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年后
1
一个清晨,在紫荆花小学的三楼教学楼里,四年级(1)班的班主任老师正站在讲台上滔滔不绝地讲课。教室靠窗边,坐着一个女孩,名叫岳灵灵,她的同桌是杨涓涓。岳灵灵正打瞌睡,一只胳膊撑着下巴,脑袋一歪又一歪,每当身体就要倒下,她就猛地一挣,继续打瞌睡。
“岳灵灵!”班主任傅老师忽然大吼。
岳灵灵一愣,赶紧把手缩到下面,故作听话地坐端正。
班主任说:“你站起来,把《忆江南》这首古诗背一遍。”
岳灵灵边站起来边嘟囔道:“我又不是古人,背什么古诗啊。”
“你说什么?”班主任厉声喝道。
“噢,没什么,”岳灵灵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背诵起来,“《忆江南》,唐·李白……”
全班哄堂大笑,同学们齐刷刷地望着她。
同桌杨涓涓悄悄地对灵灵说道:“是唐·白居易!”
“哦,”岳灵灵重新念道,“《忆江南》,唐·白居易。忆江南……忆江南……忆江南……”她绞尽脑汁地想着,终于想出了下句,“风景就曾音(yīn)……”
全班同学又哄地一下子笑了。
傅老师纠正道:“是‘风景旧曾谙’,这个字读‘ān’。你怎么搞得?语文书上的古诗后面明明有拼音,你还读错!”
“我没看到,”岳灵灵恍然大悟的样子,继续背,“日出江花红胜火,红胜火,”又想了片刻,忽然兴奋地说道,“将来春水绿如蓝!”
伴着同学们的笑声,班主任纠正道:“春来江水绿如蓝!你上课不听,在下面睡觉,昨天留的作业也没有好好去背,叫我怎么说你才好?”
岳灵灵摆出一副愧疚的样子,低着头,站在那。
“今天放学后,你把这首古诗背过,抄五遍再走!”
终于坐下了,岳灵灵的心思还是放不到学习上。她觉得上课实在是无聊,学习实在是烦人,低头悄悄问同桌:“现在几点了?怎么还不下课啊?”
杨涓涓看了一下手表:“8:20,刚上课20分钟啊!”
“啊,还有20分钟?”岳灵灵抱怨道,“闷死了,闷死了,我快要闷死了!这种天气,就应该到外面去兜风!”
后半节课,老师让同学们做练习,同学们都安静地埋头奋笔疾书。杨涓涓正在写字的时候,忽然看见旁边的灵灵一个纵身,从窗户蹿了出去。天哪,这可是三楼啊!
杨涓涓赶紧往窗外瞧去,想看灵灵摔到了哪里,忽然看见窗户上方露出一张倒挂的脸。岳灵灵脑袋倒垂,只露出一张脸,正冲她挤眉弄眼,并摆出一个“嘘”的手势,让她不要出声。
杨涓涓又低头学习,假装什么也没看见。
班主任上厕所回来了,看到教室里少了一个人,就问岳灵灵去了哪里。
杨涓涓指着窗子说:“她从窗户这跳了出去。”
“跳了出去?”班主任扑到窗户旁边往下看,只看到一片空荡荡的操场。
“怎么不见人影?”
“她真的是从窗户跳出去的,我也看到了!”坐在后排的王佳铭说道。
“这可是三楼,跳下去不摔断腿才怪!除非她会飞!”班主任担忧地说道,“糟了!我们快出去找找她!”
班主任带着一帮同学出来找了,他们把整个教学楼的上上下下每个楼层的教室都找了一遍,都没有岳灵灵的身影。然后大家到操场来找。
“岳灵灵!岳灵灵!你在哪里?”
“灵灵——灵灵——”同学们呼叫着。
同学们就问有没有见到岳灵灵,人们都摇头说没有。
“岳灵灵,这孩子到底去哪里了?”
大家从操场北边找到南边,又转到西边的乒乓球台,再找到操场东边的角落。快走近一棵大树的时候,一个同学忽然听到一阵唱歌的声音,非常悦耳。是一个女生在唱,不仔细听还以为是电视里的歌星在唱呢!
“这声音怎么这么像岳灵灵?”那个同学大叫起来,“你们快来!岳灵灵在这!找到了,岳灵灵在这!”
老师和同学们蜂拥而至,看到岳灵灵正仰卧在高处的树杈上,放声唱歌呢!那蓊蓊郁郁的树叶遮挡着她,不细看,还真看不到,只有一串清婉的歌声飘出来。
傅老师叫道:“岳灵灵,你下来!”
灵灵这才知道大家来找她了,就沿着树枝往下面走了一截,走到距离地面两米高的时候,她就纵身一跳,下了树。整个人安然无恙。
“岳灵灵,你上课不学习,竟然跑到这来!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傅老师气得火冒三丈。
岳灵灵说:“教室里又闷又热,我出来歇一会儿嘛!歇一会儿我就回去了!”
同学们都咯咯咯咯地笑起来。
“简直不像话!”老师对灵灵一阵歇斯底里的痛骂,最后说道,“赶快跟我回教室!”
同学们跟着老师一起回教室。离开操场的时候,走在后面的小胖——林大可同学回头望着刚才岳灵灵上去的那棵大树,自言自语道:“这棵树这么高,她是怎么爬上去的啊?”
2
逃课,偷懒,自然免不了老师的教训,老师给岳灵灵的惩罚是:放学后把语文课本一至五单元的生字全部抄两遍,再写一篇400字以上的检讨书。
本来岳灵灵和杨涓涓约好,放学后一起去小河边捉鱼的,可现在灵灵走不了。
放学时,后排的王佳铭同学背着书包走过岳灵灵旁边,嬉皮笑脸地说道:“岳大妈,还没写完啊?今天的感觉一定很爽吧!对不起,我要走喽!”
岳灵灵气不打一出来,腾地站起,想跟王三岁吵架,却被杨娟娟拽住了。杨涓涓拉她坐下:“他们这些男生总爱没事找事,你别理他们!”
岳灵灵写呀写呀,禁不住叹一口气:“我今天真倒霉,不知道要写到什么时候!好想现在就去抓鱼。我的命真苦,每天进了学校就像进了监狱,回到家还要去上那么多的学习班!”
涓涓说:“你快点写吧,很快就写完了,天色还早,我们今天肯定有时间抓鱼的。”
岳灵灵抄写完了古诗和生字,该写检讨书了。她又犯难了:“唉,检讨书该怎么写啊?我最怕写作文了,烦死我了!烦死我了!还要400字以上!”她站起来,用本子奋力地扇风。
涓涓心平气和地对她说:“检讨书很好写嘛!我来教你,你先写‘今天的事情是这样的:我先做了什么,后来做了什么……’把事情的经过写清楚,然后说明自己做得不对的地方,最后表示认错,下决心改正。这就OK啦!”
岳灵灵就写起来……
岳灵灵写完了,拿给老师看后,离开学校的时候,已经暮色降临。她们快马加鞭地来到小河边,准备钓鱼。
就在这时,她们看到了远处有两个人影,好像是班里的同学王佳铭和林大可。他们好像也举着鱼竿,提着水桶来钓鱼。
涓涓说:“他们在河对面,我们从那边的桥上过去。”谁知她还没说完,就看见岳灵灵一个腾空翻,从小河上空飞了过去,正好落在小河岸边的草地上。
“啊,灵灵你?”
“哎呀涓涓,你怎么那么慢呀?快过来呀!”岳灵灵站在对岸,急切地冲她摆手。
杨涓涓就快步跑到前方的小桥上,从桥上过了岸。“灵灵,你怎么可以从河上面直接飞过来?”
岳灵灵说:“你忘了吗?我会轻功呀!我从小就学武术,学了六年呢!”
岳灵灵转向王佳铭喊道:“王三岁!”(“王三岁”是岳灵灵给王佳铭起的外号,“三岁”就是“三岁小孩”的意思。)
王佳铭扭过头来:“嘿,岳大妈,你们也来钓鱼呀!”
岳灵灵说:“我们老早就约好了,到这来钓鱼。王三岁,不如这样,我们比赛钓鱼吧!”
王三岁说:“比钓鱼?那你们输定了,我可是‘钓鱼大王’!”说着举起胳膊,攥了攥拳头。
这时,旁边的小胖林大可憨声憨气地说:“三岁,好男不跟女斗,还是别跟她们比了。”
王三岁厉声说:“难道我还怕她们不成?”
岳灵灵快言快语:“那就这么说定了!你们到那边钓,我们到河对面钓,一会比比谁钓得最多。要是你们输了,得叫我一声姐姐!”
“哼,”王三岁说,“那要是你输了呢?”
“你说吧!”
王三岁说:“要是你输了,就学母猪的样子趴在地上转100圈,再学青蛙的样子叫100声,然后再做50个俯卧撑……”
岳灵灵蔑视地笑道:“算你行!好,就这么定了!”
比赛开始了,王三岁和林大可急急忙忙把鱼饵系入水中,等着鱼儿上钩。没一会儿,就钓上来一条大鱼。这时岳灵灵和杨涓涓还没走到小河的对面,连钓鱼工具都没支好呢!
“灵灵,他们已经钓了好几条了,我们得抓紧呀!”涓涓着急地说,扯着岳灵灵往前走。
岳灵灵和涓涓把鱼饵放进水中,等了好久,就是不见鱼上钩。忽然鱼钩动了一下,涓涓急忙把鱼钩往上拉,拉出来一看,什么也没钓到。这时,远处的对岸又传来一阵叫好声,估计又钓到大鱼了。
林大可说:“三岁,你看她们一条鱼还没钓呢!你钓过那么多鱼,技术可以说是我们这最好的了!我看这回我们肯定赢。”正说着,王三岁手里的鱼钩又动了,他急忙拉起来,钓上来一条不大不小的鱼。
灵灵说:“涓涓,你快多加点鱼饵。”
涓涓念叨着:“鱼儿,鱼儿,快上钩!”忽然一抻,钓上来一条大鱼。“上钩了!”谁知那大鱼一抖,又哗地落入了水中。
这可把岳灵灵急坏了,她什么也不顾了,一个纵身,在空中来了一个腾空翻,向那大鱼扑去,顺手把胳膊伸进水里,一下子抓住了那条大鱼,然后落到了对岸的草坪上。岳灵灵用两手紧紧捏住那条抖动的大鱼,水珠溅了她满脸,她举着鱼对涓涓笑道:“你看!”
而对岸的杨涓涓瞠目结舌。
岳灵灵又一个腾空翻,从河对岸飞到了这边。她等不得涓涓那样慢慢垂钓了,她站在河边,一看到有鱼儿游过,就伸手去抓。她的动作简直比箭还快,那么机灵的鱼儿都躲不过她。近处的小鱼,她只要一伸手,就能抓上来;远一点的鱼,只要一露身,岳灵灵就像一只鱼雕一般飞过去,从水里把鱼揪出来。只不过鱼雕捉鱼的时候是用翅膀在空中飞,用爪子抓起鱼,而岳灵灵是在空中凭借轻功翻腾,用手抓出鱼。有一次,河的斜前方出现了一条肥硕的大鱼,因为距离太远,岳灵灵不能一下子翻到对岸,她就先冲向那条大鱼,来了个空翻抓起大鱼,然而两脚落在水面上,轻轻一点,又弹了起来,紧接着又在空中来一个腾空翻,顺利地落到了河对岸。
一旁的涓涓简直看傻眼了,这真是比她在剧场里看到的杂技表演还要好看,她愣愣地看着,手上的鱼钩颤动时,她也忘了提起来。
水桶里的鱼儿越来越多,很快就大半桶了。
附近有一群玩耍的低年级小孩,远远地就看到河面上有个人影在龙飞凤舞,禁不住跑过来围观。岳灵灵不停地在小河上穿来穿去,抓起一条又一条鱼。那些小孩一个个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发出一阵阵惊叹。
3
太阳渐渐落山了,浓艳的晚霞烧红了西天,彤红彤红的光芒洒在河边上,仿佛洒了一堆碎金。
比赛结束了,岳灵灵和涓涓总共抓了60多条鱼,整个水桶都装满了鱼,而王三岁和林大可总共才捉了十几条鱼。
涓涓说:“耶,我们赢了!”
王三岁气愤地说:“我不信!你们肯定是提前在桶里装好了鱼,后来才捉了一点。”
岳灵灵说:“哼,王三岁,你狡辩!”
这时,旁边围观的一个一年级小男孩说:“是真的,我们刚才都看到了,她是在河上捉了这么多鱼。”
“是呀是呀,这个大姐姐可厉害了!”其他小孩也纷纷叫道。
王三岁不做声了。
岳灵灵戏谑道:“王三岁,是你答应了我,要是输了就叫我一声姐姐的。”
杨涓涓说:“王三岁,这叫愿赌服输,你快叫呀!”
王三岁扭扭妮妮,极不自然地叫了一声:“姐姐。”
灵灵和涓涓,还有周围的小朋友们都欢呼起来:“耶!我们赢啦!我们赢啦!”边欢呼边拍手叫好。
岳灵灵把桶里的鱼取出来,送给小朋友们每人一条,小朋友们十分开心,连声道谢。大家开心地解散回家。
桶里还剩下四五十条鱼,岳灵灵对涓涓说:“涓涓,这些鱼你拿回家。”
涓涓说:“我只要几条小鱼就行了!”她从水桶里捡了几条小鱼,装进塑料袋子里,就不再拿。
岳灵灵走过来,说:“涓涓,这些鱼都是给你的!我不喜欢吃鱼,我爸妈也不吃,我知道你最喜欢吃鱼了!你把这些鱼拿回家,让你妈妈给你做鱼吃!”
涓涓眉头微皱:“这些鱼都是你抓上来的,我怎么好意思拿回家呢!”
岳灵灵提高了嗓音:“怎么,你不想要啊?你不要,那我把它们放回河里好了。”说着就提起木桶,要往河里倒。
涓涓急忙拦住:“喂,别!别!那还是给我吧。”
她们边聊边走,岳灵灵忽然说道:“哎呀,我的衣服又弄脏了!这回又得被妈妈骂了!”
涓涓说:“这样吧,你把这件上衣脱下来,我带回家给你洗,等明天上学去的时候带给你。”
岳灵灵说:“不用了,我的衣服怎么能让你洗呢?”
涓涓说:“没关系,我在家洗衣服洗惯了,我妈和我弟的衣服都是我洗呢!以前我们家没买洗衣机的时候,都是我用手洗的。”
看灵灵还在犹豫,涓涓说:“你快给我吧!要是你妈妈问,你就说衣服落在学校了。”
岳灵灵把衣服递给涓涓,眉开眼笑地说:“我就知道,数你对我最好了!”
岳灵灵回到家里,妈妈走过来问:“灵儿,今天又去哪疯了?这么晚才回家。”
灵灵一边脱下书包,一边说:“噢,今天,今天我留在学校了,我有一些题目不会做,我问了问老师。”
妈妈又疼爱又嗔怪地说:“问几个题目,搞得比写检讨书花时间还长!”她忽然扭转身,说道,“对了,今天晚上你哥哥要回来,他现在上高三了,一个多月才回来一次,今天晚上不做饭了,我们到饭店里去吃。你快去写作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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