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的向日葵

　　文/月亮

　　2022年4月3日

　　

　　我渐渐明白，我们不断努力生活，只是为了成为一个普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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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读了一本书，叫《遥远的向日葵地》，讲述的是一个女作家在新疆腹地逐水草而居，种菜养鸡的故事。在2004年，那个手机并不普及的时代，她与世隔绝一般生活在茫茫大山深处，远离尘嚣、出离世外。她用尽笔触描绘了一个无法用语言形容的美妙世界，洁白的云，金灿灿的向日葵，宛若银链一般的季节性河流，一望无际的夏日牧场。

　　我和叶同学说：如果我还在上大学，我一定想拥有这样的生活。但是我现在想到的却是，那她的孩子该怎么上学呢？

　　当造物赋予一个女性创造生命的能力，似乎她就不再是她自己，而逐渐成为了母亲的代名词。又或许一个人逐渐长大，失去的便是幻想的能力。曾经我希望自己能够住在四季如春的城市，靠写作为生，又或者周游诸国，身体和灵魂都在路上。那时的我不怕贫穷，甚至觉得贫穷会给人带来不一样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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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我大学毕业了。在北京找到了人生第一份工作。

　　我赚了一些钱，比我写小说带来的钱多很多，我见到了五光十色的世界，最喜欢去什刹海，在烟袋斜街买吉事果，吃庆云楼的烤鸭。和一群年轻的朋友彻夜狂欢，剧本杀、唱歌吃夜宵。和叶同学在夏夜徐徐的晚风中一起沿着凉水河散步，去奥森公园闲逛，参观各种名胜古迹，去不同的商场探店。工作很辛苦，我每周做饭的次数屈指可数，深夜去吃海底捞的次数越来越多，似乎只有食物才能抚慰一切疲惫。我买过很贵的包，人均两百多的餐厅想吃就吃，但其实我并不曾从中获得更多的快乐，不喜欢的工作给我带来的除了体面的薪水之外一无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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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年前辞职了，给自己一些缓冲的时间，在深冬时去旅游，去重庆、去贵州，在苗寨里看一场雪。也申请了英国的研究生。但是工作的这七个多月的时间里，我似乎被改变了一部分。当你的身边充满了对伴侣的攀比、对奢侈品的追求时，当同事之间微妙复杂的竞争影响你时。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我被环境推动着向前走，感觉脑子里的线时刻绷的很紧。哪怕如今我辞职很久了，依然不能完全释怀。

　　我曾在大领导组织的酒局上听他不堪入目的荒唐玩笑，我视如师父的主管拿我当作挡酒敬酒的工具，很多个深夜下班，我走出写字楼时看着霓虹灯闪烁的城市，看着车水马龙川流不息的宛如白昼一般的北三环，我觉得这个世界糟糕透了。

　　看到这一次征文的题目时，我突然升出一丝感慨。似乎学生时代最喜欢说的一句话是“未来可期”，那时尽管没有处于最好的学校，平凡的我们似乎都觉得自己来日能够顶天立地、有所作为，那时觉得自己尚且年轻，未来还有如此多的可能。但是随着年龄的增长，我越来越不喜欢未来可期这样自欺欺人的词汇。就好像年轻时，不会有人把买房当作自己的梦想一样。

　　认清自己，认清现实不好吗？那么多人用尽了全部力气也过不好这一生，大概努力成为一个普通人也没有什么不好。在北岛的诗中说“那时候我们有梦，关于文学，关于爱情，关于穿越世界的旅行。如今我们深夜饮酒，杯子碰在一起，都是梦破碎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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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和叶同学在一起四年了，在漫长的光阴里我们熟悉了彼此的存在，自然矛盾也会伴随争吵。某一天我翻出了几年前写给他的邮件。2018年时我19岁，在新年的前夕我写了一封邮件，19岁的我和23岁的我相比，没有深刻的思考，没有老练的笔触，没有足够的知识储备。但那一年的我，有冲动有热情有向一切开战的勇气，有将生命献给爱情的决心。我们后来又聊了几次，日渐成熟的理工男，也开始有了他自己的世界观。

　　我倏尔意识到，在这段关系里，我原本所以为的低成本的快乐和分享本来就不是高级的情感。那些关于未来的，关于人生价值的思考、美的理解、价值感的来源，关于努力的方向才是高成本的付出。大概最佳的伴侣之间，并不只有花前月下，我们应该成为人生的盟友，一起享受生活的酸甜苦辣。

　　在反复思考的过程中，我有时会变得很低落，我觉得一切都变得很糟，我好像成为了自己不喜欢的那个人。有时我也会觉得疑惑，不是说成熟的人应该对待这个世界更加温柔吗？

　　但时间会给我更多的答案，让我变得逐渐释怀。

　　收到了梦校的offer、考完了托福，当生活中没有下一个明确目标时，我又开始重新读书了。在上班的日子里，我是没有时间读书的，下班八点多，吃完饭收拾好自己已经夜深，很快就要进入睡眠状态重复周而复始的生活。而现在，我有了充足的时间看书，那些关于哲学、战争、历史、文学的书又重新开始充斥着我的思想与灵魂，它们让我的内心不再贫瘠，逐渐安定。

　　我下了一个app叫slowly，可以和全世界的人写信交朋友。我生硬地用英文写出一封又一封的简短信笺，通过软件发送给世界各地的陌生人，也收到了来自世界的信件。很多人的母语都并不是英文，但是我们都在努力给彼此讲述着自己的世界，我分享天津的欧式建筑和玉兰花，她告诉我自己最喜欢的明星是迪丽热巴。字里行间涌动着纯粹的快乐，我由衷的感激这些向我传递幸福感的人。

　　现在的我其实很难被寻常事物所打动，但我永远折服于人类所能创造的文明。不管是伟大恢弘的建筑，还是音乐与艺术，这些复杂的人类创作都打破了国界，它们是人类史上一个又一个崇高的丰碑。而人与人之间的真挚情感，也是这个世界带给我的精神财富。是陌生人的相助、是家人间的不离不弃，如果世界没有了这些温暖，又将会变得何其冷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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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一位学生时代很要好的朋友出来玩，我们沿着海河一路走，那一天太阳非常好，天空蓝得像一块宝石，海河边有人在唱歌，弹着吉他唱一些动听的民谣。适逢春暖花开的时节，河水中、天空上盘旋着许多江鸥，有路人投喂它们食物。

　　一切都变得很慢，我们举着奶茶慢慢散步谈心，听着音乐，看着流淌的河水还有灵动的生命。有小朋友们在河边的广场玩滑板，还会有小狗狗被牵着绳子跑来跑去，那时我觉得这个世界太好了，它这样温柔，又这样值得我深爱。

　　或许生活原本并不糟糕，是我为快乐设置了太多的条条框框。

　　人生的各个阶段也都该有不同的快乐，我过去的一个年长许多的同事对我说：其实我不羡慕年轻人，因为我也曾年轻过。享受生活的本来面目，也应该接纳不完美的自己。当我日益融入这个时代，不可避免的和世界交手，或许我可以以更平和的态度直面自己的改变。

　　昨天和叶同学聊天，对我们的未来生活做了一个规划。我说，希望我回国之后可以落户在北京，拿到户口之后我们在北京买一套房子，买不到学区也没关系，远一点也能接受。叶同学补充说：如果是小三室就好了，一步到位省得以后置换。

　　“我们都要找到好工作，钱多事少离家近！”

　　“等疫情好起来，我们要每年都去旅游！”

　　“养只猫吧，还是养只狗呢？”

　　每当我们规划起未来时，那些原本虚无缥缈的飘忽不定的以后，似乎终于可以被我们握于掌心。也会在这样的时刻觉得，有叶同学这样的队友是一件很不错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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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也从食物中获得过快乐，在重庆、在南京、在内蒙古、在西藏、在新疆。那些各色的食物，伴随着不同的人情风物，内蒙古干烈的风中充斥着羊的腥，新疆戈壁滩上长河落日，而在金陵城下，秦淮河六朝金粉，婉转悠扬。每一次行途都让我对这个世界依然保持好奇，渴望拥有、渴望获得。

　　最后，感谢读研，给我能够重新选择的机会。我还能选择自己喜欢的行业，重新规划自己的人生，希望自己能够在留学的日子里交很多朋友，看很多风景，学一些技能，了解一些行业。我深知自己并非美玉，深知自己平庸平凡，所以希望自己更够经营好自己简单的生活，找到一些热爱的事物，维系自己和这个世界的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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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遥远的向日葵地》的结尾，种种原因之下作者只种了三年向日葵。但是她始终会记得那片金灿灿黄澄澄的向日葵，会记得湛蓝如洗的辽阔长空，会记得那片几百公里荒无人烟的寂静牧场。

　　对于日渐成长的我而言，能给我耗费的青春已经逐渐稀少，我需要一段有结果的恋爱，一份有未来的工作，我被世俗牵着鼻子走，那些波澜壮阔的美梦已经不再是我生活的必需品，但是不管到了任何年纪，或许终将屈服于命运，我希望自己永远有爱，爱世界、爱生活。毕竟那些勇气、那些青春，曾经拥有过，就已经是非常幸运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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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外话：可能到了一定的年龄真的会觉得未来也没有那么多可期待的事情了。原谅我写的有那么一点点悲观，但是我相信生活依然永远有爱，永远会有很多值得期待的事情发生。有时候真的觉得能借此机会，写一点心里话是非常好的事情，欢迎大家和我交流，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