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瓶中的鱼
文/轻烟若飞
1.
小鱼棉可始终觉得自己的经历不可思议。
几个月前，她还刚能从珊珊礁游到附近海滩。
那天她钻进了一个青色色的大海螺壳里，却被潮水冲到了沙滩上。
海螺壳搁浅在沙滩上，所幸里面还有一些水。缩在海螺中，棉可有些害怕。明晃晃的阳光晒得她开始晕乎乎的，像喝醉了一样。
“咚”“咚”“咚”不大的敲击声吓了她一跳，她仓促地转过身，海螺旁站着一只灰色的沙蟹，显然他没有料到海螺壳里还有鱼，举着的钳子也还没放下来。
看到小沙蟹的样子，棉可便怯怯地请求他帮她回到大海。
小沙蟹转了转眼睛，“听说，搁浅的鱼都会死掉吧。”然后还挥了挥钳子，装出很凶的样子。
谁知棉可竟呜呜地被吓哭了，这让本来开玩笑的小沙蟹不知所措了起来。
“喂”小沙蟹咳了一声，“烦死了，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找朋友来帮你。”又是恶狠狠的语气。
小沙蟹走了后，棉可又有些昏昏欲睡了。
海螺中能听到一串串细小的潮汐声，像是一首催眠曲，棉可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又被惊醒了，密集的脚步声，然后是人的声音，“看啊，海螺”。
她吓傻了，还没缓过来，海螺便被一只手捡起来，一阵天旋地转，她被倒进了一只装了一半水的玻璃瓶中。
“还有只鱼”有人叫，一只大手用木塞子塞住了瓶口。几个正在捡贝壳的小孩都凑过来了，他们把瓶子拿在手中，把脸凑上去，红色的鱼，像是会发光一样。
“真漂亮啊！”有人说。
还没等到他把瓶子递给旁边的人，他便叫了一声，有什么东西夹了他的脚。
瓶子飞了出去，跌入海水中，瞬间被水花吞没了。
迷迷糊糊中，棉可只看到了飞快逃跑的几只沙蟹。
2.
瓶子渐渐下沉。棉可清醒过来，她有些好奇地注视着这一切，同时又有些担心沙蟹们。
说来有些不好意思，虽然生活在海里，但绵可她们这一族群的鱼平常活动范围都在邻海的珊瑚礁里，也很少到深海区来。
阳光从海面透下来，海藻和水绵轻轻晃动，光线忽明忽暗，海水像蓝水晶一样漂亮。
瓶子被水流带动，周围的景物也随之变换，珊瑚树上长着大片五颜六色的海葵，偶尔有银色的小鱼穿梭其间，带动细长的水纹。
瓶子落在了海底的白沙上，停止了下落，却仍被水流带着缓慢移动。
棉可把脸凑近瓶子，瞄着外面的一切。头顶不时游过大群的鱼，像一阵阵的浓云，既壮观又漂亮。
看着海底，棉可开心极了。水流带着棉可和她坚固的“潜水艇”慢慢地向前，穿过彩色的珊瑚和海葵丛，穿过有大片陶瓷贝的水底小山谷，最终停在了一片海底森林里。
沙岩地上并没有什么草，所有的树木都笔直地伸向海面，枝干不多，因为密集的植物，光线暗了很多。
兜兜转转，已经到傍晚，海水由透明的蓝，变为墨一样的蓝了。海底也渐渐暗了下来。
漂了一天，最初的兴奋劲儿已经消失了，棉可很累，只想好好地睡一觉。
一只灯笼鱼慢悠悠地游过，一大群发光的伞形水母优雅地游过，棉可都没有注意到，她沉沉地睡过去了。
3.
棉可睡得并不安稳，瓶子一阵旋转和颠簸，可她太困了，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
睡梦中的棉可迷迷糊糊感觉到自己正被什么东西拖着，可她懒得睁开眼。
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棉可才醒来，周围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
她开始还以为是天没亮，便继续睡，等她意识到自己已经睡了很久，并且周围一点儿光也没有之后，她才开始诧异。
她摸索着游到瓶口，尝试撞开木塞子，弄了半天也不见松动，他有些泄气了。
难道昨天晚上被水流带到了海沟？或者是被埋在了沙子里？她开始胡思乱想。
又一个黄昏了，海面闪动着落日的余辉，海潮循环把碎礁石冲上海滩，云朵，沙滩，甚至海水都被霞光映成紫色。
棉可睡了又醒，醒了又睡，她在一片寂静中哭了出来，她不知该怎么办。
棉可想家了，她开始懊悔自己不该跑那么远。
哭着哭着她又睡着了。
周围一片寂静，而她的梦里，却是熟悉的珊瑚礁，那是她生活的地方，有各种各样的小鱼儿，每个晴朗的夜晚，月光照亮整个珊瑚礁，那比梦境还要美丽。
她仿佛听到了家乡夜晚有规律般“唰”“唰”的海浪声，还依稀看到了那又大又圆的月亮。
她努力地忍住眼泪，不让自己害怕。
4.
男孩西木走出草棚，天边露出了鱼肚白，远处的港口处，却早已有天不亮就出海捕鱼的渔民的身影。
他取下叠好的渔网，又从草棚里取出装有淡水和面包的布包。是的，今天他将和他的父亲，老渔民西克出海捕鱼。
他深吸了一口气，海风中带着的咸味让他清醒了一些。
父亲在渔船上远远地向他打了个招呼，他抱起渔网跑了过去。
清晨的海边是很冷的，即使太阳已经升起来，海风还是会吹得手臂冰凉。西木打了个呵欠。
所有的渔船都准备好了，开始缓缓地划向海面。
几只黑色的海鸟穿破云层，转瞬不见，只留下温润的叫声回荡着。
5.
棉可被剧烈的振动摇得晕头转向，还有划破海水的声音，棉可感觉自己正被缓缓拖向哪里。
“爸，好大的鱼！”一个男孩的声音兴奋地说。
“用力！”另一个声音答，语气微微有些颤抖。
折腾了好久，筋疲力竭的鱼终于被拖上甲板了。西克按住大鱼的肚子，让儿子取下渔网，却碰到了什么硬邦邦的东西。
大鱼已经不扑腾了。
他让西木按住大鱼，取出了肚里的东西。
“是一个玻璃瓶子，里面还有一只鱼。”西克看了看取出的瓶子，然后递给儿子看。
“真漂亮啊！”男孩扯起衣角把瓶子擦干净，然后举过头顶。金色的阳光照在瓶子上，瓶子里的小家伙像精灵一样漂亮。
“是啊”西克也称赞道。
太阳高高地升起，正是中午，男孩坐在船舱里，他把手上的面包撕一小块丢进了玻璃瓶里。
瓶里的水已经换过了，棉可看着这男孩眼里毫无恶意的目光，也不那么胆怯了。她开始在玻璃瓶里游动，观察着新环境。
到了港口之后，顾不上跟朋友们打招呼，西木飞快地跑回家，找了一只大瓦罐把棉可放了进去。
西木一家人都很喜欢阿飞，而棉可也有舍不得离开，于是经历过一场奇妙旅行的棉可留了下来。
6.
“故事讲完咯。”他合上手中的书。
“可是鱼不是应该生活在海里么，为什么棉可最后留了下来？”一个孩子努努嘴，有些意犹未尽地说。
“这样不也是最好的结局么？”他缓缓说，目光看向窗外，眼里有温柔的光。
听完了故事的三个孩子都钻进了被窝，乖乖地睡觉了。
西木看着窗外，依稀能听到海浪声。
墙上的油灯闪烁了一下，摊开的笔记本上，是没讲完的故事。
后来他把那条鱼放回了大海，再后来，因为一场海啸，整个村子的人都离开了渔村。这才是故事的结局，风轻云淡。
也并不是所有的故事都是美好的结局吧，只是他永远也无法忘记，当初用衣角擦干净脏兮兮的瓶子，并把它举过头顶的自己，看见了一条多么美丽的小鱼。
记:这篇文章其实是高三的时候写的，大约是14年4月份。那时我刚看完《海底两万里》，心中的震撼可想而知，阿龙纳斯先生跟随尼摩船长的潜水艇所看到的那些绝美的景象仿佛历历在目。
话再说回文章上，这就是我看完之后写的有关海的故事，其中的某些句子我现在肯定写不出来，整体并不算一个好故事，但当初我是一个字一个字地把它在本子上写出来的，手稿的话好像送给某个姑娘了，修改的话也懒得动了，放在小荷，自我勉励。
2016.1.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