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中1年级 - 散文 阅读指导

一个黯淡的周六的夜晚。众星静悄悄地躲在乌云后小憩，唯有体型庞大的月亮只得露出大半截身子，似有似无的月光洒在地上，给万物蒙上一层灰蒙蒙的纱。

宽敞的马戏团帐篷里挤挤攘攘地坐满了人，除了表演台，几乎找不到任何一处空地。不管是帐篷内外都灯火通明，璀璨的灯光比天上的明月更引人注目。

帐篷周围贴满了海报，而唯一真正令人感兴趣的便是那张以海蓝色为背景的海报。那上面一点装饰都没有，不像其他海报有着花里胡哨的装饰，所以看起来简约，简约到可以用寒碜形容。

但那上面的字，却是无比魅惑：

　　　　　「只有满月时才有的精彩演出」
　　　　　「那是远古魔法带来的奇妙」
　　　　　「人人向往」

时间缓慢地流动着，十分缓慢。那是一种兴奋的窒息。正当人群开始躁动时，主持人走上了表演台。他身穿笔挺的燕尾服，戴着洁白的手套，整个人又高又瘦，看起来十分帅气。而唯一滑稽的是他的头发，不光是樱桃红，额前过长的卷曲刘海也让他气质倍减。但出乎意料的是他的眼睛好看得过分，一双紫色的眸子透露出丝丝温柔，却又如同隐藏着秘密般不可探测。美丽而又深邃，令人向往。眼睛上下浅色的疤痕令人心痛，它们似乎停留在这个地方很久了，却迟迟不肯消去。是刻意而为呢，还是——？

“请大家安静一下。”主持人开口了，略有磁性的嗓音让每个人躁动的心都渐渐安静下来。“今晚的表演即将开始——”直接省略了不必要的开场白，也没有刻意介绍自己，而是以主人的身份邀请着人们深入宅邸。

随着令人喜笑颜开略有戏弄意味的音乐响起，主持人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慢慢走下台去，小丑们也开始上台并活跃起来。他们按照剧本大笑着捉弄同伴，互相扯假发、捏鼻子，又或者是假装不小心摔了一跤。这些看似夸张无聊的小把戏往往能引得台下的观众哈哈大笑。

一批小丑下台，又换了另一批更有意思的人物。他们有的能将利剑吞入，有的能在10米的高空不借助任何东西走绳索……他们正以一种可悲的形式演绎着娱乐。

时间似乎被人任意操纵着，前不久还仿佛凝固的感觉顿时消去了，只剩下时钟的指针飞速转动着。不知不觉已经很久过去了，台下的观众似乎也厌倦了普通表演。小孩子们打着呵欠，有的窝在父母的怀里，合上水灵的小眼睛，想要浅浅地做一个满是小丑的美梦。

小丑和杂技演员们下台了，台上顿时显得无比死寂。一个人也没有，空荡荡的。酒红色的帷幕也将表演台的大半部分严严实实地遮住了。

人群中再次溢出令人不安的氛围，他们似乎昏昏欲睡但又期待着什么。主持人恰好地走上台了，皮鞋踩在木板上的声音挑逗着每个人的神经，他们略有紧张打起了精神。

“今天是月圆。而我这里有一样珍宝，是只有在月圆之夜才能展示给大家看的。”主持人说，他一脸笑意，仿佛所说的珍宝是价值连城般令人赞叹，“从刚才起，一定有观众在好奇帷幕后面是什么吧？对了，那就是我所说的珍宝——”

随着话音的拖长，帷幕缓缓被拉开。突显重要的聚光灯打在了舞台中央，一个较为庞大的玻璃容器展现在人们面前。里面盛满海水，清澈无比，在橙色的灯光下泛着异样美丽的光芒。容器的右下角，正蜷缩着什么。

那东西似乎感受到了光照，动了动，又突然如梦初醒似的蹿到容器中央。

那是一条人鱼。

黑色的短发，几缕不服帖的头发略有卷曲地搭在额头上；一双幽绿的眸子似乎证明了他血统的高贵，半张的双唇。原本应是耳朵的地方被类似鳍的东西代替……五官精美而深，简直比人类还要漂亮！精致的锁骨；饱满的肌肉均匀地分布在他精干的身躯上，不论是胸肌还是腹肌，完美流畅的线条都令人心生羡慕与向往。与结实的小腹相接的，则是蓝色的鱼尾，强壮有力，在水中轻轻划动着。尾鳍又大又宽，看起来却如同薄纱般飘渺。

天啊，人鱼！每个人的心里和嘴里都含糊不清地喊着这个奇妙的词语，他们从未亲眼见过真正的人鱼，顶多也只有在孩童时在童话书上见过！但童话书里的人鱼又小又可爱，就像是刚从卵里孵化出来的小东西似的，根本没有人会相信那是人鱼。顶多算是一条“有着人类小孩上半身”的鱼。

起先，一阵接一阵的欢呼惊讶声让人鱼略有兴奋，但当他扫过一遍台下的观众后便显得无精打采。他皱了皱眉，摆摆尾巴，又缩到那个阴暗的角落里小憩。

人们开始发出扫兴的声音。

主持人立马上台，深深地鞠躬，然后抱歉地说道：“真是不好意思。今天我们的人鱼似乎有些不舒服，可能无法为大家表演了。”

扫兴的声音更大了。

“但是请不要着急，”主持人顿了顿，“我们会安排其他精彩的节目为大家助兴——”语毕，他朝后台的人使了个眼色，强壮的年轻人们便走上台来，将那玻璃容器移到后台去。

欢乐的音乐再度响起，原本不情愿的人们似乎被感染了，心情愈发开朗，随着节奏一起喝彩或是又因为小丑那些无聊的把戏而哈哈大笑。他们似乎乐此不疲。

后台黑漆漆的。人鱼可以感受到从缝隙中传来的前台的光，又暖又亮，比自己身处的环境好多了。不管是光线还是水的温度都刺得他心凉。

“承太郎——”

人鱼听见有人在喊他，便直起了身子。

毫不出乎预料的，是那个人。

主持人。

“你今天怎么了。”不是疑问句，严厉的语气让人鱼感到威胁与压迫感，他不敢发出一点动静，就这么看着主持人。“你承诺过的，你会成为我的东西——”说着，主持人脱下裁剪精美的外套，粗暴地扯下白色衬衫上的扣子，他腹部上巨大的如同黑洞的深棕色疤痕让人看得触目惊心。

“直到伤口完全愈合为止。”

人鱼的瞳孔在瞬间缩小。

“在这期间，我要你变成人鱼，在我的马戏团里表演。”主持人伸出右手隔着玻璃抚上人鱼的脸，“你今天是怎么了？是不是想违背诺言？你是不是想再一次抛弃我？”

人鱼痛苦地摇了摇头。他的双手用力地拍上玻璃，容器里的水不安分地晃动起来。水面在翻滚。

“那就表演吧。今晚。”

“如果你认真表演的话我可以让你见一见你的母亲。”

人鱼的瞳孔再一次缩小了。这次他收回双手，温顺地点点头。再也不同一只凶猛的野兽。

主持人捡起扔在地上的外套，一边抱怨着又要换一套衣服，一边离开了。皮鞋踩在地上的声音清脆地回荡在空间里。

人鱼抚摸着腰身与鱼尾的接合处，喃喃道：

“花京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