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气泡水抓在手心一片湿滑,凉丝丝的感觉从指尖侵入,气泡上升,夏日惊现的凉。
“哎!你听,有没有感受到风的声音?”我脚步一顿,饶有兴趣的问。
“风?我只听到知了在叫,聒噪的很……哎呀,快走了!”她扯过我的胳膊快步走进教学楼,像是忍受不了室外的热。
商场里,人群熙攘,广播放着嘈杂的音乐。我立在货架前挑挑拣拣,最终拿了一瓶包装精致的香薰。打算做为不久后她的生日礼。
“我爸爸总是给我画饼,你知道吗……”她总是絮絮叨叨的冲我诉说着在父亲那受的委屈。我时不时应和两句,有一搭没一搭的话家常。
我们一次又一次经过那棵老樟树,那里没有太多蝉鸣缠绕。枝桠不觉已经伸到对面办公楼的窗廊下,像是捉弄什么,没事就敲两下窗户。
那方小院是最清凉的去处,三面都为我们掩住阳光,也让青苔肆意生长在红色地砖上,却被踏了一遍又一遍,来回往复。
我们躲在廊下,抬手盖在额前望树冠下漏的那点斑驳,流光溢彩。
她又和我说起她家里的事:抱怨自己的单亲家庭,吐槽她的父亲……在她的嘴里,父亲永远是那样不可理喻,啰嗦,还多管闲事。但当我真正见到她的父亲,高大而威严是我的第一印象。字里行间,我也渐渐发现他是那样有责任感——就算经常会因为工作不在家,但他总会留下一堆吃的和钱,并教他的女儿制作的使用,把女儿养的比大部分人高,而且独立。
她总认为自己的父亲对自己苛刻,严厉。或许是因为旁观者清,我很清楚其原因,但我并没有说什么。
我又一次去了她家里,在一个热浪滚烫的下午。
嗅着充盈满屋的浓香——厨房里,她在煮饺子,葱香,还有辣椒的爽热升腾。
窗外温度太高了,我漫不经心的挑眼望去。树很高,坠了叶的树梢探到玻璃窗前,这里的蝉也很聒噪,吵得让人心烦。人行道那条红色跑道的颜色跳到眼底,花坛的杂草从生,扒在台子的边缘不放,嚣张至极。
一句吆喝扯回游荡的思绪。我转过头看她把端着的盘子放上餐桌。
筷子拨弄着还在冒热气的饺子,”这是谁包的啊?”我有些好奇的问。
“我爸包的,好吃吧?”
“好吃,很香啊。”我叼住一只饺子哈着热气答道“好烫。”鲜香的气息伙着呛人的辣椒口腔蔓延,鼻梁上都冒出细小的汗珠。
“慢点吃……”
大雨天,空气有些闷热。雨点砸在檐漏,不生情愿的的跌进水洼,撑起波纹,一环,一环。今天是她的生日,我把装着礼物的纸袋递去她的手边,和她说生日快乐。
翌日,雨后之晨的光老早俯照方仪万里。老樟树下还算安静,不时间水滴从天而降,润在额角。零星的蝉鸣,几只早起的飞鸟,困苦的人儿……
我听着她说父亲如何逼她将那瓶香薰扔了,把她臭骂一顿。我从没想过自己的礼物会引起这样的化学反应,有些愧疚,承诺她下次送其他的。她答应了。之后仍在喋喋不休:“我爸威胁我把它扔了,觉得我不应该读书了,要送我去化妆当网红专门骗人钱……”
我不置可否,只是沉默。
那天我迟到了,听说当天举行毕业派对,但我只是进校门推走了寄存的自行车。我抬眼找到了班级所在的位置,顿了顿,并没有上楼。头顶的太阳从树叶缝隙钻下,痴缠在我的眼睫。还能听见老樟树下那场宏大的蝉鸣缓缓竟在那片阴凉下。我每每追溯那些都像是一万只蝴蝶从耀眼的光下舞过,最终来到休止符。
我总是独自走在廊下,独自撑伞步进雨幕。直到临近毕业,他才像是姗姗来迟的闯进我这个无趣的世界匆匆画上一个句号,最终谢幕退场。
夏日的熏风裹挟着热浪掠过头顶,细密的薄汗铺在额头,鼻尖。
六月,夏蝉却先散了。手边的气泡水沸腾过后归于平静,水珠沿杯壁积在大理石桌板上,漏了一摊透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