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3年级 - 小说 阅读指导

　　可有人告我夜已深，可有人问我粥可暖。
　　——《浮生》（改动）
　　
　　你见过怎样的夜呢，美丽或者残酷？夜是一张巨大的口，它不仅要吞噬白昼的欢喜，还要吞噬光的欢喜。还要撒几颗眼泪，还要欢喜地张开月牙的笑。在黑夜的星空，有闪亮的眼泪和笑，可那是太阳的光啊。
　　
　　海边的晚风慵懒，拂面带来海的气息，浪潮没有停歇地涌岸，我脚踩柔沙，风把额间发吹得凌乱，这倦意却让我无暇去撩。
　　
　　我从未到过海，真正对它的印象极少。
　　
　　海接天，纳百川，近岸的海是碧色的，或很淡，如同湖一般，但眼所及之处无法望尽。滨有欧鸟，深海有鲸。
　　
　　“如果你需要去到海的那一边，最重要的不是造船，而是想象海的美丽和狂野。”
　　
　　美丽和狂野，是海神在喃喃而语。可我从未到过海。
　　
　　想到这一点，我从梦中逃离，在床上坐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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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辞辞，你醒了！”
　　
　　未反应过来，迎面是一个虎扑，带着小女孩身上软软的蔷薇香味，软软的，让人沁入梦里，如同正午在金色阳光下品尝完草莓慕斯蛋糕，于是美好清新地复活过来，带着清晨一丝慵懒惬意，再静静地带愣住，迷失在这片馨香的境界。
　　
　　我不知道我醒来在哪里，脑中所剩只有跌入海里的蔚蓝天空，发源于远处深海的潮水声。
　　迷糊的梦忆只在脑中停留了几秒，就被眼前的白色床单和特有于医务室的白色药味覆盖。
　　
　　我是谁？几秒钟间我居然想不起自己的名字。
　　“辞辞？你怎么了。”眼前是张异常熟悉的脸，清纯稚嫩的额间皱在一起，无邪的问候让人心头暖成一片。
　　
　　“我没事。”昏厥在脑中消散不去，但莫名想抚平眼前的愁云。
　　
　　我是贺辞。想起了自己的名字，梦前的事如同潮水涌来，急促的脚步声，气愤的喘气声，交接梦中鲸起的落水声，如同一卷风将所有的事物缠绕一起，我很眩晕。
　　
　　眼前少女叫闫鹊，但她只不过有着少女的面孔，却算不得少女。
　　
　　“辞辞，你以后可不能随便去泳池边，太危险了，你都吓死我了，你如果不方便跟老师说，可以跟我说，我帮你说啊。”闫鹊天真地看着我。
　　
　　“嗯。”
　　我从小便有恐水症，不能去深水的地方。我回想着溺水的情景，那急促的脚步声又在耳边响起，扰得我心神不宁，急喘与心跳，抓破心脏尖上一点点苦涩，隐隐的有些疼。
　　
　　“贺辞，这么胆小，如何顶天立地？”我抿嘴，仿佛又听到了小时候那宽厚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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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教室，眼前一片充实的安静与压迫，没有一点私语，没有一点刻意的事先约定好的相同寡默。
　　
　　所有人目送着我回到我的位置前，我有些难受，就如同我望着水面，那种焦急和恐慌感。
　　我低下头去。如同那天呛在水中一般，鼻子里一股酸痛感。
　　
　　“贺辞，你来一下办公室。”任何芳推了一下眼镜，有一道光一闪而过，与她眼中的不明异味重叠在一起。
　　我的嘴角扬起一抹笑。
　　
　　“好的，老师。”
　　
　　显然，她发觉我溺水这件事不简单。
　　她正襟危坐，双手交握在一起，坐在那张办公桌前，如同审问官一样，抬头看着我，我俯视她，却感觉她居高临下。
　　
　　“怎么溺水的？”
　　
　　“被人推的。”
　　
　　“被推的？谁推的。”她眼镜下那双眼明厉。
　　
　　“我不知道。”
　　
　　“不知道？你被谁推的你都不知道吗？”
　　
　　“老师，我脑子很混乱，记不起来。”
　　
　　“不要找这种破烂借口，有学生看到你跟人在泳池旁边打架，是因为这事吧？”她双目直逼。
　　
　　我相信，即使我说不，她也不会否定这个想法。于是我沉默，因为这不是真不是假。
　　
　　“陈麟受伤了，左腿小腿骨折，他是体育生，马上要报考了，问他谁干的他不说，但有学生说是你打的。”
　　
　　我依旧沉默。
　　
　　“学校在决定是否要给你通报批评，记大过处分，这事已经很严重了，我知道不是你对吗？只要你供出是谁，我会上报的。”
　　
　　我看着她，想说些什么，张口却难吐出什么，最终我只得低下头。
　　
　　“老师，我记不起。”
　　
　　“那好，我等你调理好了再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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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说欺凌吗，也不算。
　　
　　我和关珞珞很早就认识，她转到这所私立我真的意想不到了。我们以前做过半个月邻居，多少对她了解。
　　
　　她留有一头直发，总是白衬衫搭着洋裙，清纯得像无辜的羊羔。
　　
　　她第一次见到我时，温柔似水。公寓电梯坏了，我刚从一楼拿快递上来，恰好看到她在搬东西，我上去扶了一把，她回头柔柔地笑了。
　　“你好啊，我是关珞珞。”
　　
　　“你好，贺辞。”
　　
　　“你也住这层啊，我们做好朋友吧。”她对我轻笑着，一点酒窝。
　　
　　我并没有回答。
　　
　　在附中的时候，陈麟总是抢夺众目。他有着混血的长相，英国王子那样的身材，外观静谧美好。所以当他穿上篮球服，引得全场沸腾。
　　
　　闫鹊是我的好朋友，她的心思我看得通透。
　　
　　她递上情书的时候，绯红的脸，娇弱的表白，一切像是棉花糖，带着少女初怀春的柔软，甜藏在绵柔里，稚嫩得不堪一击。
　　
　　陈麟是暴躁的兽，他有着完美的矫健的身体。他在篮球练习场上，踩着三万多的Nike Air mag，眼神中一丝戏谑和嘲弄，以及不屑。
　　
　　“陈麟，扣篮！”后方一只篮球砸来。
　　
　　他稳稳接住，起跳，单手灌篮。
　　至于闫鹊，她被那只篮球砸晕了过去。
　　
　　心中不平如有愤火。
　　
　　可我忍住了，我上前抱住了闫鹊，看着她紧缩的双眉，心中莫名疼痛。
　　
　　“怎么了？”我听见一阵脚步声，是一个人。是关珞珞。
　　
　　“贺辞，你没事吧。”她关切地问候我，神情私真切。
　　
　　我没有回答她，闫鹊需要医务室。关珞珞想要跟上来，却被陈麟一把拉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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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闫鹊趴在我左肩上，哭了三个小时。中间老师来过，最后家长来了，把她接走了。
　　
　　“贺辞，我喜欢他，喜欢好久了。我第一次见到他，他还对我笑，分给我抹茶的冰淇淋，我们一起在图书馆借过书，一起淋过暴风雨的街头，我为他打过卡，在他生病的时候只有我陪他为他挂号，他文笔不好，入篮球社的申请书也是我帮他写的，这一切，难道他都可以忘了吗，他怎么可以随意就遗忘这一切，难道一句拒绝的话都不留给我吗！”闫鹊在我的肩上抖动，我能感受到她的脆弱，她崩溃的心。
　　
　　而我只能抱着她，稍微让她好受一点点。
　　
　　最后我去找陈麟，我只想和平解决，他欠缺一个道歉，一个绅士的拒绝。
　　
　　他在泳池，那是我害怕的地方，但我依然去了，惊讶的是许臻也在，他是我和闫鹊从小到大的玩伴，在场还有关珞珞。
　　
　　“陈麟，你需要向闫鹊道歉。”我道。
　　
　　“你是说，我要答应那个什么都没有普普通通的女生？开玩笑，她算什么东西？”
　　
　　“你说什么？！”许臻一拳头就挥了上去。
　　
　　陈麟被打，却并不还手，他撇了撇嘴，继续说：
　　“她真以为我喜欢她？不过是个不折不扣的废物，真以为她做的那点破事就怎么样了，长得挺清纯，却会勾引人！”
　　
　　许臻直接扑了上去，挥拳如雨。
　　但我还是插手一步。
　　“许臻，不要闹了。”
　　
　　“你他娘的就是个懦夫，你再插手我连你一起打！”
　　
　　他挥我一拳，我吃痛后退。
　　
　　“贺辞！你没事吧。”关珞珞同样温柔地贴上来，用手轻轻按摩我的脸。
　　
　　陈麟似是被激怒一般，和许臻扭打在一起。
　　
　　“贺辞，我去给你拿点药酒，你等我。”关珞珞起身。
　　
　　陈麟听完像是疯了一般地站起来，他推开许臻跑向我。仓促的脚步声涌入耳边，我仿佛看见巨大浪潮。
　　
　　我被推入大海。周围的一切都静止了，耳边有回鸣，来自深海里鲸鸣声，吵的我恐慌。
　　
　　我好像看到许臻冲上来一把扯住了陈麟的腿，反摔，吃痛的叫声。但这些都不重要了。
　　
　　我向后摔入海的深渊，水倒映着岸上的影，而我才是救赎者。我闭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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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三（三）班，许臻，由于参与打架斗殴至同学受伤，特此通报批评，处以大过处分，望学生们引以为戒，不要因一时冲动而发生不良行为……”
　　
　　最后陈麟的父母跟许臻家打上了官司，学校为了平复，直接记了许臻处分，许臻的父母跪着求教导主任，经过一番沟通，才没有开除许臻。
　　
　　陈麟不能报考体考，在医院检查治疗时，被发现患有骨癌，需要切除一部分下肢。他心如死灰，天天绝食自杀。
　　
　　闫鹊转学去了外省私立，准备再复读一年。
　　
　　关珞珞本身就没有介于这场闹剧间，不过她后来坦白了自己是陈麟女朋友的事实。
　　
　　夜，我没有回宿舍，我坐在泳池边，看着玻璃天窗外的星空，手边一碗晚饭的粥。
　　
　　“无人问我粥可暖，无人告我夜已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