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行且珍惜 伊瓦什凯维奇有句话说:“我们才察觉我们度过了的每一天时光,都赋予了我们不同的色彩和形态。每日如朝霞变幻,越来越深刻地改变着我们的心性和容颜,似水流年,彻底再造了我们的思想和情感,有所剥夺,也有所增添。”
第一次看见她们是在初中军训的第二天,三个人坐在柳荫下浓绿的台阶上有一句没一句地搭话,我蹲在浓荫旁的太阳地下看着她们发呆。可能是当时找不到班级的样子有点傻吧,她们时不时看我一眼,然后继续聊天。我们都没有想过以后会发生些什么,会有什么样的色彩交织在我们的生命里。一切的日子都如钟摆般摇摆不定,就像初见时,我们都不知道下一句是什么。
两年后,她们三个还是肩并肩地坐在一起,挤在门板后的床角上,看到我后左挪右挪地腾出一个位置。我接着她们的话调侃琪有次大发雷霆摔了帆的一个水杯,头发炸起来像头狮子,婧接着就抱怨上次我挂在她脖子上哭,蹭了她一身的鼻涕。或又商量着怎么样能把琪扔下游泳池,怎么样才能躲得过学校下次查头发。门板后的床角是一个四四方方的小世界,关着一辈子只有我们知道的秘密,打开门,是无数个背靠背的日月朝夕,关上门,我们还要往前走。
又一年,我们三个挤在一家破旧的小旅馆的小床上,窝在一条被子里看电影,半夜里却又心血来潮沿着海岸线奔跑,一路追赶日出。我们迎着风和海浪呐喊,逆着初阳的光辉拍照,也蹲在海岸的礁石上啃微凉的煎饼,黎明的海平面是金色的。而又是一年过去,她走上了助产师的道路,她选择了艺术生的归宿,她已经从我们的生活中消失。偶尔见个面,吃一顿饭,或打开群聊听听声音。大家都很忙。
就像颜料在水的冲刷下只会越来越淡,曾经的形影不离只变成如今电话里的一声问候,生活的调色盘在时间的糅合下变的模糊不堪,有的浓墨重彩,有的若影若现。
有一次妈问我:“我脸上的疤好些了吗?”我愣了一下,停下手上的笔,转头看了她的脸好久,然后迅速低头继续写题:“还行。”这个场面有点尴尬,妈前几天脸上确实有两道疤,手术留下的,只是当时疤的样子也确实记不清了,记不清疤的位置,甚至当时她的脸都有些模糊。我一度怀疑是自己记性变差了,就连原本应该记忆深刻的片段也开始捉摸不定。她经常买的牙膏是什么牌子的,最喜欢吃的烧饼是哪一家的,她刚刚烫完头发是什么样子的。我突然有点发慌,我竟是这么长时间都没有仔细关注过她的生活,哪怕就在同一个屋檐下吃饭睡觉。在记忆的长河里,有些人会走,有些人还在身边,可笑的是对于这些依旧陪伴在身边的人来说,记忆和关心却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旧人值得想念,近在咫尺的人却越来越疏远。这一定是老天开的一个玩笑。至少我一开始是这么认为的。
直到后来,我和妈去坐公交,过马路时她跟我说:“你不要一直抓着我的手,你妈还没有到不会过马路的时候。”我低头一看,确实。我又一次开始怀疑自己的记性,是什么时候开始拉着我妈过马路的?前一年,还是前两年?我竟然又记不清了,只是觉得她每次过马路都冒冒失失的,还是抓住她比较保险。
两个月前去跟琪和婧吃饭,冬天天色暗的很快。琪陪我在公交站等车,这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只是她从来只会先走,不像现在。我问她:“刚刚有车你为什么不走?”她很无奈地耸了耸肩膀:“怕你不注意又把别人给撞了啊。你以后走路注意些,撞住人就算了,把自己摔伤就不好了。”我表示很惊讶,一直到上车后看着车窗外的她渐渐向后离开。印象里琪从来都认为这是一件无比矫情的事,好像是不常见面后她也变得越来越不常见了。
原来老天不是开了一个玩笑。我们都和以前不一样了。一开始总以为见得少了,就不在乎了,关注到少了,就是不关心了,后来才发现,不是不在乎也不是不关心了,只是关心的不再是鸡毛蒜皮和絮絮叨叨,而是开始珍惜彼此的健康、快乐还有幸福。天天拉长道短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可以知道,他正好好的在你身边,和你一样完整的呼吸同一寸天空下的空气,享受同一个午后的暖阳,以及看着所爱的人继续健康幸福。
我想,有时候记忆也许不是用来怀念的,而是用来珍惜的吧。这辈子相遇相知本就是一种缘分,只有好好珍惜,才不枉这一场注定的相遇,才不至于有一天把记忆用做后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