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 - 小说 阅读指导

　　“漂亮阿姨……我想我的妈妈了。”女孩疲惫而略微沙哑的声音突然响荡在还算安静的病房内。
　　这时候站在她的病床前的那位女医生慢慢停下手中的活儿，侧过身子看着病床上的女孩。金色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映着女医生姣好的面容，抚摸她柔软的青丝，如若美好的画卷般，流露出满满的慈爱与温柔。
　　躺在病床上的女孩，一头乌茶色齐肩的细发由于有些日子没得到水的滋润而变得杂乱蓬松。自手术过后，麻醉剂的效果也就慢慢散去。一般而言躺着的人若要挪动自己的躯体，就得借助腰部的力量。而这女孩因为某些原因造成腰椎断裂，于是牵动腰部时带来的阵阵钻心的痛楚，自她醒来后这些日子里，每天都不得不咬牙承受。当初脸蛋虽算不得圆润光泽好在精神，如今看她苍白消瘦的可怜模样儿，直揪得人的心铮铮作痛。
　　“YY放心，妈妈很快会来看你的，YY要好好治病，好好休息，等妈妈来了，就可以看到一个健健康康的YY，好不好呀？”女医生向上拧了一把穿着的白衣大褂，微微屈膝，弓起纤细挺拔的身子向小女孩靠拢，然后抬手轻柔地抚着女孩的发丝，一下又一下，很轻很轻。
　　听到这话，女孩原本挤作一团的眉儿舒得展开，嘴角微微上扬，原本消瘦惨淡的脸蛋儿，也好似有了几分动人的颜色。大概是疼到筋疲力竭了，很快的，伴随着长长的嗯的一声，女孩又睡了过去。
　　那双手一直温柔地抚慰着，仿佛充满了魔力般，女孩一直闭眼躺着，非常安心的样儿。女医生看着女孩的脸，眼里满是疼惜与怜爱，久久地她抬眼看向窗外，阳光依旧透着灿烂的光辉……
　　女医生姓秦，是女孩的主治医生，人生得美丽端庄，骨子里透着股典雅味儿。而最叫人心动的是她的那双眼，看似了无波澜，却又像是承载了万千情思，淡漠底下透着浓浓的爱，那是属于女子的柔情与慈爱。
　　秦医生一直记得，那天快下班的时候，女孩给担架抬着送了过来，满身黏着粪便与尿液，还在隐隐散发着恶臭。一旁的人赶紧捂嘴拧鼻倏地散开，推车的护士眉头挤作一团。本来她们几个女医生刚成功完成一个大型手术，打算下班后聚个会放松一下。可院长当时却将她留下来负责这个女孩的手术，她不是不气恼，忙了这么久，是人都得休息呀。可她听着女孩的情况，心顿时就软了下来。这七八岁左右的小姑娘，大好的年华却遇着这种事。见到小姑娘的那刻，她突然想起自己的女儿妞妞，眸中的怜惜愈发得深。她推了朋友的邀约，大家也能理解她，几个要好的还为她打抱不平，直说院长的不是。秦医生听着她们的话，平淡地回以笑容。
　　女孩是腰椎骨断裂。她的家境不好，母亲在她五岁时离家出走，再也没有回来。这些年全靠父亲一人持起这个家。
　　她在距家十公里的学校读书，凌晨四点就得起床，走上三个多钟头才能到学校，晚上回到家也差不多快九点了。学校是老式楼房，教室没有刷墙，地面依旧是坑洼的水泥，窗户的玻璃有的支离破碎，固定玻璃的铁钉也生出黄褐色锈横，在旁留下长长的锈痕。桌椅年代已久，历代学生的磨刻雕画早使它面目全非。更难想象的，是校园的简陋竟使得如厕也成了件恐怖的事。
　　学校的厕所在离教室很远的地方，因为这个缘故，大多数学生不得不算好时间，如果上课前赶不回，宁愿憋着也不愿被老师逮到挨顿批评。再有在学校如厕真得有份胆量。厕所顶与底有近两米高，厕所每个位置就架着两块踩脚的木板，开得宽，一眼能看到底下，稍有不慎似乎就能掉下去般，真叫人恶心又胆寒。
　　学校没有钱，没办法改善这些公共的基础设施，自者学校负责人觉得他们那辈人都是这么过来的，学校至今也没有出过事，就没有在意。
　　天有不测风云。前几天，女孩去上厕所，因着下过雨的缘故，脚下有些打滑。来上厕所的学生脚下都沾了雨水，于是木板也被弄得湿漉漉的。女孩上完厕所站起身，突然脚下一滑，重心不稳，身子朝下倒去，脚踢到木板，木板朝旁飞去。中间呈现出一个大的窟窿，往下看漆黑一片，隔得两米的还能闻到底下散发出的恶臭。女孩拼命地喊了声救命就掉了下去，当时她旁边没人，另一侧同学，闻声后忙赶过来，可厕所实在简陋难走，她们有的马上出去找老师和厕所清洁员。有的依旧朝女孩的方向赶。遗憾的是，最终没有抓住女孩，她掉了下去，上头的姑娘尖叫一声捂住了脸。很快老师和清洁人员赶来了，老师之前已经给医院打了电话，也联系了女孩的父亲。听完这些姑娘的话，清洁阿姨忙把厕所底门打开，几个人顾不上脏与臭，连平时的工具都没来得急换上就跑进去救人。因为姑娘们的机智和老师的细心，清洁阿姨把女孩抬出来时，医院的救护车已经等候在那。女孩当时处于昏迷状态，送到医院，护士给她小心仔细看清理了一番，然后送入诊治室诊治，结果表明是腰椎断裂，需要立刻手术。这时女孩的父亲赶了过来，汗流浃背，眼里满是焦急无措。护士安抚了一下他的情绪，跟他说明了女孩的情况。男人当即请求医院手术，一定要治好女儿，钱的问题他会想办法的。那天女孩的父亲、老师、同学还有救她出来的几个清洁阿姨一直在外面守着，一直到女孩手术成功结束，大伙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提着的倏地放下。女孩的父亲看着他们老泪纵横，眼里的感激溢于言表。他说等女儿好了，他一定带她给各位一一致谢。
　　麻醉药效过后，女孩缓缓睁开了眼。父亲赶忙握紧她的小手，眼眶里噙着泪水。
　　“爸爸……”女孩的声音沙哑低沉。
　　“我在呢。YY，没事的，会好起来的，爸爸一直在这守着YY”男人心疼地安慰女儿。
　　“爸爸，我好像见到妈妈了，我想她了。”女孩望着父亲，眼里满是渴望。
　　女孩的父亲突然噎住了，愣愣的，不知怎么回答。孩子受了伤总爱寻求母亲的安慰，大概这是躯体与血缘的强大牵引，父亲能懂女儿的心情，只是妻子当年离开便再也没有回来。
　　无奈他只得安慰女儿，说妈妈去了很远的地方，她知道YY想她，她现在也在想YY，她一定在跟老天许愿让YY快些好，等她回来见到一个活蹦乱跳、健健康康的YY，一定很开心。女孩听着父亲的话开心起来，坚定地说：“嗯，我要快点好起来，妈妈一定会喜欢我的。”女孩和父亲说了会话，因着刚刚手术，身体还很虚弱，不久就迷迷糊糊安心地睡了过去。
　　秦医生回过神，记得几天前帮女孩做完手术，本来听到女孩醒了想去观察一下情况，在门外见到女孩和她父亲在说话，也就没去打扰，静静在门外听着。
　　后来见男人出来，看见她，笑着和她问好，她就趁机问了一下他们的生活情况。听着男人徐徐道来，她才知道他是个苦命人，妻子嫌他穷，在女儿生下不久，就跟村里一个有钱的男人跑了。女儿就是他的命根，他不怨他的妻子，至少她替他生下了女儿。女儿就像是他生活的动力，每次疲惫不堪时见到女儿的笑，他就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女儿也懂事，做饭洗菜，自己每天走那么远去学校，晚上回来硬是要帮我洗脚按摩才睡觉，他心里既欣慰又心酸。秦医生听后，摇了摇头，心中感慨万千。
　　刚才听到女孩的话，她知道她又在想妈妈了，她不免对女孩的母亲生出几分鄙夷与失望。
　　今天是星期五，院里几个主治医生打算出去聚聚，他们找到秦医生，问她去不去。秦医生心里满是女孩的事，想也没想就委婉拒绝了。
　　晚上女孩痛得难受，额头上直冒冷汗，意识有些涣散，口里却一直叫着妈妈。秦医生听到护士的话，忙从值班室赶过来。她握住女孩消瘦的小手，一下一下得抚着女孩的脸，用湿毛巾给女孩擦拭额间的细汗。
　　“妈妈，妈妈……”女孩还在急急呼唤。
　　　“YY乖，妈妈在这里，妈妈来看YY了，别怕，妈妈在这。YY不痛哦，妈妈帮YY摸摸。”秦医生说着俯身轻轻拥着女孩。
　　听着温润慈爱的女声，女孩慢慢安静下来。嘴里呢喃了一会儿，再一次睡了过去。
　　秦医生一直守在女孩的病床前，看着熟睡过去的小姑娘，秦医生的心里软软的，温温的。
　　第二天女孩醒来，看着父亲，开心得和他说自己昨天听到了妈妈的声音，妈妈来看自己了。父亲说他也看到了，他和女儿讲妈妈让她好好休息，好好照顾自己，她现在在外面给YY挣钱，等以后在城里买了漂亮的房子，一定把YY接过去。小姑娘听着父亲的话更欢喜了。男人转过头，冲着门外晃动的纤细的白色身影，感激得点了点头。
　　昨晚，他回到医院，听到女儿情况不好，马上朝女孩的病房跑去。结果在门外见着秦医生正在温柔的安抚被疼痛折磨的女儿，他当时心里感动得不知该怎么表达，听秦医生叫YY女儿，他想秦医生真是个尽职的医生，更像个伟大的母亲。
　　他在门外一直守着，直到秦医生出来，他才发觉，自己早已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