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火车到站,女广播员的声音机械般的播出重复了千万遍的话语。身旁匆匆地擦身而过的人们,仿佛都在为活着而活着,为生存而生存。
有没有这样一种人,不为了自己,只为了别人而活呢。
回味坐在火车上的感觉,周围一片寂静,没有任何话语,一切是那么的尴尬。微微地闭上眼睛,只觉得耳内一片刺痛,突然想起幼时那些苦苦背下的定理——
“耳内有一个位觉感受器,是感受位置的突然发生变化……”
“世上万物都有惯性,在匀速前进后,猛然停下会导致身体向前倾,这就是惯性……”
夏妙呐夏妙,在你身边已成为了惯性,习惯了你的所有,可在猛然失去后,就会突然之间觉得时间停止。我该怎样才能回到过去呢?去了解你,了解你心中的委屈,即使知道你的目的,我也能不顾一切吧。
于是,在穿越一个个隧道之后,随身而来的只有仿若穿越时空的奇妙。耳中仍然是一片刺痛,胃不住的翻腾,特别是在火车慢慢停下的那一刻。这种感觉像是突然快要死掉,难受的快要死掉。与内心的纠结相应成章。
太阳只会在南回归线与北回归线之间形成垂直射入,在南回归线以南,北回归线以北的所有地方,都享受不到这种待遇。
可是能够怎么样呢,难不成还能乞求这种现象的发生。而我们大家,其实就是分别站在其他地方里的人类群体中,无论怎么样都无法相遇。尽管地球是圆的,但我们沿着不同的方向在前进着,无论是否平行还是有一天会相交,都无法认出对方吧。
“孙晓塔……”莫莫站在我身旁,口气里含有与我一同的恐惧,“你改名了,叫林塔,对不对?”我没说话,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难怪,那个男生这么叫你呢。”仿佛喃喃自语一般,又如迷路的小孩子一般,面对自己完全陌生的地方,自己也是会恐惧的吧,“我妈妈说,比起我出去外面鬼混,还是跟在你身边好。其实你知道吗,平时我在外面所谓的鬼混,只是想找到我爸爸,让他回到我们身边。只是越找越失望,他真的离开我们了,不要我们了。孙晓塔,噢不,林塔,你说我和我妈妈该怎么办……”
“会好起来的,”我轻轻握住莫莫的手,稍微的收紧,“一定会好起来的。别担心,别担心。”像是在安抚自己,又像是在给莫莫唯一能给的安慰。
突然耳朵里充满了音乐,带有些余温的手捂着我的耳朵,将两个软绵绵的耳机塞在我耳朵里。
耳机里的音乐似乎一直在高潮中徘徊,一遍遍的重复着几句歌词。心猛然地凉了下来,尽管那双很温暖的手一直捂着我的耳朵,仿佛在试图温暖着我。
“勇敢了太久,城市充满短暂的烟火,无处躲,照亮了沉默,明白是寂寞……”
失声痛哭,我紧紧攥着里宸的衬衫,用一种差点崩溃的姿势不断抽泣着。他松开捂在我耳朵的双手,耳朵瞬间失去了温度。他只是抱着我,用一种轻到无法形容的声音,在我还能听得到的前提下,说了一句更加让我崩溃的话。
“别忍了。她会心疼的。”
夏妙。夏妙。夏妙。
你真的会心疼吗,到底是我勇敢太久,还是你一直在用你的温情保护着我,努力不让我受到丝毫伤害。
撕心裂肺的歌声一直在我耳朵里不住地回荡、回荡。
莫莫的手轻轻地搭在我的肩膀上,安抚似的。此刻的我,就如同受惊的小狗,瑟瑟发抖,心里不断的颤抖着,只有眼泪才能真正的了解我么。
夏妙,对不起,让你失望了。从此以后,我会把你放在我心底的最深处,不会再让自己陷入失去你的悲伤里。
我会一直保持,在她们眼里的坚强,一直保持,从认识你开始,就一直想要保持的坚定守候。你也会默默支持我的,对吧。无论这个城市每一个短暂的烟火,是不是在吹响号声之后就会瞬间绽放,把每个人的幸福和悲伤都谱写的透透澈澈。然后,瞬间落下,成为每个人落下的每一滴泪,默默无闻的代表主人那刻的心。
天上漂浮的云,缓缓地汇聚在一起。组成像被打破的玻璃般,散落在地,只能显出无助呜咽,如小狗般的脆弱。
我看着天空上的那片汇聚在一起的云,在里宸的怀里,在莫莫的安抚下,带着眼里早已冷却了的晶莹,轻轻地吐出一个字:“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