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轻烟若飞
有一段时间,武汉雨季。
街道,建筑,树木,窗玻璃,全部泡在水汽中。上班的地方离住的地方很近,不过十分钟路程,即便打伞,也飘了一身毛毛雨。
写这篇文的时候,已经是换了新公司,从汉阳到武昌,相比起去年9月,处境好了很多。
刚出来实习,所求真的不多,有住所,能够不找家里拿钱,仅此而已。
那时的住处,是公司租的一个老房子,附近正儿八经就一家炒菜馆,其他都是面馆,包子铺。基本晚上十点多街上就没人了。
下午6点下班,坐公交到住的地方基本就7点半,房间里信号很弱。
每天一个人回去,就听歌,看书,写东西,电脑里还有很多学校留着的电影,纪录片,动漫,没人分享真的是蛮无聊的一件事,我说服自己,这是第一步,人生中很多事都要独自面对。
那时我经常路上炒个盖饭,然后买一大包零食回家,窝在被窝里看《深夜食堂》,被故事中的人感动的稀里糊涂是常有的事。
吃梅子泡饭的三姐妹,念叨叨的落魄酒客,还有颜值担当小寿叔,失意的漫画家,他们白天做着枯燥无聊的工作,晚上不约而同在老板的店里,卸下疲惫,来一杯酒和吃食。
很多时候,相对坐着,不说话,也会觉得很好。
食物不仅是果腹,而有了意义,承载着那些外人看来也许不合时宜的情感,疲惫却真实的灵魂。
我也写过食堂的文章,篇幅不长,写写停停,很怀念那种烟火气和人情味,一直陪伴着我的学生时代。
我如此喜欢深夜食堂,以至于后来LAWSON工作,深夜,三个女生买了泡面和一堆吃的,也许是对面刚看完电影,也许刚逛完街,她们聊天,说很像深夜食堂。
我突然觉得这就是生活。
很多东西遥不可及,无论何时何地,能够温暖他人,都是值得,Lawson于我,便是这样的关系。
有半夜醉酒的女生来买酸奶。
有手全部冻得发裂的师傅来买护手霜。
还有跟家长吵架的小孩,只穿一件毛衣。
一个画面,足以窥见许多。
后来,已经不太会为了人和事而难过,却还是在看某些电影或剧的时候湿了眼眶,明明在一步步向前走,却也明白难以企及的含义。
初中的时候,老师总会给我们讲大学的事,对那时的我来说,还很遥远,像未来一样。
大学很自由,课很少,没有课的时候可以出去逛街,可以到图书馆看书,图书馆有好几栋楼,还可以做兼职,尝试自己挣钱,可以遇到更有趣的人。
后来,我经常去学校图书馆看书,或者趴桌子上睡觉,也做过兼职,一切却没有那么轻松,高中是我最疯狂喜欢看书的年纪,却被告知不务正业,只能偷偷摸摸。
后来终于得到曾经想要的,也不值得炫耀。
学校的时候,开始想出来工作。
等到真的实习,又觉得,做装修公司市场的工作其实蛮无聊。
后来老周来了,好了一点,老周比我年龄大一点,做设计的人都能说会道,阅历丰富,不止工作,很多事我会跟他交流。
他来了,合住在一起,每天上下班就变成两个人了。
后来工作的过程总归还是不太愉快,大家都没签到单,每天苦哈哈,然后约定签单了,就请吃饭。
我明白,老周和我不一样,他想学东西,想做设计师,而我呢,似乎只是纯粹工作,赚钱,赚到钱再去考虑下一步,但钱哪有那么好赚。
忘了是怎么发展到无法忍受的地步的,赚不到钱,过得很拮据,自己也觉得没有尊严。
第二个工作到了光谷,有一段时间,我觉得第一份工作耗费了我所有的热情与期待,以至于后来所有的漫不经心,皆来自于此,因为从没得到,所以懒得争取。
回到现实,住的地方在一楼,当初来找房子,看到这个房子的时候我就定下来了。
一个是离公司近,省了公交费,一个是可以自己做饭,有独立卫生间。
拿了钥匙,我开始着手搬家。
以为有很多东西,要搬很多趟,真正收拾好,两大包加一个箱子。
离开那天早上,我结清水电费,退押金,向房东阿姨道别。
拖着行李转公交,我想起我妈跟我说过的,我爸15岁就外出打工,身上的钱都不够火车票,不知道是不是跟现在一样。
孤身一人,不知道有多少次了。
有一次好像是因为暑假工还是什么,我真的拖着行李在火车站长椅上睡了一夜,很多人来问我要不要住宿,我觉得一百块住一晚跟八十住一晚没有差别,对我来说都太贵。
为了赶早上6点第一班地铁,我五点钟就醒了,睡得很不好。
经常早上醒得特别早,觉得没人可以依靠,是我有一段时间的真实写照。
搬家后,我买了锅瓦瓢盆这些东西,自己做饭对于住在公司旁边的我来说,是个很好的选择,也能省下不少的钱。
住的地方不朝阳,老房子,夏天还没到,有点湿,白天也得开灯。
经常大清早被窗户外雨滴的声音吵醒,床板不舒服,硌得背痛。
因为是自己做饭自己吃,所以都随心情来,买一把挂面都能吃一个星期,每天的菜都是那些很简单的,毕竟厨艺也没有到能够宴请亲朋的地步。
好像转眼就到4月了,偶尔下起蒙蒙细雨。
杰森经常会拿他的JBL办公室放歌,他是我很羡慕的人,有趣,有能力。
杰森开始他还会时不时跟我聊一些沟通技巧,甚至是开导我的心情,后来我们的关系也变得像老友,不再说些废话空话,因为都了解这份工作。
我不习惯过多地了解一个人。
老胡也是后来过来的。
其实我有点想放弃了,没赚到钱,市场不好做,也没有自由。
繁琐的时间耗尽了太多,也让人涂添懊恼,以为可以为了梦想远走高飞。
做市场需要不停地跟顾客沟通,总在经历希望和失望,被放鸽子,已经是家常便饭,但是慢慢累积的压力下,我的工作状态开始变得极其不好。
你到底想要什么?
杰森问过我,学姐也问过我,好多人问过我,而后来我才终于明白,想要的,不过是自由。
结果呢,却越来越不自由。
有些事说出来,听的人只会觉得矫情。就像自己喜欢的书,喜欢的歌和电影,分享给别人,往往得不到很好的回应。期望别人的理解,本就是一件很难的事。
这是我第二次辞职,虽然舍不得。
每天重复的工作,让我提不起兴趣。也因为签了两个单子,才拿了一点钱。
我厌倦自己的状态,和室友一起离职的时候仿佛重获自由。我们一起逛街,又见了好几个想见的好友。
在和彭彭聊天时,很突然就决定要去重庆。
提前买票,订住的地方,跟父母打了招呼,做了准备。
住在重庆北站附近的青旅,洪崖洞,解放碑一下子变得离我很近。
彭彭请我吃火锅,我们聊了很多。
因《悦读》结缘,她是编辑,而我是一个有写作梦的小屁孩。
13年的我正值高二暑假,过了我的第一篇稿子。很诧异,我们整整认识五年,却只见这一次面。
这五年里,包括我的18岁,那时是高三,只要没有把精力放在学习上,就会被班主任叫去谈话,也是我最迷茫的时候。
我没有任何底气,只能每天窝在最后一排的座位上看书,写东西,有时候,可以花两天天的时间来读完一本书,然后花一个星期来修修改改写书评,投稿给彭彭,然后每天检查自己的163邮箱等答复。
漫长的高三特别难熬,我看着窗外的水杉树,默不作声。
人总是怕孤单,也怕不被人理解。
听歌,看书,看电影,都是我独处的方式。
大概很难对我工作的这段时间做一个总结了,从刚开始一个月只有很少的钱,到换了更厉害的公司,再到现在。
我花了一年半才终于真正认清自己,所有的事不过是过程。
一个人搬家,自己做饭,经常身上只有十几块钱,为了省下路费而选择走路,这些事已是家常便饭,现实世界真的是一分一厘都显得斤斤计较,我很少跟父母提起,每次总咬咬牙,总觉得还不是最难熬的时候。
而不得不说,这些过程,恰好是独立的开始。
终于明白,想要独自一个人闯荡,不依靠任何人,这样的心情也不见得有多么难以开口。
在重庆,大概也是因为这份心情,我把车票留在青旅的桌子下,车票像是证明,一切的开始,和一切的最终。
因为看不到未来,所以离开。
一切由四月而始的故事,终将回到雨中。
好像某一个瞬间,恍恍惚惚回到四月,一直下雨的武汉,终于放晴,我在窗户边发呆,想起有一年暑假,每天早上都在海风的气息中醒来,一切越走越远。
越走,离自己越远。
所谓回不去,不过是心底无人到达的森林。
写于2017年4月,完稿18年4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