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树之歌
文/旧年尺素
我看到下雪了。碎纸片一样的雪花一层层地盖住我的生活，由表及里，寒冷是猝不及防的梦境，冰凉却是循序渐进。
下雪了。
我是一棵冬日的树，忘记如何开花。
2015.9.26
陈粒的《奇妙能力歌》在耳畔空灵，遥远的声线更像是黑夜的幽灵在呼喊。当鲜血在凌晨开出绚烂的花，属于我的时光突然静止了。以疼痛为分割点，以伤疤为界限，时光在结痂的瞬间缓慢绵长。然后，季节凌乱。
我在九月里看到大雪纷飞，我在九月里变成一棵冬日的树。
2015.10.18
星光惨淡的时候，有霓虹来弥补。荷尔蒙在五光十色中总是更加奋力地游动，无所谓纯情的眼泪之后是漫长的絮语。然后，午夜将近。
欲望的苏醒，总是在最新的时刻。一方净土与欲望之间的角逐，不正确的时间，不正确的地点。于是，连最后的净土被欲望侵占的时候，我忘记是灵与肉，还是血和泪。温度无关温暖，拥抱无关拥有。
一无所有。
2015.10.23
酒精在躯体内肆意游走，撩拨所有神经，于是，我的胳臂枯木逢春。望向天空的时候，那一抹似流星光芒般的绿悄然萌神。只是，转瞬即逝。在希望的边缘一次次跌入失望，走在离绝望越来越近地路上，景色却那般熟悉，仿佛来时路。
只是，我不愿回首，我不愿用我干枯的心遇见曾经雨水丰沛的日子。
世界摇动的时候，视线的模糊像是无法聚焦的相机。拼命呼唤仅有的意识，或者呼唤某个名字。只是，当一切迷醉，岁月就像呕吐物，在一声难以压制的冲动下倾泻而出。我突然明白，那便是最孤独的时刻。
我拒绝世界，不拒绝你；
我抓住欲望，却抓不住你。
2015.10.28
是谁给了我红色的衣裳，在另一座城市的街道上；
是谁给了我红色的衣裳，脚步匆匆却找不到方向。
消毒水的味道从早晨七点钟开始蔓延。我看到我的叶子落下，被一些人踩碎，窸窸窣窣地响。是在向我告别吗？而我，真的成为一棵枯木了。枯木是另一种生命的温床。
白色大褂晃得眼睛有些发懵，人流似海参般蠕动着，拥挤着。她对我说：“你生病了。”生病了？我找出一面镜子，我还是树的模样，只是不再年轻，枝干上有许多岁月的痕迹，最后一片叶子也不知所踪。不过，我有一件红色的衣裳。
红色的，血液一样的颜色。故事的发展就像血液的流动，在躯体内蜿蜒着。只是一日，在尖锐物的努力下，这条红色的河流突然决堤。那是红色的瀑布，无法阻挡。
我听到枝干断裂的声音，欢欣雀跃。有一丝疼痛从脚底蔓延，我还活着。
因为有血，有知觉。
2015.10.31
脑袋像是被人打了一棒子，昏昏沉沉。不受控制的身体在风中摇摆，随时都有倒下的希望。我很期待，那一瞬间的轰然倒地，一定响彻寰宇，一定会打扰到你。在人流最拥挤的时候，我如愿以偿，世界仿佛疾驰后退的画面，我终于承受不住。
睡吧，睡吧。
列车的节奏在某天清晨戛然而止。我在梦境中吧，我在梦境中来到一座看似温暖的城，也许，不久，我便会绿叶葳蕤。
2015.11.10
白色药片带来的假象，蒙了灰的秘密被开启。异样的眼光隐藏在欲望之下，就像分不清是黄昏的落日还是黎明的太阳。
看不到的世界里只剩下赤裸裸的欲望。而孤独却是无时无刻可以侵蚀身体与思想的幽灵。塔游走在每个细胞，当空虚连成一片，世界之外的幻想便蜂拥而至。关不住的门，在黑夜中跟随风，“嗒嗒嗒”地响。
忘记孤独的时刻，是与陌生人的相拥。而我看到那幽蓝的湖水，多想知道沉睡于湖底是多么沉静安然的事。
2015.12.5
衬衫上的肥皂气息那么清晰与不同。当一厢情愿的信任被打破，我知道，我不再是失望了。绝望如同月色降临，在没有什么不同的日子里，一点点，铺在草地上，爬上山岗，流曳在风里，那般迷人。
当无数质问面临的回答是沉默，曾经的相信是一根鱼刺，在寒冷中疼到麻木。再有利的拥抱，都来不及温暖一颗沉睡在冬日的心。
选择冷眼旁观的时候，哪怕身处局内，都觉得可笑。
2016.1.8
我在风呼啸的时候放声大哭，孤独像是空气般把自己包裹。该走的走了，不该走的走了。
也许，该去到真正有冬天的世界里。
花朵变为花苞，
大树长成树苗，
白发重为青丝，
新衣便是旧袍。
而当时光倒流，眼泪重回眼眶，冬日的树，还会醒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