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总能在宏现或微观的物事中寻到答案: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本以为不理云幡,不顾波涛,生活便少了些风波,可有些触及心灵的风起云涌却仅仅始于一个不经意的瞬间。
那时还小,懒于整理生活的头绪。所以自己身周的一切都在繁杂起来,沉重起来。包括我的书包,那是一种令举步维艰的负担,是我不可承受之重。
天气很阴,雨前天气的愁绪都被压入空气中,难以呼吸,微云愁容不展,慢慢地匍匐在天边,水泥森林禁锢住苍白,与烟岚卿卿我我地拉扯,我刚放学,抱着沉重不堪的书包,如异类般局促,无助。
我相信我的眼神是渴求帮助的,但面前流水人群却是冷眼路过,对窘迫男孩视而不见。逐渐习惯事不关己的荒芜冷漠,我的心开始冷却下来,如被人泼冷水,直至冰点。
那是个矮小而胖的老妇人,着一身俗气的褂子、裤子、和布鞋,从远远的地方径直走来。风有些大,极尽轻挑地拔动着她浅浅的灰白色的头发。
她是我的姥娘。
未来的及欣喜。书包便被她背了过去。我们又行走在了归家的途中。
那是我重温无数却辗转难再求的温存。我的姥娘,背负着我的包,我的摇摇欲坠的人间,步履蹒跚,如是风尘仆仆的旅人,她很慢,老旧的步鞋深一浅一地落在地面上,踏在我的心上。她喘着粗气,每一口都使我的眼眶起雾,辛味涌出,竟有些止不住地泪眼,她颤抖的脊背,低垂的头颅,风里凌乱的白发,如风线下沉,她便是一个下沉的过程,包括她的红线褂,杂布裤子和跌跌撞撞的布鞋,沉入我心底的景观。世界有些模糊,像她经过我心,灯火阑珊。
她还能走很远,为了我。没有低矮的云挡住去路;没有别的村庄指引方向,这世间欠我们一场相见,她来,或是我去。
其实,我的姥娘很美,特别是她背负我世界的那个瞬间,一切都明快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