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遍地野花覆盖的操场上,一遍一遍的在脑海中回放刚刚的对话。
最近我的日子仿佛突然黑暗,陷入了一片沼泽,我在黑暗之中东奔西突,却依旧演变成一场悲剧。我发誓我是真的真的很想很想好好学习,可是苍天才知道为什么不论我怎么努力都不能听懂那些复杂的公式和那些奇怪的图形,记不住那些深奥的语法和那些冗长的课文,写不出那些大段的理论和那些优美的文字。于是那些挫败感如同潮水一般拍向我,一波还未平息,一波又来侵袭。打的我措手不及,浑身湿淋淋。
我开始怀疑我自己,怀疑我是不是真的不适合这个世界,我所有喜欢的东西与这个世界里人们的观念显得那样的格格不入,我拼命的隐藏死真实的自己,害怕人们发现后满脸的失望与厌恶。我努力的去做一个人们所喜欢的好孩子,可是,事实证明,我是多么的笨拙,怎么也做不好。于是,我依旧摆脱不了那些没完没了的黑暗,我如同一个孩童被排斥在众人之外,我感觉恼火,难过快要将我淹没。
可是我终究还是幸运的,至少在正要坠入绝望的时候,她说要带我去操场看花。看那随时随地随便一眼就能看见的野花。这是暮春的时节,操场上温柔的风带来清新的气息。她的笑如同覆盖上了一层风,也被染的格外柔和。温暖的阳光成片的倾泻在这里,世界一片美好的样子。可是那些美好太轻柔,穿不过被层层冰雪覆盖的心灵。她拉起我的手带我蹲在一片花丛的边缘,我无比的顺从,因为我无比的信任她。
她凝视着那些花说,你看这花多美。
我点头,她却没有扭过头来看我。
她沉默了一下,突然问,你看见了什么?
花……过了半天,我迟疑着说出。
她忽然笑了一下,是一个长辈那样了然于胸的从容笑容,那花的下面呢?
泥土。
那泥土的下面呢?
我瞬间无语,我隐约感觉到她的用意,却不明白她想做什么。
她似乎早料到我不会回答,继续说,它们用一个夏天的时间形成崭新的生命,用一个秋天的时间告别垂老的母亲,用一个冬天的时间埋藏幼小的身躯,最后用一个春天的时间破土而出,开出满世界的芬芳。这是花的生活,年复一年,如此平凡,以至于许多人都无法看到。
我沉默。
她说,花开,是有声音的。
我惊讶的看着她。
她侧过头,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字的说,花朵因为隐忍了三季,才能换取一季的繁华。所以它们的盛开的那一刹那,会发出细微“扑扑”的声音,那时它们为它们生命唱出的赞歌。
她继续说:我们看到的美丽事物,其实背后都有着你所看不见的痛苦,比如花,比如蝴蝶,比如凤凰,再比如你。
我的脸庞渐渐变得柔和。她又笑了,仿佛孩子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礼物,甜蜜又满意。我的心豁然开朗,阳光照耀进心里,一点一点的占据那些本来被黑暗吞没的城池。我眯着眼,躺在那片花丛上,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心平气和。
现在,我又一次坐在了课堂上,又遇到了那些那些复杂的公式奇怪的图形深奥的语法冗长的课文大段的理论优美的文字,可是,我会继续努力不放弃,我会度过这荒凉忍过这寂寞,我会用这三季的隐忍,换取一季的繁华。我会开花,我会让生命发出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