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世纪40年代的上海滩,正值繁荣盛世时期,街上人声鼎沸,车水马龙,到处都是达官显贵的富人,街边,各种各样的铺子,摊子,琳琅满目,令人眼花缭乱,小贩的吆喝声,黄包车夫急匆匆的声影,无不在宣示着这里热闹非凡,中国逐渐变得强大。
我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行走在大街上,手里抓着一个发黄的窝窝头,一边啃着,一边观察着路边行色匆匆,来来往往的人群,我的穿着打扮与这里华丽辉煌的一切都格格不入,甚至有一些违和感,但没有办法,我只能这样。
忽然,一只手拍在了我的肩膀上,我下意识的扔掉了手里的窝窝头,抓住那人的手,一个翻手腕,把那人牢牢抓住。
“清儿,放手,是我!”少年的叫嚷声传来。“杨成哥?”我松开了杨成的手,问道,“你来干什么?”杨成甩了甩被我弄疼的手腕:“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出来,万一碰到你继母和妹妹怎么办?”我不屑的努努嘴:“我不怕她们。”杨成拽着我叫嚷着:“走,回家!”我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被他拉着离开了繁华吵闹的街道。
事情要从头说起。我叫顾清儿,是上海丝绸大商顾天伟的长女,顾家的丝绸生意在上海滩一带风靡遍布,所有的名门望族,达官显贵之人都知道顾家的丝绸是全上海滩最好的丝绸,因此,来我家买丝绸的富豪们络绎不绝。
身为顾家的大小姐,我从小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唯一遗憾的是,我的母亲顾夫人,在我一出生便去世了,因此,我从没见过母亲,只是在相片里见过她的模样,母亲的眼睛温柔似水,灿若星辰,仿佛是世间最珍贵的黑宝石一般,听父亲说,母亲生前是位才女,吟诗作画无不样样精通,在我长到七八岁时,也继承了母亲漂亮的眼睛,但是,我并没有像母亲那样,文质彬彬,反而像个疯丫头一样,天天和外面的孩子们爬树翻墙,没有一点大小姐的样子,为此,父亲只好请来了练武的师父,教我习武,尽管我读过一些书,也认识许多字,但我从来没有大家闺秀那样优雅的气质和文静的举止,家里的仆役丫环们常调侃我说,如果大小姐是大少爷就好了。父亲曾向我许诺,在我二十岁读完书以后,父亲会把丝绸生意和整个顾家交给我来掌管。
但是,三年前发生的客轮坠海事件改变了我的命运,促使我沦落成了今天游走在街上的平民女。我知道,害我沦落成现在这个样子的人正是我的继母和妹妹,我的继母叫梁秀菊,我两岁时她进入了顾家,而顾玲儿则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小我两岁。
三年前的一天,阳光明媚,微风和煦,父亲决定送我去Z大读书,去Z大需要坐船,父亲便让人买好船票,准备送我去Z大。
父亲把钱给黎叔也就是我家的管家去买船票。傍晚,黎叔把一张崭新的船票交到了我的手上,起航的时间是两天后。
两天后,我打点好行李,换上唯美飘逸的淡紫色齐腿长裙,把头发梳的一丝不苟,柔顺的披在肩上,戴上这个时期最流行的格子发箍,在管家黎叔的陪同下,登上了去Z大的客轮。
令我没有想到的是,客轮在起航一小时后,刚刚还艳阳高照的碧空刹那间变得漆黑如墨,大片的乌云像妖怪的披风铺满天际,海上刮起了大风,不一会儿,大雨倾盆而下。
我提着行李快步走进船舱,刚把行李放好,客轮便剧烈的摇晃了起来,我从圆形的窗棂往外看,外面如同黑夜一般,什么都看不见,狰狞的闪电不时的划过天边,令人毛骨悚然。
我忙扶住桌子,这才得以没有摔倒,我保持了下平衡,手放开了桌子,准备出去查看下情况,可船忽然一个翻滚,我被硬生生的摔在了地上,膝盖磕在了地上,疼的我怎么都站不起来,船舱外,我听到有人高喊:“船要翻了!”
什么,船要翻了,不好,这是传说中的海上风暴。随即,我的脑中下意识的想到,有人故意要加害于我!
这个害我的人会是谁呢?黎叔?不不不,这个想法被我瞬间打消,黎叔一直忠心耿耿的管理着顾家的一切,父亲待他亲如兄弟,他没有理由害我。我又想到了梁姨和顾玲儿。
是的,在她刚进顾家的时候,早就对顾家的丝绸生意和财产虎视眈眈,她一开始希望自己可以生个儿子,这样,父亲便会把顾家所有的一切都交给她的孩子,只可惜,事与愿违,她生了个女儿,按照规定,我是顾家的长女,顾家的财产以后理应是我继承,她们母女没有任何机会,所以,她和顾玲儿要害死我,梁秀菊好让她的女儿顾玲儿继承顾家的财产。
梁秀菊对我从来就没有好态度,而她的女儿顾玲儿,虽说和我一个父亲,但也处处为难我,挑衅我,她们母女想方设法的让我在父亲面前难堪,为的就是想让父亲把整个顾家交给顾玲儿。
正当我趴在地上呆呆的想着这些时,客船又一个剧烈的翻滚,海水侵了进来,冰冷的海水无情的打在我的身上,也灌入了我的口中,再加上腿上的疼痛,我终于支撑不住,失去了知觉。
我醒来时,看到了的是一张清秀的少年面孔,他的样子比我大不了几岁,他就是此刻拉我回家的少年——杨成。杨成是孤儿,父母都死于战争,他从十二岁开始,靠打鱼为生,自己生活的也算逍遥自在。
海难过后,他在岸上发现了昏迷的我,并把我带回了家。而那艘破烂的客轮,杨成跟我说,这场海难有许多人都遇难了,我能活着,算是幸运的了。
”哎,看你的穿着应该是某个富豪家的千金小姐吧?“杨成眨巴着明亮的眼睛问我。我不说话,轻轻点头。片刻后,我告诉了他我的身世,以及前往Z大的事。那一年,我十五岁。
”哇,你是顾老板,顾天伟的女儿啊,怪不得连穿着都与从不同呢!“杨成惊呼道。我笑着摇摇头,又从脖子上解下了一枚吊坠拿给他看,吊坠是一朵玫红色的月季,月季的花蕊上镶着一颗洁白的珍珠,吊坠的名字叫月季珍珠,在我过十二岁生日时,是父亲送给我的礼物,他说,只有他的女儿他才会送这样昂贵的吊坠,从那以后,我把这枚吊坠当作了宝贝一般,时刻不离身的戴着它。”好漂亮啊,我长这么大,都没见过这么好看的项链!“杨成仍然一副惊诧的表情。从那天开始,我住在了杨成家,开始了我的复仇之路,当然,这也是归家之路,只有彻底的粉碎梁秀菊和顾玲儿的阴谋,我才能安安稳稳的坐回我顾家大小姐的位置。
因为我苦于没有证据,不能回到顾家去挑明她们母女的阴谋,如果我贸然回去,这样更会让她们的阴谋在父亲面前得逞。
我现在要做的是,找到她们当年害我的证据——三年前的售票记录档案!我还不能让梁秀菊和顾玲儿知道,我还活着,否则,她们会置我于死地,即使我会武功,也不一定是她们的对手,谁知道她们会干出什么样的事?
“大小姐,想什么呢?吃饭了!”杨成一边把一碗米汤端上桌,一边招呼我吃饭,”今天给大小姐开个荤,我弄了一条鱼,你尝尝!“杨成继续喊着。
我坐到桌子旁,拿起了桌上的筷子,矫正杨成道:”杨成哥,以后不要叫我大小姐,我现在什么都不是。”杨成往我碗里夹了一块鱼:”清儿,你一定可以重回顾家的,不管多艰难,我都会帮你!“我把杨成夹给我的鱼放进嘴里,感觉心里暖暖的,嗯,有杨成这样的好朋友,前面的路就算再艰难,再险峻,我也不怕。
第二天,我们来到了当年的船场,船场里走出来一个大胡子的中年人,他问我们:”你们是干什么的?“我把想查一下三年前的船票出售档案说了一遍,大胡子却不耐烦的说:”去去去,小孩子一边玩去,这里是船场,不是你们玩的地方!“说罢,要赶我们走。
”等等!“杨成喊了大胡子一声,”不知您是否记得三年前的那场海难?那场海南死伤无数人,我身边这位女孩就是当年的受害者,我们查一下船票出售档案,是想了解下当年的海难,这有什么不妥的吗?“杨成眼眸直直的看着大胡子。
在杨成和我的百般劝说下,大胡子终于答应让我们看一眼当年的售票记录,他把一本厚厚的像账本一样的东西拿到了我的面前,杨成接过来,我们俩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来翻看。
我们翻到了三年前的售票记录,有一格中赫然写着一个我非常熟悉的名字——阿星!
阿星是我家丝绸仓库的管理员,我父亲所有的布匹绸缎都由他掌管,他是怎么和梁秀菊串通到一起的?有了这样的证据就足够了,后面的我可以再慢慢调查。
杨成乘人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把那本档案放入了衣服中,然后,拉着我悄悄离开了船场。回到家里,我对杨成说:”杨成哥,接下来我们是不是应该回去揭穿她们了?“杨成摇了摇头说:”不。”他把记录本掏出来放到桌上,“我们还要抓住那个叫阿星的,得到他的口供。”
天蒙蒙黑,我们来到了顾家丝绸的仓库,阿星在一旁招呼着伙计们搬挪东西,杨成让我不要进去,他进去把阿星骗出来。
这个我再熟悉不过的仓库,小时候,父亲常常带我来这里玩,以后,这里的主人会是我吗?我会拿回那些原本属于我的东西吗?
杨成走进仓库,看到了阿星,阿星以为杨成是什么要买丝绸的商家,忙过去搭话,杨成的演技也不错,装的像模像样。
“老板,我们这里的丝绸布匹都是上好的,您看看,您想要什么样的?”阿星一副奉承谄媚的表情看着杨成。杨成故作严肃的说:“哦,我们老板在外面,我是他的副手,要不你出去问问他的意见?”阿星兴冲冲的应道:“好好。”
杨成带着阿星出来的时候,我躲在旁边的草丛里,等杨成他们站定,我从草丛里走了出来,阿星惊愕的叫道:“啊,你们……“
”别动!“我从衣袖里掏出匕首,架在阿星脖子上,”想要活命,就别嚷嚷!“我仍旧用冷冷的眼神注视着他,连旁边的杨成看到我这个样子,都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阿星吞了口口水:”大小姐,你不是已经…。.“我打断他道:”已经死了是吗?可惜啊,我命大,捡回了一条命,走,当我的人证,明天跟我去顾府!"我毫不留情的用匕首抵着他。
太阳升起来的时候,我来到了顾府的大门前。这里,曾是我的家,这有,有我儿时的回忆,现在,我终于踏着这条艰难的归家之路回来了,可当我站在顾府大门前的一瞬间,觉得这里有些陌生。三年了,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这里,无时无刻不在想念着父亲,今天,我要把我曾经失去的所有东西,都一一夺回来!
“杨成哥,你先在这里看住阿星,我一个人进去,你一会儿再进去!”我淡淡的对杨成说道。杨成微微点头,用鼓励的眼神示意我快点进去。我冲他露出了一个灿烂的微笑,大步走向顾府的石级。我走上石级,迟疑了下,听到了门里的说话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