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海解脱(完整修改版)(中上)
余其宅兹,惟陟幽而明服。何言万事,惟言余身。 ALPHA轩
专辑:浙江寒春作文吧
额,拖了这么久,终于可以发了。好吧本来想断成三节的不过字数太多了,决定分成五节
前情提要:
当生活麻木了,很久没有再做过梦的时候,噩梦,总会出其不意的降临。
大概是在和郑雅雯认识的八个星期后,那是一个雨天,倾盆的大雨间,时不时夹杂着一些细细密密的毛毛细雨。
学校里有很多同学等着爸爸妈妈来接送。雨萱从书包里掏出一件黄色的塑料雨衣,废了好大劲儿才把笨重的雨衣套到了身上。平心而论,这户人家对她到这挺好的。撇开别的什么不论,也算是一个好养父了,跟她平常总听说的一些虐待孩子的养父母有着天壤之别。
走在半路上,宁雨萱突然看见一个人。
那个人再眼熟不过了。“闺女!”他向她招手。只见他披着一件土红色雨衣,一路风尘仆仆,和雨萱擦肩而过,朝着他家的方向飞奔过去,留下宁雨萱独自伫立在路上发愣。
“你妈妈生了!”这句话落地之后,那个男人就消失在了雨雾中。
正文
雨萱愣了好久,任凭雨水从她的刘海上淌下,寒气穿透了厚厚的雨衣,刺进了她的皮肉里面。
开学不久,养母的肚子竟然一天天大起来,突如其来的惊喜也飞上了养父母一家的眉梢。
“准是这伶俐的闺女带来的吉祥!”养父的母亲这么说,她可以被称之为“羊奶(养奶)”。
眼看着这一家人忙里忙外,操办孕妇养母的事情。雨萱却陷入了无限的仿徨:一个与她毫无关系的弟妹,对自己来说,是将带来热闹与喜悦,还是意味着什么?
对那一家人来说,一个嫡亲的孩子,和这个与他们毫无血缘关系的女孩,如有天壤之别,地位悬殊。
日子也就这么一天天过去了,雨萱保持了沉默。她是个安慰懂事的孩子,她不想向弱势的孕妇和未出世的婴儿痛犯下什么罪过,就像某些小说和电视剧里那样的悲剧。毕竟,雨萱自己其实手无缚鸡之力。
最终,一切,在这一个平平常常的雨天里有了结果,但同时也意味着新的事件的起点。
雨萱能为自己干些什么呢?
“哇哇哇哇——哇!”随着婴儿入步入世间的第一声啼哭,穿着绿色手术服的医生手执光洁的剪刀,“嚓”的一声,剪断了赤身裸体的婴儿肚腹上那血淋淋的脐带。
手术室门口的上方,一盏长方形的手术灯刹那间变成了绿色,门外等候已久的家属们惊喜的凑到门前,只为等着辛劳已久的医生的一句至关重要的喜讯:
“恭喜你们,您有儿子了!”
医生戴着半透明的乳白色塑胶手套,把那个刚降临到世间的小生命抱到父亲手上,皱巴巴的小身体紧张地蜷缩在他宽大的手掌上,红红的小脸还沾着些许羊水的痕迹。
父亲高兴之余,突然想起了什么。他几步跑过去,握紧了躺在手术台上筋疲力尽的她的手。
“亲爱的,你受苦了。”
雨萱却没有来。
她本就不想来,这里也并不需要她来。
她和他们并无关联。这是一对畸形的姐弟。
但是,一个小婴儿。多么可爱!如果是在曾经的家里,雨萱一定会对别人家的小孩馋得直流口水,恨不得抱起来咬一口,并央求着妈妈也给她生个小弟弟。
这时候,妈妈就会慈爱地抚摸着她的头,说:“你不是有个弟弟了吗?”云梦咯咯地笑起来,雨萱的脸立刻红了。
“我只是想要个可爱的小婴儿哦!”
如今她的愿望算是提前达成了,但没想到竟是以这样的方式。可又能怎么样呢?毕竟婴儿是天真清白的。
雨萱宽心地时不时逗弄一下婴儿。虽然这是“别人家的孩子”,但毕竟也算是同一个屋檐下、无可忽视的一个小弟弟,雨萱很快接受了这个总爱哭闹,搅得人心烦的小精灵。
有一天,雨萱无意间从客厅里走过,突然被养母一把拉住,递给她一团绣着红花、脏乎乎的东西:
“去,把这包尿布洗了。”
雨萱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
养母干脆把尿布丢在地上,秽物差点溅在了雨萱的脚上。雨萱吓得一抽脚,结果养母一下子把脸阴沉了下来:“叫你去洗尿布!你的耳朵是不是聋了!!”说着还抽了雨萱一巴掌。
啥、啥米?雨萱只觉得整个人都蒙了。洗尿布?用她那双洁白、留着些许指甲的手?怎么可能!但看着养母那阴沉的脸色,雨萱只好强忍住心中的恶心,唯唯诺诺地伸出几根手指,轻轻把尿布提起来。一股恶臭顿时冲入了她的大脑。
“去洗!!!”
不知道当如果她的同学得知班里的“大姐大”、“第一学霸才女”竟然沦落到为别的孩子洗尿布的屈辱地步,会作何感想。雨萱的同桌还曾经撇嘴,这个宁雨萱,是爱干净,干净的都有洁癖了。
让有洁癖的宁雨萱去跟恶臭熏人的尿布打交道,如同让恐高症患者从大气层边缘跳伞,让沈方圆去写励志的言情肥皂剧剧本。
洗尿布本不算什么低贱的工作,一个负责任的母亲都会无条件地为自己的孩子干这些事。
但雨萱是被拐来的姐姐。她的心可以属于一个小婴儿,只是因为他可爱,但是对这个家庭里那些烦人的琐事,不屑一顾。
但如果雨萱真的能不屑一顾的话,拐卖的罪行,岂止于骨肉分离之痛?
不知不觉,天上的月亮圆了又缺十几次,婴儿一天天天的在长大。雨萱看着他,会翻身,然后会爬,然后会笑、再然后渐渐开始了牙牙学语。本来,守望着一个婴儿的成长,本是一件欣喜而值得自豪的事情。可是,随着婴儿长大带来的琐事也越来越多,竟然都被这家人推脱到雨萱一人身上,理所当然的进行包搅了。
那次被逼着洗尿布,仅仅是一个开始。
在婴儿的可爱背后,是十二岁的雨萱迫于大人淫威之下,无穷尽的烦恼与辛劳。婴儿喜欢哭闹,半夜里就睡在雨萱的房间里,无数次将雨萱的睡眠搅得一塌糊涂,让白天里本就已为做不尽的家务而劳累的雨萱,更加神经衰弱了。
她又想起了那个暑假,一个唾手可得的逃脱机会,就被当时不识机运的她白白错过了。为此,她付出了被迫成为一个佣妇的代价,被迫承担了无数她这个小小年纪本不该承担的责任。
可,把这样的压迫堂而皇之的称之为责任,难道不是值得羞耻的荒唐行径吗?
但雨萱手无缚鸡之力,很好欺负。
“谁对你不好了?你整天吃我们家的喝我们家的,难道连使唤一下都不行了?”养母对正在洗碗的雨萱破口大骂。
可是,如果换作任何人站在雨萱的角度,无不会恨恨的想:“还这么厚颜无耻!是谁和人贩子勾结,断送了我的亲情的?”
使唤,使唤,雨萱确实成了一个无偿的保姆。
婴儿依旧整日整夜的哭闹,倚小卖小,夫妻俩却将这本该他们承担的工作,全一股脑推到雨萱身上了。有一会她实在太困,就靠着柜子睡着了,婴儿就像发了神经似的大喊大叫,但雨萱早已对这哭声具有免疫力了。她正重温着一个久未重逢的昔日之梦。
夫妻俩回来,不分青红皂白就把雨萱揪住一顿暴打。雨萱在睡梦中仿佛做了噩梦,没头没脑的哭叫起来。养父见宁雨萱竟未醒来,更加恼火,干脆就抓着雨萱的头发往墙壁上狠狠撞去。
雨萱吃痛,一下子惊醒过来。她已经分不清这是黑夜还是白天了,只觉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泪水、血和唾液混在一起,将多日里的委屈与痛苦,化作一声痛喊:“妈——”。
这个孩子,对夫妻家来说是喜讯,对雨萱来说分明就是灾星、噩耗!真的,真的,刚来这里的时候再怎么不适应,但是养父母那和蔼可亲的笑容……真的是虚伪,虚伪!
雨萱在无助的挣扎中,筋疲力尽,竟然又沉沉睡着了。
渐渐地,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雨萱和小弟弟都在不断成长,这一年,雨萱14岁,而那个小婴儿呢,已经会说话,走路也走得稳稳当当的了。
雨萱已经从当年的小小女童,出落成一名小小少女。只是,现实的压抑,生活的畸形,让雨萱渐渐麻木、无法喘息。那一丝希望也越来越渺茫,雨萱隐隐约约感受到了未来的黯淡无光。
就像雨萱初来时,养母依然会每天一碗面,端上餐桌。不同的是,那么一大碗面却被全部判给了与体型完全不相称的小淘气,剩余的一锅面汤就是雨萱的主餐。而且,小淘气还总能发挥顽皮本能,将好端端一大碗热面弄洒,雨萱却还要负责将那些面扔掉、并收拾干净小淘气的残羹烂摊。
小弟弟是淘气的,可以说是活泼可爱,然而有时真得让雨萱难以忍受;雨萱拥有了少女的心智,却无法像一个青春期的少女那样生活。每天,做不完的家务压在雨萱身上,雨萱还要为小淘气的顽皮买单。
还有后母的叫嚷,各种琐事……雨萱已经木然地承受了太多太多,然而每天夜里的那一段身处梦境、自由自在的时光,便成了雨萱身心疲劳的解脱、灵魂的寄托。
有时,她会做一些痛苦的噩梦。在她记忆深处、形象已然模糊的生身父母,会含着泪离她远去;而她就仿佛身处一望无岸、散发着忧郁气息的咸海,无依无靠,像童年之初一般,哭着喊着,却摸索不到一丝温暖的曙光;而她的身躯也开始在咸水中渐渐下沉,她在生与死的边缘垂死挣扎,但还是被无情的咸海没了顶,筋疲力尽;曾经用来感知世间美好的五官,此刻已经灌入了苦涩窒息的咸水,让雨萱昏厥过去。
雨萱在梦魇中惊醒,此时她才发现,原来自己梦中流下的泪水,已经在她的脸上胡乱流淌。原来,吞噬一切的咸海,就是泪水之海!
但有时候情况并非这样。比如某几次,雨萱突然感觉到自己被岩浆吞没,一会儿又被卷入了冰冷刺骨的海水中,瑟瑟发抖。而她被拉回了现实才愕然发现,那个可恶的小淘气,竟然在她的身旁……尿床了!
一次次无意的偶然,渐渐在雨萱体内发生了诡异的化学变化。而这,似乎又是可悲的必然。
雨萱对小淘气,渐渐生恨。
有时,迫于现实的淫威,无助的弱者会忍气吞声。即便是做苦役的骆驼,还能用对现实的最后期望,支撑起沉重的货物。然而,即便如此,压塌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依然能引发出令人始料未及的威力。
而之前温驯的骆驼,则要么有可能被压塌,从此含恨永远解脱;要么,不再有矜持与人性。
人性与自然的本性可能共存,本性会被健康的人格与人性压抑,然而当人性被现实逐渐消磨,本性就会近乎疯狂。
胡适说:“你们要争取独立,宁可舍弃自由。”
然而,当争取自由的本性与争取独立的人性交融,往往会发生一些不可思议的事情——在旁人看来似乎不可理喻,其实理所当然。
这是雨萱14岁那年的孟秋。
最后一根稻草很快就要到来了。
这一天,雨萱攥紧了拳头,冲天的火焰烧灼着她紧皱着的眉头。
大火的根源,就是眼前的景象:地上,有一摊摊黄色的稀屎和尿,养母的衣服被胡乱丢在地上,和屎尿搅和在一起。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毫无疑问就是那个正嬉皮笑脸、一副无所谓地在地上跳来跳去的万恶家伙。
雨萱只不过是出去倒了个垃圾,再擦了擦窗户,回来之后就被这小淘气搅得天翻地覆。那个老女人一定会宰了我的。雨萱的嘴唇被她的牙齿狠狠咬破,殷红的鲜血从嘴上滴下。
你太过分了!你以为你很了不起是不是?你以为你比我小你就可以胡作非为是不是?你就不应该在这世上!
小淘气故意哇哇大哭,不怀好意的眼睛挑衅地盯着雨萱气得扭曲的脸。
“慕容佳,你、你想气死我是不是,还敢欺负你弟弟!待会我打死你!”养母在浴室里破口大骂。
雨萱的大脑已经被熊熊烈火焚烧,愤怒与恐惧交杂,扭曲着雨萱的心智。小淘气越发肆无忌惮,冲雨萱做着鬼脸。
雨萱再也无法站在这里了,就连继续愤怒已无法做到。她一步冲上去,小淘气见大事不妙,撒开小腿就要逃走。雨萱爆发的本性让她已经顾不得任何现实与后果,一把抓起小淘气的衣领,举过了头顶,然后用尽洪荒之力,把这个毁了一切的小东西像一块石头一样,扔下了阳台。同时抛下的,还有雨萱无数个日日夜夜里积攒的愤怒、委屈与不公,在那一瞬间一起爆炸,炸碎了雨萱的一切矜持与理智。
小淘气的嬉皮笑脸刷得变为惨白,从喉咙里发出一声面对恐惧的尖叫,但是这声音很短,随着一声物体坠地的巨响,一切都戛然而止,然后复归平静。
雨萱颤抖的目光,望见躺在血水里的小淘气冰冷的身躯。幼稚的脸上早已没有了往日的神气,而是怒目圆睁质问着苍天,同时也质问着雨萱,但充斥着的还有无尽的不解。
只是,他再也无法聆听上苍和雨萱给他的回答了。
不,不,这怎么可能……雨萱猛然颤栗了一下,此刻她的内心世界只剩下茫茫的一片空白。她后退几步,直到后背触碰到了大门的把手。雨萱突然大叫了一声,然后转过身拉开门一下子冲了出去。
此时,天上飘下了雾一般的细雨,偶尔转变成淅淅沥沥的小雨,冲刷着夏暑未消的九月的贵州街道,也冲洗着躺在冰冷大街上那个莫名死去的三岁孩子的冤魂。
行人打上了五彩缤纷的伞,逍遥自在的云朵变得厚重。雨萱啜泣着,啜泣着,泪水不住地流了下来,和雨水混杂,心中怪异的黑云蒙蔽了乌黑的天空,雨萱一时竟没察觉出来已经下雨了。当活泼的雨水毫无顾忌地洒在雨萱的头上、身上,雨萱才觉察出来,已经下起了雨。
雨萱的心中,此时已经是一团乱麻和散沙,没有词语能形容她此时的心境。恐惧吗?好像不是。忧伤吗?没有理由。痛苦?雨萱并未感觉到什么在纠缠她的灵魂。愤怒、伤心、无奈……雨萱忽然发现,自己似乎已经麻木了,她的心不知不觉间被击碎了。
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简破的屋檐下,滴滴答答的雨水让雨萱发呆。好像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不不不不,自己已经……雨萱一惊,那个词语最终没有迸入思想。
雨停了……
雨萱迈开无力的双腿——为什么无力?也许是源于雨萱心中一种叫做“几近崩溃”的临界点。雨萱艰难地行走起来。要去哪里?不知道,雨萱只知道自己不得不一直往前走。就这么走啊,走啊。白云飘过雨后纯净的天际,一道久违的彩虹在阳光下艳艳生辉。在平常,这些都足以唤起雨萱的开心,然而此时的雨萱,早已经“麻木”了,一切正常的情感都几近崩溃。
沿着低低矮矮的建筑间的水泥路,下了一个坡,再拐了一个弯,听得见汽车的轰鸣,闻得见尾气的异味,雨萱走上了附属公路的人行道。
两旁参差不齐的绿化显得无精打采,推着婴儿车兜风的年轻妈妈满面春风,让大人牵着手的小小幼儿边走边好奇地东张西望。雨萱继续走着,一种本能驱使她继续往前走,雨萱的大脑已经罢工了。
无趣的行走,雨萱突然感觉到了自己真真切切的存在。大脑的各种情感会迷惑人的灵魂,唯有不受大脑思想控制的行为让人清晰感受到自己作为一个生命的存在。
不经意间的回首,突然引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咦,慕容佳!”
正是郑雅雯。小学毕业之后,这个在陌生地方给予雨萱关怀与温暖、算是萍水相逢的小伙伴,一去不见已经好几年了。没想到,竟然在这里邂逅了郑雅雯。
郑雅雯比小时候好看了不少,清澈的眼眸中流露着成熟的友好,成熟的脸庞上折射出她随着年龄增长磨练出的从容。
“你好呀,郑——雅雯!”雨萱十分意外。
在郑雅雯面前,雨萱慌忙重拾破碎的情感尽力表现出自然,然而,也许是郑雅雯对人的细微神态都十分敏感,也许是她能够从别人的眼睛里读出心灵,她很快察觉出了雨萱的不对劲。
“你好像不大对劲,怎么了?”郑雅雯友好的话语中略带疑惑。
“唔……”雨萱说不出话来,她该如何向郑雅雯倾诉自己刚刚承受的一切?
“没事我不打搅了啊,希望还能碰见你,佳佳!”
雨萱站在原地,看着郑雅雯优雅的背影。过了一会儿她的脑中突然泛起一个问题:“不对呀……郑雅雯刚刚是从后面叫住我,就是说她应该继续朝我这里走才对呀,为什么她又朝相反的方向走了,就好像是专门来碰见我,然后再匆匆赶回去……唔,也许是我想太多了吧。”
这一突如其来的友情邂逅让雨萱心情好了许多。她刚准备继续往前走,忽然听见从身后传来一阵怪叫。雨萱又忍不住朝后张望,只见一个疯子一样的人突然从绿化带里窜出来,挥舞着一把闪着寒光的大钢刀,周围惊慌失措的行人纷纷四散逃命。疯子张望了一下,突然几步上去一把抓住没来得及跑开的郑雅雯。郑雅雯努力挣脱了疯子的手,却一不小心摔倒在地上。雨萱的心猛地颤抖了一下,提上了嗓子眼,差点就要惊叫起来——疯子不依不饶地冲上去,突然手中的刀子对着郑雅雯的脖子,就这么直直落了下去。
刹那之间,喷涌而出的血浆染红了湛蓝的天际,空气中散布起死亡的气息。雨萱差一点跌倒在地上,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冲上旁边一座石桥的护栏,剧烈地呕吐起来,吐得天昏地暗,仿佛要将肚里的一切都呕吐出来。
不远处,郑雅雯孤单地躺在血泊里,身躯渐渐随着血液的凝固而失去了温度,尚有余温的鲜血顺着路面的缝隙,渗透到了脏污的沙石当中。
这一天,雨萱亲眼目睹着一个活生生的女孩惨死在疯子的刀口之下,在冷漠的道路间,身首异处。
雨萱沉沉地睡着了。
梦魇再一次纠缠着她,梦中的雨萱恍若心碎。
睁开眼睛时,枕在头底下的胳膊已经被压麻了。雨萱的大脑中再一次乱成了一锅粥。
天色还明亮着,但是那边已经聚满了人。有一些人仅仅是怀着好奇心去看热闹,刚瞟了一眼就吓得脸色发白,捂着咚咚狂跳的心脏啧啧叹着:“唉,太可怜了。这疯子抓到了,肯定得碎尸万段!”
雨萱呆呆站着,强迫自己什么也不想。但凡是对回忆做出任何尝试,那血腥的一幕便会再次在她的心头重演。
警察已经拉起了警戒线,头带生化面具的法医小心翼翼地为郑雅雯早已冰凉的身躯盖上一层白布,那些无关的看热闹的人们没有权利目睹这个不幸女孩最后的容貌。经验丰富的法医应当经常出入这样的场景,生化面具下是冷峻与平静。即便如此,法医接触这惨不忍睹的事情时,心中还是震惊、心酸至极的。
只是,身为法医,他们不能轻易表现出一般人的情感,只得用颤抖的手,保护着血迹斑斑的现场。
小学6年级 - 小说字数:6573 投稿日期:2017-1-18 12:21:00
推荐3星:[一季若寒]2017-1-18 12:32: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