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中2年级 - 散文 阅读指导

　　
　　那时我们有梦，
　　
　　关于文学，
　　
　　关于爱情，
　　
　　关于穿越世界的旅行。
　　
　　如今我们深夜饮酒，
　　
　　杯子碰到一起，
　　
　　都是梦破碎的声音。
　　
　　——北岛
　　
　　
　　
　　梦想这个东西，说久了会很俗。
　　
　　其实每样事物都是如此，当我们不熟悉村上春树时，觉得那些引用他的话的人逼格很高，可是最近看了他声称向他最喜欢的作家雷蒙德卡佛致敬而满口跑步的书《当我谈跑步时我谈些什么》，所有人都觉得和这个以前只是写青春期少男少女的日本作家拉近了距离。而现在我不得不借华莱士提高层次：什么，华莱士是家快餐店？你脑子有病吧。戴维·福斯特·华莱士，我最喜欢他的《The Broom of the System》。中文名？系统之帚，不过抱歉，尚无中译本，我一般喜欢在亚马逊里淘原版书。
　　
　　我知道他满脸的疑惑和敬仰源自何处。华莱士不仅仅是家快餐店。
　　
　　但是，相信我，华莱士真的只是一家快餐店，仅此而已。没有人会在提到它的时候联想到那个小众的外国作家和他那没有中译本的著作。
　　
　　所以，推理过来，梦想也只是梦想，别用其他或褒或贬的形容词强行安放在他的前面，也别用或好或坏的代名词嘲讽他。
　　
　　当人们开始认为提到梦想是个耻辱时，我觉得现在才是说说梦想的最好时候。
　　
　　你们说久了，厌恶了，欲将抛弃这个话题了。我却很想拾起来，拍拍他身上的灰尘和唾骂，端来净水壶洗手请他进门。我希望它的眼睛还没有变浑浊仍是清亮的美好的，即使掉进别人交谈的这潭污水里，在过后也可以吧嗒吧嗒地跑在泥泞的路上取暖，在我对他表示邀请时，怯生生地向我行礼道谢。
　　
　　我们这里有句老话，“自古没有水烦人，从来只有水烦人”。
　　
　　所以说，从来只有我们玷污梦想。
　　
　　但是无论我们捧高他还是鄙弃他。他仍是那副模样。
　　
　　干净的透明的像个礼貌的小孩子一样。
　　
　　
　　
　　
　　
　　我一个人住在最偏远的山区里，我的小屋门口已经好久没有人路过，这每次都让我恍惚认为世界上只剩下我一个人，和孤独的回响。
　　
　　今天，是我的第一个客人到访。
　　
　　我等了很久，事实上，也没有那么久，因为我的客人是准时来到的，原因大概是我内心焦急的缘故，觉得沙漏比平时要慢上许多。听说别人都厌恶温和有礼的他，说他的温和是装出来的，有礼是做作的。我却觉得他很好。
　　
　　现在，我的客人坐在简陋的沙发上，即使拘谨，从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里流露出来的良好教养，谈吐举止里的规范礼貌，他温和的性格是不会骗人的。他仍是那副模样，宠辱不惊。
　　
　　我就觉得我应该也以同样的最高的礼节接待他。
　　
　　这个风尘仆仆的年轻人，他擦了擦汗并且尽量不弄脏我的羊毛毯，小心翼翼地双手接过我递给他的玻璃杯，热气蒸腾迷蒙了他的眼睛。他不停致谢。
　　
　　这个斯文的年轻人，他说他叫梦想。
　　
　　客人想说一说自己的故事。
　　
　　我答应了。
　　
　　
　　
　　不得不说，他真的很好。
　　
　　
　　
　　
　　[成为最好的自己]
　　
　　在我很小的时候，内心有一种模糊的概念，我到现在都无法描述，因为我无法将它具象化，它好像是一种理论，但理论可以阐述，它又好像是一种力量，但力量可以实体化。它似乎什么都不是，一直横亘在我心里像座久经风雨的桥。
　　
　　
　　我怕它外表坚固内心风化，敲一敲，坚持就碎了一地。可是没有，这座年迈的桥有惊无险地度过了这么多年，可谁也说不清未知的下一秒到底会给他怎样的结局。
　　
　　它说：“你要成为一个很好的人啊。”
　　
　　还没有学到“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我开始想把所有事情都做好。我实在回忆不起当时那个小孩的心理活动，到底是为了博取赞赏，或是性格使然，还是仅仅是一个完美主义者。眼高手低，及其乖张。她笑的时候有点狡猾，她的自信好像来自于她预测到了往后的一帆风顺。于是，夸奖堆满了她的屋子快要溢出来了，她坐在上面就好像拥有这一大片疆域的国王。　
　　
　　历史规律告诉我每个朝代都会盛极而衰。
　　　
　　
　　“为什么有时候记忆和事实有出入？”
　　
　　
　　“也许是某种自我保护吧。事实已经够糟了，何必在回忆的时候还要为难自己。”
　　
　　
　　
　　时至今日，我已经想不起当时的人事，鸡零狗碎东拼西凑的回忆里却残留了一些细枝末节。全都以无关紧要的方式存在的重要的事。
　　
　　我还记得幼儿园比赛的某个画面，我还记得我拿到一个不重要的奖状时的心情，我还记得某个人不知在什么时候的微笑。
　　
　　我发现时间代替我剔除了一些看似更为重要的东西，留下来这些当做一段时间的标志，不至于让那段时间流落远方从此无处寻找。
　　
　　
　　
　　
　　
　　后来。我每走几步就回头望以前，都感到羞愧、无奈、憎恨，还有无以言说的羡慕。当我一点点地沉淀下来，过着一种平凡而又闲适的生活，我都会想起那段太过幼年的时光，我的骄傲全都葬送在里面，给以前自信的意气风发的我陪葬。
　　
　　那种与世无争淡泊明志的感觉让我隔着时间的距离喜欢上陶渊明。我突然不想耗费精力说话，沉默到思绪散在空中无节制地生长，懒散到让别人对我的印象只停留在“似乎有那么一个人”上，明明有大把时间的我看书思考上网发呆，学习太多的知识，对其他人推说很忙没空。忙到没时间去经营任何一段友情。
　　
　　还有梦想。我好久都没有见他出现，就好像在我的单调生活里消逝了，无影无踪。我还在想也许他走之前好歹要跟我打个照面说再见，毕竟他是那么有礼貌，可是他走了，话都不想再跟我多说一句。
　　
　　但联想到我近期的寡言，或许是我的冷漠把他拒之门外，他长时间地伫立，落寞地望着大门紧闭的住宅，最后挥动自己的帽子恭敬地离开了。
　　
　　在豆瓣看到一篇《独居的人都是小怪兽》，里面说：其实，我有时候觉得挺孤独的。在忽然想吃锅包肉的时候。这种玩笑似地感慨里有浓稠的悲哀，我就想有可能我一辈子都要这么孤独地过下去了。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自卑像潮水一样涌来，一波一波地袭击着我，看到我哭我示弱我认输他好像很开心。
　　
　　我发了疯一样地看书学习吞食知识，饱胀到消化不良，妄求找到一点蛛丝马迹。
　　
　　“书，除了让她沮丧于自己的粗鄙之外，曾经也给过她许多快乐，在她寂寞而卑微的少年时代，当对那些光鲜靓丽的青春渐生羡慕的时候，另一种优越感同时升腾起来，好像一个老人俯视着不识愁滋味的小孩子一样，而这些优越感，全部来自那些书。自然，也来自她的贫穷和沧桑。”
　　
　　可是我仍然没有在书里求得标准答案，就好像数学题，我到底哪一步计算错误，才会一盘皆输。
　　
　　在往后，在量变到质变的过程中，我突然可以解释清楚我的异常。
　　
　　“你要成为一个很好的人啊。”
　　
　　其实梦想并没有走远，他寻了份守门的职务，在我的房子前面悄声无息地守候我，在我最困顿无助的时候，他拉了我一把，把我从迷惑的深渊拽出来。
　　
　　和小时候的我相比，我只是换了一种我认为更好的实现梦想的方式，本质却没变。常言道半瓶水响叮当，于是这个认知让本来沉浸在荣耀里的我脱身出来，回归到本来应有的平凡生活，试图摆出杂念潜心修炼，目的就是为了摆脱平凡。那些人说着漂亮的话做着漂亮的事却全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我怎能和他们苟同。可是总有那么几个夜晚，孤独像多余的黑色纠缠着我，引诱我回到纸醉金迷里。我挣扎我哭诉我望着那些同龄人中的享乐主义者的笑容不是不羡慕，可是我都忍住了，回到贫穷里找富足之路。
　　
　　从尘埃里走出来，必定要滚一身的灰。
　　
　　那个看似快要轰然倒塌的桥仍然固执地坚守阵地，还和多年一样，没有变化。但我内心的概念慢慢清晰了起来。我的卑微，我的辛酸，我的贫困，我都忍耐下来了，只是为了有一天我的努力可以让我实现梦想。
　　
　　而我的梦想就是要成为一个最好的自己，仅此而已。
　　
　　
　　
　　
　　
　　他的故事说完了。
　　
　　我们像两个多年未见的好友一样拥抱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