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这夜，蛇雕心事重重地回到蛇山，迟迟不肯入睡，往昔有关哥哥的一幕幕浮现在眼前……
那是五年前，金雕的父母和蛇雕的父母住在同一条河流附近，他们彼此不认识。但他们差不多同一时候产了蛋，就在他们辛苦地孵化的时侯，金雕的母亲不幸染病而死，金雕的父亲失去了同伴，终日郁郁寡欢，不久也抑郁而死。还未出壳的小金雕就成了孤儿。蛇雕的妈妈发现了小金雕的蛋，就带它回家和自己的蛋一起孵化。小金雕和小蛇雕先后出世了，蛇雕的父母对待小金雕就像亲生孩子一样，辛勤地抚养它。就在两只小雕的羽翼变得丰满时，又一场劫难到来，他们的巢穴被猎人发现，猎人用箭射死了小蛇雕的父母，将小蛇雕和小金雕掳走了。
那天，猎人用两只手分别抓着两只小雕走路时，金雕趁猎人不防，用喙狠狠戳了一下猎人的另一只手，猎人一时疼得松了手，蛇雕逃脱出来。他挣开了绑在翅膀上的绳子，飞上了天。金雕救了弟弟，自己却完全落在猎人的魔掌中，受了残酷的刑罚。从那以后，他们兄弟俩便再没有见过面……
蛇雕望着黑茫茫的天空，心里五味交杂。
忽然，蛇雕听到一个声音在喊他，回头一看，是金雕哥哥！金雕来蛇山找他了！
金雕最先说话：“蛇雕弟弟，真的是你吗？！”他无比的激动。
“哥哥，是我，我是蛇雕！原来你没有死，哥哥，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蛇雕和哥哥拥抱在一起，眼泪溢出眼眶。
“弟弟，你逃走以后去了哪里，过得怎么样？”
“我四处流浪，去了很多地方，后来就在蛇山住下来，因为这里猎人少，蛇很多。”蛇雕说，“哥哥，那你呢？猎人后来是怎样对你的？你又是怎么逃出来的？”
金雕有些哽咽，把一切详细道来。
“那天，因为我咬了猎人的手，猎人回到家后就用鞭子狠狠抽我，后来把我卖给一家农场……”
“然后呢？”蛇雕问。
“我在农场住了三年。这三年里，农场主用尽一切办法驯养我，先是让我帮他看农场，后来让我捕鸟、捕野兽，捕回后，他就将这些鸟儿和野兽宰掉，卖掉，或者留下来驯养。三年后，农场主家里遭遇了一场灾难，我便有机会逃了出来。因为我掌握了各种驯服动物的本领，就抓了许多动物为我做事，并在高山一带住下来。”
蛇雕和金雕又一次相拥而泣。
“我的好弟弟，从今以后，我们再也不分开了！”金雕说着，取出了许多酉蛇干，递给蛇雕，“这是你最爱吃的酉蛇干！快吃吧！”
蛇雕接过酉蛇干，拿了一片放进嘴里，啊，多么美味啊，他已经有多少年不曾吃到酉蛇干了？那可是从前妈妈在世时经常给他们做的美食。
蛇雕忽然想起了什么，说：“哥哥，你说你驯服了很多动物为你做事，都是些什么动物？”
金雕说：“这可多了去啦！狐狸、蛇、蜥蜴、幼狼……还有各种鸟儿……”
蛇雕盯着金雕，说：“哥哥，我记得妈妈曾经说过，只许我们吃田鼠、狼、蜥蜴和蛇类，不许捕捉鸟儿和其他动物，因为他们是我们的朋友。我从小到大，只靠捕食蛇类生活，从来没有伤害过一只鸟儿或者其他动物。哥哥，你呢？从人类手中逃出来后，你还在捕杀鸟儿？”
金雕说：“我觉得捕杀鸟儿没有什么不好呀！”
“不，哥哥，难道你忘了妈妈曾经说的话，我们不可以杀害鸟儿的。”
金雕不再说话。
“哥哥，你捉走了芙蓉林的最美之雉凤羽，”蛇雕有些激动，“你快把凤羽放了吧！她是芙蓉林的最美之鸟，芙蓉林不能没有她！”
金雕看蛇雕的样子很急切，就敷衍地回答他：“好吧，我答应你！”
这夜，他们聊到了很晚很晚。
金雕因为还要回去看其他的鸟儿，就告别了蛇雕，并约定好每天晚上来蛇山看蛇雕。
10
与蛇雕的相认，唤起了金雕多年前的记忆，但在农场主的长年威逼下形成的残害生灵的习性，已经深入到他的骨子里，无法除去。
金雕的心里有一个宏图，那就是要统治成千上万的动物，有蛇类、犬类，还有许多鸟类，让其为他做事。现在他最近的一个目标就是驯服芙蓉林里的长尾雉。
所以金雕先捉住了凤羽。因为芙蓉林的长尾雉们是一个十分团结的家族，有自己的习俗和信仰，所有鸟儿都会听命于最美之雉。只要把凤羽驯服了，其他的鸟儿也都会归降于金雕。
他将凤羽捉回了自己的新居（原来的巢穴已被琴鸣和小白羽破坏），关进一只铁笼里，每天给凤羽茶荚蒾果和琼花荚蒾果做食物，但是凤羽一点也不吃，因为在芙蓉林，鸟儿们有个久远的习俗，就是不能吃荚蒾果。
金雕得知了这事，就故意为难凤羽，逼她吃。但是凤羽下定了决心，即便是死，也不背弃家族的信念。三天过去了，凤羽没有碰一点荚蒾果，饿得头晕目眩。
这天晚上，凤羽终于饿昏了，倒在笼子里。
金雕把她从笼中取出来，用三根绳子将她的两只脚和脖子都拴了起来。
凤羽醒来了，想要挣脱，却丝毫动弹不得。
金雕摆出一副慈善的样子，将一些荚蒾果捧到凤羽跟前：“尊贵的凤羽，我们的最美之鸟呦，这些食物是多么美味呀！只要你吃了它们，又服从我的命令，我会给你吃不尽的佳肴，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谁知凤羽绷紧了脸，说道：“你简直是在做梦！”说着就伸长脖子去啄金雕。
金雕顿时变了脸色，用一只爪子捏住了凤羽的喙，狠劲地拧起来：“哼！我看你能宁到几时！”
凤羽疼得浑身颤抖起来。
金雕的气在火头上，揪起凤羽腹部的一簇羽毛，用力一拽，拽了下来，顿时，一股鲜血溢出来。金雕又张开翅膀，用力地扇凤羽的头部，凤羽忍着，忍着，两脚把地面都踩出洞来。
凤羽那秀美的羽毛已变得七零八乱，好多片羽毛脱落下来，伤口的血一滴滴洒下，滴在她脚下坚硬的土地上。凤羽昏迷了。
一股冷水泼在她的身上，她又醒来了。
“怎么样？这下受够了吧！想好该怎么做了么？”
凤羽感觉浑身刀割一般疼痛，她缓缓地抬起了头：“你死了这条心吧，我是不会吃的……”
“哼！你以为你很有能耐？哈哈哈哈……”金雕忽然斩钉截铁地说，“我不但要让你吃你不愿吃的东西，还要让你完全归降于我，为我做事！我要让你发出命令，让整个芙蓉林的长尾雉来归降于我！”
凤羽愤怒极了，直视金雕：“你想让我出卖我的同伴们，绝对不可能！”
金雕又是一阵狂笑：“没关系，别着急，我会给你足够的时间来考虑的。如果你答应了，我就会解开你的绳索，并给你无穷无尽的荣华富贵！那些好吃的，好玩的，可是你几辈子都求不来的！”
凤羽只是绷着脸，不说话。
“慢慢想吧！傍晚我会再来！”金雕离去了。
凤羽阴郁地望着天空，泪水在眼睛里打转。她好像听到了鸟儿们都在唱歌，又好像看到花儿们在绽放，天空响起阵阵春雷……
太阳偏西了，但仍炽热得像个火球，缕缕金色的光芒射下来，地上就像是洒了一层金子。
金雕又来了，他在凤羽的附近点燃了一堆柴火，熊熊大火发出哔哔剥剥的声响。
金雕对凤羽说道：“想好了没有？肯不肯率领所有的长尾雉归降于我？”
凤羽看了一眼金雕，发出“哼”的一声蔑笑，就把头转向了一边。
“好！这可是你要的！”金雕拿起一截一端烧得通红的木炭，猛地贴到了凤羽的腹上，顿时一阵羽毛烧焦的咝咝声传来，凤羽疼得大叫一声，浑身瑟瑟颤抖起来。
金雕再次发问，但凤羽却绷着脸，不说话。金雕又拿起一截滚烫的木炭，贴在了凤羽的背部，凤羽又是一阵尖厉的鸣叫，疼得头晕目眩。金雕不断地拿起一根根烧红的木炭，扑向凤羽的身体……
“再问你最后一次，肯不肯答应我？”
过了好久，凤羽发出微弱的声音：“不，我不会那么做的，我不能对不起同伴们……”那声音虽小，却字字有力。
金雕怒不可遏，大吼一声，伸出锋利的爪子，扑向了凤羽，瞬间就把凤羽的脖颈穿透了……
凤羽就这样牺牲了。
天边忽然绽开了大朵大朵的晚霞，像是开了一片又一片的凤凰花，彤红彤红，天上又像是着了火，一片耀眼，投在河里，河水里也如同着了火。
“琴姐姐，快看天边的云霞！那么亮那么亮，就像是着了大火一样！”一只长尾雉对琴鸣说道。
芙蓉林里的鸟儿们都朝着天上望去，只见那些浓艳浓艳的晚霞挂在天边，真像是有团团火焰在那里燃烧。
霞光洒下来，整个芙蓉林也都镀上了一层红光。
长尾雉们得知了凤羽牺牲的消息，都痛切地放声大哭，泪水成河。
“可怜的凤羽，她死得多么惨啊！”
“凤羽她为了我们的安全，牺牲了自己！”
“凤羽是为正义而死的，是为整个芙蓉林而死的，就算是死了，也死得光荣！”
“对，凤羽死得光荣！她永远是我们的最美之鸟！”
鸟儿们噙着泪，久久地望着天边的红霞，唱起凤羽生前唱过的歌儿来：
红花朵朵开，
青山片片来。
我们齐聚首，
歌儿唱开怀。
丹心闪闪亮，
温情传四海。
……
11
月明星稀的晚上，夏风轻轻地吹拂着山间的万物，树叶发出阵阵沙拉沙拉的响声，草丛里，一些寂寞的昆虫整夜地唱着歌。
金雕照例飞来蛇山看望蛇雕。
自从他与蛇雕相认后，金雕每天晚上都给蛇雕带来不同的美食。
这天晚上，蛇雕一反往日的亲切，一见到金雕就痛恨地说道：“哥哥，你杀掉了凤羽？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害死凤羽？你告诉我！你告诉我！”
金雕沉默了片刻，说道：“蛇雕，我这都是为了我们以后过得更好呀！总有一天，我成为了世界之王，我们就会有享用不尽的财富和美食！”
“不，哥哥，你说过你要放了凤羽的，你在骗我！”蛇雕痛心疾首，好像是自己害死了朋友似的，“哥哥，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说过你不会伤害无辜的鸟类的，小时候，你是多么地关爱我们的朋友！”
金雕忽然大声说：“今天的金雕，已经不再是从前的金雕了！”过了一会儿，他的语气又缓和下来：“蛇雕，你不懂的，但是总有一天，我成为了世界之王，你就会明白我的！我会让我们兄弟俩过上永远幸福快乐的生活！”
“不，哥哥！”蛇雕几乎要哭出来，“难道就因为你跟人类住了那么些日子，你就再也丢不掉这残忍凶恶的习性了吗？哥哥，你告诉我，你就真的改不了吗？！”
金雕的脸阴沉下来，一言不发。
蛇雕的眼泪流了下来：“哥哥，求求你不要再这样了好不好？哥哥，我们是兄弟，你听我的，放掉你捕获的那些动物，以后再也不要滥杀无辜，我们一起过平和的生活，好不好？”
“蛇雕，我们别再说这个了，”金雕说道，“你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说着就拿出了雉鸡干和蛙肉片给蛇雕，“这些都是你喜欢吃的！”
“不！我不要！”蛇雕后退着，失望地看着哥哥，忽然刷地张开双翼，哭着飞向了远方。
金雕虽然对弟弟的话有所触动，他也很爱自己的弟弟，但是多年来肆意残杀生灵的漫长经历，已使他的心变得麻木，而且他已经驯服了许多动物，他越发接近世界之王的梦想了，他怎么能够放弃呢？他离开蛇山后，仍是肆意残杀鸟儿和其他动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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