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尽

我嘟囔着：“谁啊，这个醉鬼是谁？”他小声说：“是阿时。”“阿时是谁？”“是醉鬼。”

　　冬尽

　　

　　文/月亮

　　

　　*

　　如果生命有尽头，如果岁月可以倒流，如果上古的逆风没有吹散我们的路途，我们现在会在哪里呢？

　　*

　　其实七月的阳光已经很刺眼了，它炽热、它灼烧，可它又那样温暖那样灿烂。我伸出手，接住一捧阳光，它是温热的，却烫了我的心房。

　　“太阳和地球相距一亿五千万公里，其实算下来就是太阳走八分钟的路。所以，我们感知到的是八分钟前的阳光，就算太阳下一秒毁灭，我们还有八分钟的温暖。”

　　是谁在说话？我茫然四顾。

　　我记得这个声音，就如同烙印进我的骨骼，成为我身体的一部分，我每一滴涌动的血液都充盈着那温和的嗓音。这个声音又太陌生了，我搜肠刮肚都找不到他的名字，他的声音那样空旷，好像是从岁月的褶皱中向我传来。

　　那个灿烂至极的盛夏，那个阳光正好微风不燥的午后，在那排葱茏的香樟树下，有一个人痛哭失声，隔着朦胧的水汽，她似乎看见了一个女孩，站在不远处，手里掬着一捧阳光，她的身边站着一个影子，而哭泣的女子无论怎样睁大眼睛，那个影子虚晃着，像传堂的风，像融化的雪。

　　 *

　　“你回学校了？”吃午饭的时候乐乐问我，还忙不迭地往嘴里塞饭。

　　我正专心和鸡腿作战，随口回他：“你怎么知道？”

　　他咽下嘴里的米饭，抬起头看着我的眼睛：“因为你哭了。”

　　我手下的动作停了停，有些自嘲地一笑：“果然什么都瞒不住你。”

　　乐乐跟我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如果按照他的话说，什么是生死之交，什么是刎颈之交，我俩这就算！他把我俩小时候的故事如数家珍地讲给我听，虽然没什么印象，但我也认同的点头。这些年我的脑子越来越不好，时常记不住事，因此我在我的出租屋里贴了很多便签，生怕遗漏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乐乐来我家参观之后叹为观止，说我提前步入老年生活。

　　其实，这有什么不好呢，我觉得遗忘是一件幸福的事，活在当下，过去发生了什么重要吗？

　　我在心里问了自己一遍，我想，还是重要的吧。

　　这种感觉在同学聚会的时候尤其凸显，我看着他们每一个人，听他们言笑晏晏，可我就是记不得他们的名字，甚至有时候都想不起来这是我中学同学还是大学同学。只能沉默地坐在一边，我很佩服他们能熟稔地拉住我的手说：“一别数年，阿时你还好吗？”为什么他们能记住，我却只能忘掉，为什么我的生命中无法留住回忆，只能活在眼前呢？我无可奈何。

　　在酒过三巡的时候，站起一个男生，隐约是姓宋，我记不清了，他对我说：“阿时，要不是有沈阑，我早就追求你了。”有人起哄，有人担心地看着我，有人掩嘴轻笑。一瞬间我是多么仓皇，我看着桌上的每个人，他们一幅了然于胸的模样，我真想临阵脱逃。沈阑是谁？他跟我有关吗？为什么我不记得了呢？

　　我说我不记得这个人了，他喝多了酒说：“你别装傻啦，我就是想告诉你，我当初很喜欢你，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很想说我没装傻，但是在那样的场合，没有人会相信。

　　那天我史无前例地喝了很多酒，车是开不了了，我打电话让乐乐接我，他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我忍不住逗他：“和女朋友约会了吗，不方便出来？”

　　他说不是，一些别的事情，然后帮我叫了代驾。

　　我上学时的同桌走过来，她也喝得有点高，笑嘻嘻地问我是不是给男朋友打电话。我摇头说：“是个朋友。”

　　她笑着摇头：“这都十一点了，什么样的朋友还能给你随叫随到？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啊？”

　　我推她一下，说：“别瞎说，我们是刎颈之交！”之后闹哄哄地又说了别的什么，我不记得了，只记得到家之后，乐乐站在我家楼下等我。

　　他在路灯下点了一根烟，在一片缭绕的烟雾中，我眯起眼看他，白衬衣和西装裤，衬衣解开两粒扣子，看着很养眼。他看见我，掐灭了烟头，走到我身边。看我一幅醉醺醺的样子很不爽：“你自己出门还喝这么多酒？”

　　在我自己的印象里，我似乎从来没有喝过这么多酒，我说：“这可是我第一次喝这么多，可以原谅！”

　　他停了停说：“这不是第一次。”嗯，这家伙脑子比我好，大概是真的吧，不过我喝多了很固执：“不可能，这绝对是我第一次喝多，我一直很自律的！”

　　乐乐显然不想跟个醉鬼计较，扶着我说：“咱们上楼。”我一边走一边哼哼：“你半夜闯入单身女子的出租屋，该当何罪？”乐乐一边摁电梯按钮，一边无奈地说：“不敢闯不敢闯，送你到家我就走！”我满意地点头，想了想又说：“不行，你要喝杯茶再走，不然我妈该说我待客不周了，走走咱们去买茶叶！”

　　乐乐一手扶着我，把我拖进电梯说：“我喝什么茶你知道吗？”我摇着头：“绿茶？红茶？还是普洱？”他叹了口气，等电梯开门了，又扶我出来，掏钥匙开门。

　　“喂！你为什么有我家的钥匙！”我大声问他。

　　他把我推进屋说：“一个醉鬼给我的，她怕自己忘带钥匙。”

　　我嘟囔着：“谁啊，这个醉鬼是谁？”

　　他小声说：“是阿时。”

　　“阿时是谁？”

　　“是醉鬼。”

　　*

　　我醒来的时候天已大亮，好在是周末我不用担心自己的全勤奖，昨天好像是乐乐送我回来的，我从床上坐起来，身上的衬衣已经被我压的都是褶皱了。

　　半夜十一点多还能随叫随到有什么奇怪，我腹诽我的同桌，乐乐还有我家钥匙呢！谁让他是我发小。

　　那沈阑呢？沈阑又是谁。我赤着脚跳下床去翻手机，我想，乐乐和我认识这么久，他会知道沈阑吧。我给他发微信：“沈阑是谁，你还记得吗？”

　　许久没有回音，我突然想，那不如我回学校看看。

　　*

　　乐乐吃饭的时候总是很专心，并不喜欢聊天，而我就属于边吃边说的那种人，所以乐乐吃完饭还要等我，他一手托着下巴，一手用筷子戳没吃完的土豆。我们工作的地方是家私企，下午两点半上班，所以他并不催促我，还帮我打了一杯打奶。我艰难的咽了一口米饭，还是没忍住问：“我回学校了，而且我们同学提到一个叫沈阑的人，你认识吗？”

　　他微怔忪片刻，说：“不认识。”

　　我有些失望：“我们同学的意思是这是一个对我很重要的人，你还是我的刎颈之交呢，都不认识吗？”乐乐沉默地摇头，然后说：“我们不在同一所高中，我不能认识你的所有同学，不是吗？”

　　乐乐没有骗过我，所以我也没有什么不能接受的。我的办公室在十三楼，乐乐在九楼，他走下电梯的时候有点魂不守舍，他掩盖的很好，可惜我认识他二十多年了。

　　虽然中学时代对我来说几乎是空白，但对于小时候，我还是能有点印象的，他住在我家楼上，那时候我们一起上学，省下的零用钱给我买小布丁、浪味仙。他教我打拳皇，结果我被虐得体无完肤。当然我仗着自己是女孩，没少揍他，他敢还手我就告诉他妈。我后来学了一个词“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大概就是说的我们。

　　在我有限的记忆里，我们形影不离。他的一举一动我都明白，他垂下眼睛看我就是心虚，他手指轻轻摇晃就是紧张，他咬着嘴唇就是难过，我都知道。

　　*

　　我又这样平静地过了半年，上班时间从夏令时改成冬令时，开年会，领年终奖，各种琐碎的事情林林总总，我和乐乐终于在腊月二十九坐上了回家的大巴车。两座城市相距不远，我们俩各自看书，我读到一句话，忍不住推他指给他看：

　　相见亦无事，别后常思君。

　　“你说，这可以形容咱俩吗？”我问。

　　他哼了一声：“咱俩什么时候相见无事过？难道不是见面就掐吗？”

　　*

　　到家的时候我两手空空，乐乐在我后面给我拎行李，我妈见了就急了说：“阿时这孩子真是的，你都多大了还麻烦乐乐哥哥。”乐乐笑说没事，还给我妈拜个年。等我妈关了门，忍不住问：“乐乐有对象了吗？”我窝在沙发上拿遥控器说没有，我妈点着我的头说：“那你还等什么呢！”

　　我等什么？不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吃晚饭的时候，我说我最近脑子越来越不好，记不住事，我爸说明天给我买核桃健脑，我想着那个涩苦的味道就发愁。我妈哼了一声说：“你高三那会没少吃，还是笨的。”

　　然后又说：“你看人家乐乐怎么就灵光，这孩子也是，都快三十的人了，也不搞个对象……”由吃核桃到催婚，我妈真是不含蓄。

　　晚饭后，我妈发面打算明天包饺子，我回房间躺着，看见书架里有一个盒子，我已经好多年没有正眼看过这个书架了，这个盒子大概一直躺在这，落了一层灰。我爸妈很少动我东西，这应该是我自己放的，我把它拿出来，这个盒子我似乎有点印象，马口铁的，上面还带着一个小锁。

　　我的钥匙串上有一个小钥匙，我自己时常在想这是哪里的钥匙，我插进去试了一下，竟然严丝合缝。我在打开的一瞬间还在想，这里面会不会是谁的恶作剧，里面有个被诅咒的布偶之类的。

　　

　　打开的时候让我愣了一下，里面是一摞照片。那个扎着马尾的女孩是我，穿着校服。站在我旁边的是一个男孩，瘦高，长得还算不错，可是面目陌生。这是谁？我翻过照片，在背面右下角写着几个字：

　　阑 时

　　我又把照片翻回来，看着那个陌生的男孩子，这人是沈阑吧。拍照的背景是一排香樟树，我思索了一下，这应该是我们高中。我忍不住搓了搓鼻子，这算啥，早恋？瞒得这么好，连乐乐都不知道吗？我摇摇头，继续翻照片，离我高中毕业已经快八年了，那时候智能机还并不十分普及，这些照片的像素很差，色彩也一般，我想起我有一个很旧的手机，还是我中考那年我爸买的，上大学的时候换掉了，这些照片也许是用它拍的，里面会不会有些什么值得看的呢？

　　

　　我跳下床翻箱倒柜地找手机，我只是隐约记得是个白色的诺基亚，找到最后一无所获，我对着一片狼藉直拍脑门，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什么都记不住呢？我叹了口气又趴在床上看照片，一直看到最后一张，我和沈阑面对面，我伸出手捧着阳光，他低头看我，背后是一片灿烂的阳光，我们两个沐浴在阳光里，笑得如同春花般灿烂。年轻就是好啊，我习惯性翻到背面，上面写着：

　　冬之将尽——宋瑜摄于冬至

　　宋瑜？我看这个名字看了很久，从包里掏出手机，找到乐乐的名字，给他发了一条短信，只有四个字：冬之将尽。

　　没过五秒钟，他的电话就打回来了。

　　“你都知道了？”他轻声问。

　　我不知道他指的知道什么，只嗯了一声。

　　他沉默了一会说：“阿时，我……”

　　我没有等他说完：“宋瑜，我一直很信任你，可是你在骗我瞒着我，你认识沈阑对吗？”我觉得自己的语气很尖锐，如同撕裂的锦缎，带着我自己都想象不到的恼怒。

　　我在恼怒什么？我不知道。我确实不喜欢别人的欺骗，这很正常每个人都如此，而我们的生活从不缺少欺骗，所以以往的欺骗我都可以沉默以对，但今天我格外咄咄逼人，因为什么？我不知道。很久以后我才豁然明白，因为那天欺骗我的人，他叫宋瑜。

　　乐乐一反常态，他又沉默了，过了很久，久到我几乎认为他已经放弃了回答，久到我已经想好了如果他拒绝回答我该说些什么，他开口了：“我认识沈阑，甚至他可以算是我的兄弟，你们通过我认识，谈了恋爱。”

　　他如此坦诚让我有一拳打进了棉花里的感觉。我深呼吸两次问他：“那我们为什么分开？你不许瞒着我。”

　　乐乐说：“不知道。”我说你别骗我。乐乐平静地说：“我不知道就是不知道，阿时，你要信我。”

　　我们又说了什么我记不清了，我只记得他最后对我说：“其实阿时，你很少考虑我的感受的，你只想找到你自己的答案，所以就来质问我，阿时你别这样，我也会难过。”

　　我躺在床上，脑子里都是乐乐的这句话，他的声音很安静，在这冬之将尽之际，在这万籁俱寂之时，清淡缥缈，袅袅成诗。

　　*

　　我一直没见到乐乐，走亲戚的时候他也没来，当然我也没去，我很小的时候我妈就说我骨子里是一个倔强的人。我们就这么不咸不淡地拖着，初六的时候我拿着行李准备走，我妈敲着我说：“去楼上叫乐乐哥哥一起，两个人有照应。”我有些不情愿，架不住我妈一遍一遍催，只好上楼了，宋阿姨打开门，我说明来意以后，她很意外说：“乐乐昨天就回去了。”

　　我心说好你的个宋瑜，我不过是说了你就几句，你脸皮就这么薄，等宋阿姨关上门，我怒气冲冲地下楼，跟我妈说：“你看看，还说找他呢，昨天晚上就走了。”

　　我就带着一肚子气上了车，车子微微晃动，有孩子的娇声暖语。我在车上慢慢平复了心情。其实乐乐又有什么错呢，他有什么义务对我好呢，仅仅是依靠一个青梅竹马吗？我又有什么权利把自己的喜好强加在他身上呢？我叹了口气。

　　*

　　我和乐乐相处得不咸不淡，连小美都看出了端倪问我：“你跟宋瑜好得跟一个人似的，最近怎么了。”我有气无力地说：“还能怎么，凑合着呗。”

　　她怼我一下说：“这么好的你自己不抓紧就晚了，你看看，广告部那几个绿茶都要贴他身上了。”我哼一声，心说就他，从小一起长大，我可知道他是什么货色，小时候尿裤子不敢说，还是跑我家来我妈给他换的衣服。

　　不过开会的时候我确实好好留意了广告部的那几个人，确实是挺有姿色，不过配乐乐还差点，希望乐乐别瞎。

　　*

　　那天我在办公室里沏茶的时候戴着耳机听歌，听到《红玫瑰》时突然又想起了乐乐，我却发现我几乎对他一无所知，我了解他的性格和习惯，我却不了解他的生活，他知道我家的地址，甚至有我家的钥匙，我却不知道他住在哪个街区、哪栋楼。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

　　我算不算有恃无恐？我又想起小美对我说的话：“其实我们都看得清楚，宋瑜对你真的很好。”

　　“我们是发小啊，真很正常啊？”

　　小美一耸肩：“我和咱们部门经理是小学同学，他该训我还训我，宋瑜难道真是因为你俩这点连血缘都不算的关系对你这么照顾？他大概是真的喜欢你吧，诶是不是你做了什么让他伤心的事啊，以前你俩拌嘴他可是早早地就来找你认错的。”

　　*

　　我已经很久没有想起沈阑了。虽然在我的同学口中，他曾经对我是那么的重要，但是都过去了，那些照片连同盒子一起丢尽了垃圾桶。我为了这么不值得的一个人和乐乐吵架，我也真是蠢。我想了想，大概吵架的根源还是因为乐乐的欺骗吧。

　　*

　　我是很娇气吧，又娇气又矫情，什么都没有却什么都想要。乐乐对我已经失望了吗？我看着他走过我面前，就好像看一个普通同事，我们不再聊天，他也不再像以前一样给我塞零食，不再陪我吃午饭，本来我想让自己学着接受，可我突然发现，在这样的城市里，车水马龙，灯红酒绿，而我两手空空，一无所有。

　　那我就不能接受了，至少我要争取。

　　我问自己，你真的喜欢他吗？我却被这个问题问住了。

　　我们是青梅竹马，我们一起长大。我们熟悉彼此就如同左手和右手。我想，他已经成为我生命中无法缺失的一部分，他是奔涌的红色液体，流入我的心脏，滚烫又灼热。

　　我周围早已经充斥了他的气息，不管是我桌子上的盆栽还是抽屉里的速溶咖啡，他把自己变成一件有一件微小的物件，狠狠挤入我的生活。我甚至不认识周围哪里是干洗店，哪里可以交电话费。

　　

　　离开他，我想我就是个废物了吧。

　　我忍不住笑，宋瑜，你这个心机boy。

　　*

　　那天跟小美去外面吃饭，我把手机递给她，她打了一通电话说：“嗯对，她喝了很多酒，我劝不住，一边喝一边哭，一边叫乐乐，宋瑜你知道乐乐吗？你把乐乐叫过来吧。”

　　打完电话我俩坐在包厢的沙发里笑，我笑得打颤，小美擦去眼泪说：“阿时你真够狠的。”我摇着头说：“都怪你啊，我本来就想放弃了，可听你一说，我觉得不争取都对不起自己。”

　　小美临走的时候冲我比了一个加油的手势：“等你的好消息！”

　　*

　　乐乐拉开包厢门看见我坐在沙发上玩手机，又好气又好笑地摇头说：“我就知道你骗我。”

　　我站起来说：“就骗你，你能把我怎么样呢？”

　　*

　　我的记忆突然就好起来了，不过我不打算告诉乐乐。

　　乐乐住在离我公交车三站之外的高层里，我要来了钥匙，他不挑食，不过最喜欢番茄炒蛋，喜欢喝碧螺春和铁观音。你看，只要我留心，什么都会记住的。

　　我也记起了沈阑，不过我并不想回忆已经过去的故事，虽然这个故事是一个契机，我们终于靠一个略显偏激的方式靠近了彼此。乐乐对于我的转变略感意外，不过乐见其成。

　　我的生活依然平静没有波澜，可我不知道为什么感到发自内心的快乐，我想奔跑想呐喊，可我都没有，我只是捻去了乐乐嘴边的一个饭粒，就像他经常做的那样。

　　有人担心我单纯的因为乐乐对我好，所以我心有愧疚，勉为其难。但是我自己知道我不是。我喜欢那个说“阿时是醉鬼”的乐乐，也喜欢那个帮我买东西的乐乐，但我最喜欢的，是没有任何修饰词的乐乐。

　　*

　　当洪荒的风吹过我的头发，当我脚下的路不再蜿蜒。生命中有百花葳蕤，有姹紫嫣红。原来这一切，都只为余生不那么漫长。

　　*

　　那个春天的阳光明媚绚烂，我伸出手，掬一捧阳光。

　　“太阳和地球相距一亿五千万公里，其实算下来就是太阳走八分钟的路。所以，我们感知到的是八分钟前的阳光，就算太阳下一秒毁灭，我们还有八分钟的温暖。”我轻声对乐乐说。

　　他看着我，脸上有惊讶的表情：“你脑子这么差还记得当初我说过的话！真了不起。”

　　嗯？这句话原来是乐乐说的。烙印在我血液中那个声音的主人，此刻就站在我身边，手里举着我的果汁，笑得像个傻子。

　　*

　　后来啊，那是一个阳光暖软的冬日，我窝在沙发里看电视，乐乐坐在我旁边看书，落地窗外飞雪如絮，室内温暖如春。

　　我捅了捅乐乐问他：“你还记不记得很多年前，我问你认不认识沈阑，你为什么骗我呀？”

　　他抬起头凉凉地瞥我一眼，看得我有点发毛，不过我还是腆着脸问他：“说啊说啊！”

　　他哼了一声：“我巴不得你忘了，不然我怎么办？”

　　哦是这样啊，真小气！我看向窗外，冬之将尽，春天就要来了。

　　

　　写在文末：这篇文6000+，在小荷不算短。我写了好几天，也改了几遍，希望各位看客尊重我的劳动成果，没看完全文不要乱评论，因为你没看完全文再评论我是能看出来的，到时候我不留情面的话你也别觉得打脸。彼此尊重对不对。

　　写文的初衷很简单，毕业了，不再是高三狗了，而且也成年了，想写写回忆，想追忆一下青春。故事里的阿时很像现实生活中的我，一身毛病啊，不顾及别人的感受= =好在我也有我自己乐乐，他不嫌弃我就好QAQ虽然我自己都嫌弃自己。

　　以上就是一些碎碎念，大家看到什么不合理bug什么的，欢迎指正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