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中2年级 - 散文 阅读指导

　　早上的街褪去了昔日的繁华与热闹，但还留有熙攘人群的影子，虚实交替的片断回放，空气成了投射影像的帆布。鞋与地面擦蹭声和喘息声是唯一可听见的。偶尔有汽车从身边飞驰而过，在身后的空气中拉开长长的口子，从里面飘出可怕的寂静在空街中鸣响。
　　六点四十分。
　　有多少人在此刻昏睡。有多少人被迫清醒着，来收拾这个世界留下的种种残局。
　　清醒或许是最痛苦的生活状态，把一切事情都看得太清楚太透彻的人注定不会太快乐。所以许多人宁可麻痹地不省人事也不愿真实地面对生活。
　　通往学校的狭长的胡同里还是没有人影，两年时间里一直在脚下走过的路没有温度，它似乎冷静地甚至冷漠地注视着上面的人群，他们之间一场场闹剧，人们来，人们散，这条路全看到，冷笑，漠视，却从来不吭声。
　　道旁的小卖店似乎也这样一直存在着，没有感觉没有知觉地存在，买进来，卖出去，唯一的变化就是不断增加的人民币收入。这些物件也只是冷眼地观望着人们所谓的温暖世界，它们不说话。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感觉这座有着巨大人口的城市，空了。
　　几乎倾其所有想要填满这个洞的人会发现，他们的努力只是徒劳。他们的时间不会回来，他们的过去不会回来。那个洞还是以惊人的胃口，吞食着他们的现在以及将来。
　　所有的人无助的望着这个洞，畏缩在一边，停顿不前。
　　校园的大门半开着，我迈进去，似乎有什么物质决裂出来，留在外面徘徊。里面的整团大气沉闷昏热，像要把活人吞进去火化一样。整栋楼没人说话，只有桌椅碰撞的丁丁当当。透着平日没有的异样的可怕。
　　并且我知道那种可怕源于哪里。多少次睡梦中像潮水一样卷过我，淹溺我。
　　——当我所一直害怕的终于成为现实时，就发现再也没什么可怕的了。
　　三楼和四楼都空着，走廊里暗得有些虚幻，从这头望向那头，什么人也没有，光秃的地面反着光，玻璃上发亮，却不透明，一眼望不出去。楼道安静的有些悲哀。
　　似乎已经好久没有人到过这里了，不是么？
　　她们只是刚刚走，却好像一点痕迹都没留。就像，就像那些人从不存在过一样。然后新的一批人搬上去，理所应当成为那里的主人，再离开，再有人来……我也知道她们去体育中考了，仅仅是离开一天，明天就会回来，明天就会热闹了。
　　可我明白这只是一个结束的开始。
　　体育中考。一模。二模。中考。毕业。散。终。
　　从那以后每一天都会像今天这样。只是没了她们的校园像是龋齿，一个个破损的洞唤醒疼痛的神经。学校也只是个虚构的存在，离别的感伤才是真实的，有据可循的。我不习惯这样地存在，不习惯在没有她的空气中呼吸。
　　但在余下的短暂时间里我必须适应这种不习惯。
　　就像一个缓冲期。当你从高处跳下来时，总希望下面有个什么东西接着你，或许一块垫子，或许一面旗子，在落地的最后时刻擎住你，这样你才不会摔得粉身碎骨。
　　站在四楼卫生间的窗户前我想到了这些。我看到下面的清洁工在扫地，还有几个学生在操场跑道上血搏。
　　七点二十分。
　　我从未想过我会站在学校的大门口，挂着类似迎宾小姐挂的破布条，无奈地向远处看，寻找一个人。没过太久我意识到，那个骑着紫色自行车背着绿色书包带着红框眼镜的女生不会来了。
　　对面那男生似乎在揶揄我，很可笑么。
　　下午的时光格外冗长，就像看牙医一样。牙医把龋齿的地方钻许多洞，然后用一些白花花的东西塞进去，有时还要拔出来，再塞，直到那外来物质和你的牙齿完美的融合的时候，这个牙就算处理好了。
　　地理课我便重复了这样的过程，把头埋进书里，周围的人已经想不出什么起作用的话了。旁边的同学只好扮小丑的角色逗我，“你看我是个可爱的小天使。璐璐姐别伤心了，她们走了你还有我们呢。”
　　那一刻我不知是伤心大过感动还是感动大过伤心，总之想告诉她“你别幼稚了。你根本理解不了。”可后来这话又被活生生憋了回去。毕竟，我无法伤害那些待我太好的人。
　　却也无法忘记那些爱着的人。
　　尽管她们会厌倦。尽管她们会离开。尽管她们会从我生命中消失得像从来没存在过一样。
　　我也会守着这座空城，等她们回来。
　　曾经在美国的时候我写过，我怕有一天我站在大海的另一边无力地呼喊着你的名字，你却听不到。
　　可是当我终于回到中国，就站在你旁边时，却怎么也喊不出口了。
　　空城里，没有声音传播。
　　By小十三。
　　于2009-05-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