终究绝提了，她摇摇晃晃地扑向诺的身体，大声痛哭起来：“我的好诺！你傻死了！！诺，诺你醒来啊！！！！”无助的哭声一遍遍回荡在病房内，回荡在寂寥的走廊内。一个生命正在阳光下冉冉上升……

    时间滴答滴答地流淌，五月十二号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周年了。夕阳下，操场上的人儿一圈圈奔跑着。瞧，云朵的那方，一双眼睛始终在看着她，依旧充满着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