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前脚刚开完大三的毕业会,后脚就被老妈拉去算命。
我家二楼,楼下一层的门市房是个算命的小屋,会算命的老头姓袁,他和邻里之间相处得还蛮不错,大家都叫他“老袁”。
那小屋挺昏暗的。大白天的,还拉着个边角破旧的棕色窗帘,整个屋子里,唯独那摆在大厅的几尊小佛像看的眼熟,其他的一概看不懂。
老袁年纪一大把了,佝偻着腰,拖拉着鞋,一步一歇地走来,看他脸上一浪一浪的皱纹,曾经应该打拼过,但他衣服穿的也不华丽,肯定没赚多少,现在的生活猜是靠着算命的手艺和儿女来糊口。
老妈走上前去和他交涉了会儿,给了他我的八字。
我紧张地盯着他的脸———还好一直那么平静。
突然,他眉毛一蹙,我也一蹙。
“你是年末那天出生的?”
“对。”我应,对于自己的生日,我的态度真的很坦然,没有像老袁这般惊讶。
“这孩子的八字沾得大年初一的喜气,但命中却总是徘徊,没有大喜大悲。”他这话好像是跟老妈说的。
老妈点了点头,示意老袁直说。
“这孩子一生仕途如林,就是这姻缘注定落空。”他说着,甚至还露出了惋惜可怜之意。
可我却看不惯这脸色,但出于礼貌,我只能正面他不太讨喜的脸,心里根本不是滋味儿。
出了那小屋,进了楼道,老妈拍了拍我的肩,意味貌似很深长。
但心里的滋味挺咸涩的……不痛快……
———再说了,他算的命又不一定准……
(二)
傍晚,灯红酒绿。
我和一个女孩坐在一家咖啡厅的一张桌。这咖啡厅虽然有点小,但还是挺温馨可爱的。
“你经常来吗?”我问。
“偶尔来喝一杯咖啡,我只是喜欢这家店的名字而已。”
“哦?‘旅游’是吗?”
“嘿嘿……我喜欢旅游”
她叫“暑假”,洒脱利落的长发留到肩还略长一点,但是恰到好处。头上经常戴那种复古夸张的发夹。
刚上大学,我们是同桌,她那时可是学校里的校花,和她成为同桌,朋友都不知道我是哪辈子修来的运气。
“那个……我今天邀你来是有事要和你说的……”暑假说。
“嗯……”我想我已经猜到了七分。
“其实……你在我心里已经失去了原有的位置……”暑假低着头,不看我,睫毛盖过了她的眼睛。
我一愣:“还是因为作业吗……”
暑假吭了一声,声音很小。
我望了望周围没人,一拍桌,咖啡也晃了晃:“作业他根本不爱你!他是在利用你和你的家境!”我压低声音,免得闹出笑话。
“没有……”暑假像是在为作业申辩。
一恍,眼前仿佛依稀出作业的身影———虎背熊腰、五大三粗、丝毫不出奇的脸,还有“生来涂炭”的皮肤。除了表面的健壮,内心却没有一个健全的人格。
“他有什么好?”我觉得自己对她吼得很厉害,想想是很绝望的那种,但是又很可笑。
暑假一端杯,把剩下的咖啡全灌了进去,之后又把手里的瓷杯往瓷盘上一砸,翻着白眼,脑袋猛地一抬一点,简直就像个酒鬼进入了状态。
她又点了一杯咖啡……
“我对不起你,但我希望我的事情你以后不要再插手。”她看来真的激动了,鼻涕都不经意地流下来,她的手和鼻之间连接着一条亮晶晶的线……
我不想多说。
暑假扯了一把餐巾纸起身,不再坐在我的对面掩面。
她新点的咖啡一口没喝,我也不愿意喝。
“来杯鸡尾酒。”
后来,虽然我记得自己没醉,但我好像还是打碎了酒杯。
结账时,我随手拿了好几张粉红的钞票,服务生的大呼小叫不了了之。
自己离开咖啡馆时,门口玻璃中反射的LED灯的光闪烁进瞳,却再一次让我回味鸡尾酒。
———那滋味,够酸!再掺和碳气的锦上添花,不知不觉,怎么就喜欢上了鸡尾酒的滋味。
(三)
上次从旅游咖啡馆回来几天后,我的一个熟识的叫“开学”的女孩给我打电话。
“……其实……我真的……喜欢你……”她的声音甜甜的,酥酥的,人也挺好,要不是作业喜欢她,我们俩也许就真成了。
我婉言拒绝。
可她居然撇出狠话:
“我今生今世就缠着你!”
我也急了:
“我们根本不配,请你再找他人!祝你幸福!”
我猛地把手机掷进厨房的水槽,猛呼了两口气平静下来后,又把它捞了出来。
捞出来后自己都好诧异自己怎么生了这么大的气。
擦了擦手机上的水,发现还能开机。
开机后,一条开学发的短信———
“作业带着暑假做飞机去了南半球。”
看到作业去了南半球,心里狂喜,但是讶异的却是他拐走了暑假。
打电话给暑假,都说是关机。可是却意外打通了作业的手机。
“你和暑假在哪?”我质问。
“我?在家。”
“你们不是去南半球了吗?”
“我们?呵……我只是让暑假那个妮子去南半球等我找她……她还真就去了……我要是心情不好,她就永远待那儿等我吧!”
“你……你就不知道暑假有多爱你?”我急了,心里的滋味洋溢出来的情绪是愤恨。
“爱我?”作业倒十分不屑,“可惜我不爱她,我只不过是看中了她的家庭背景。如今造成的一切全是因为———她、多、情!”作业也用他粗犷沙哑的声音喊起来了。
我又一次地把手机撇进水槽。
我继续用老妈的手机给暑假打电话。
“嘟……嘟……嘟……嘟……”
我向老妈提出要去南半球,老妈给了我一巴掌,那滋味……好辣……
(四)
再后来的几年里,我就再也没有联系到暑假。
看着以前的毕业照,思念晕成光圈,望天空上升……上升……在空气里沉淀……沉淀……
———失去暑假的滋味,原来是这般这般的苦涩。
哎,到头来还是这样:我喜欢暑假,可暑假因为作业离开,作业却爱着开学,而开学则不散地缠着我……
过了许久,一时兴起,我找到老袁,让他为我卜上一卦。
“你近些时日来做行善颇多,命运已经扭转”老袁闭着眼睛掐着佛珠说,“老夫掐指一算,你的下任名为‘寒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