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眼里若有光

可是，它们当初也那么的喜欢光芒啊。

　　有人对我说，你的眼里是有光的。越是在黑暗的时候，你眼中的光就越明显。

　　是嘛。我回答她。可能是因为我一直在看你的缘故吧。

　　

　　

　　

　　

　　小时候放学，总会磨蹭到八点左右才慢悠悠的回家。年幼的时候太孤僻了，不想和人一起走。所以待到八点，天空黑暗下来，路边的街灯依次点亮，我就开始慢悠悠的，顺着路灯一次点亮的方向走，我站在街灯的后面，微眯着看前方的路灯依次点亮。初夏的时候还不算炎热，但是飞虫却已经变得多了。而我只是顺着非机动道一步步逆向行走，抬着小脑袋一次看路边明晃晃的灯。飞蛾绕着灯光飞舞，然后贴在灯壁上。再然后精疲力尽，死死的贴在上面，成为拥抱光线的污垢。时间过得再久一点，路灯就变得昏暗起来，因为上面全是飞蛾的尸体，遮住了光线。

　　它们拥有了，所有的光线。

　　于是后来路边路灯大检修。成片成片的停电，我依然顺着街道逆向行走，我看工人们清理破了的灯，他们把死去的飞虫清扫出来，灯具表面再次变得清洁。破了的扔掉，任然完好的回收利用。我就这样边走，边看着他们工作，直到走远了，我才回过头，看更远的地方的灯。

　　忽然有蚊虫飞向我的眼。我慌张的闭眼，可是最终它还是飞到了我的眼里。我眨巴眼睛，很辛苦的才感觉到舒适，但是当我再次面朝前方开始行走的时候，新的蚊虫又朝着我的眼飞来。我闭着眼，失去光源的飞虫顺着我的脸飞走了。我就站在路中央，不敢张开眼睛，也不敢行走。汽车的鸣笛声连绵不绝，有的车打着远光灯，光线透过眼皮映射进大脑，也让我一阵眩晕。

　　世界好像变得很空旷很空旷，声音和灯光都从遥远的地方投影而来。

　　我站在那里，与世隔离。

　　几年后我升上初中，因为上学地址的变迁，赶往学校的步伐越来越急促起来。但是我却意外的变得外向起来，来回学校都有朋友陪着一起。所以不会再磨蹭到夜幕降临才开始回家，所以看不到街边的灯光了。同样，也没有飞蛾像扑火一样扑向我的眼。

　　我坐在桌子前写自己的作业，擅长学习的我毫无疑问会做完所有作业，然后探索更加难的作业。与朋友攀比谁能坐的作业更难，对得更多。写作业到半夜，抬起头，看见前面的梳妆镜。我用手指触摸自己的鼻梁，妄图转移自己的焦点，可是失败了，我依然看着自己在镜里的双眼。台灯的灯光明媚温暖，可是整个卧室的光线依然抑郁昏暗。我就这样诡异的坐在那里，直视于镜子里的自己，以及那双会发光的眼。

　　深夜窗外突兀的汽车鸣笛把我从神游中拉了回来。我不敢看镜子里的自己，我低头作业，不知道多久终于没了意识。第二天母亲叫醒我，我伏案在桌上。我揉了揉双眼，没有去看镜子，我想，我也不敢看。我不知道我从镜子里的我看到了什么，但是我怕，我知道我很怕，我也不知道我怕什么。

　　初三，我双眼近视。不知道什么原因，我拒绝去配备眼镜。在高中的时候反抗终于变得无效，我知道我要用上一种东西了，来帮我看世界。那天晚上我特意走路回家。可是高中晚自习过后，街灯早已点亮，我看不到路灯依次亮起时候的样子了。我的是视线追逐光线，有蚊虫受到诱惑，向我的眼里飞来。我闭上眼。

　　世界，好安静。

　　突兀的汽车奔跑发出的声响窜了出来，然后又安静了。

　　好像，更寂寞了。

　　我带眼镜的日子渐渐的被身边的人熟悉了。某日下午放学，陪着初中的同学出去打球。太阳落山，阳光越发昏暗。在输了球下场的时候，我取下眼镜，抬头看着站在篮球框下等着上场的初中朋友。

　　他也看着我。

　　“你的眼里好像有光。”他给我说。

　　刹那，我抬起头，竟然直视夕阳。

　　我知道为什么初三我不肯佩戴眼镜了。

　　他的女友，她，初三的时候给我说的。

　　“你的眼里好像有光。”

　

　

　

　　今年暑假我大概要去做眼镜手术了，一拖再拖终于决定去做了。我想起当初看路边的工人维修的样子。把污垢清除，然后像垃圾一样的清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