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诗】送行
父亲站成一轮弯弯的月亮
目视着即将远行的儿子
书
钥匙
行李袋
父亲没有流泪为我送行
只是默默地提着我的行李
送了一程
又一程
车启动了
父亲突出了两句话
注意身体
与人和气
车走了
父亲依旧立着
凝视道路
默默无言
【我的改写】
没有璀璨繁星,孤独的月与我相伴;没有虫鸣浅草,寂寞的风为我送行。清冷的月光如水般淌下,影布道上。
这窄小而蜿蜒的山道。
书都带齐了,钥匙也没落下。父亲默默地检查了我的行李袋,点了点头,继续上路。
相继无言,沉默是别离的笙箫。
今年夏天,市重点中学的录取通知书发了下来,全村欢呼——因为我是他们的骄傲!这薄薄的通知书,承载了几代人的梦想。
高兴之余,我越发忧愁。是离别——这山,这河,这小村,这人们,这熟悉的一切都将离我远去;是担忧——大城市的生活我能适应吗?同学们会嘲笑来自山村的我吗?我能跟上大家的脚步吗?
我没有说,但父亲已全然看出。
还记得,那个午后,田埂边,父亲看着田中的水稻,轻轻地说。
只要是种子,哪怕它之前是埋在怎样肮脏的土里,只要有阳光雨露,总能发芽。
平凡而朴素,但却是这样一句话,解开了我的心结。父亲做了一辈子的农民,不奢求设么,只图我们平平安安。
我停下了脚步,忽地回头,凝视着月光下的父亲,那我熟悉的父亲。他穿着打着补丁的粗布衣,才刚四十多岁的中年,头发间却已多出了许多银丝,脸上已布满咒文。因常年劳累,身子已佝偻得像只虾米,而那扁担上,还挑着我沉重的行李包。
眼角的湿润模糊了父亲的身影,恍惚中,仿佛看见了两个月亮。
不,那不是弯月,是弓着身前行的父亲。
我伸出手,想要自己提行李。他却推回了,轻轻地,摇了摇头,沙哑的声音,只说了一句。
我能行。
能行?你如何能行?为了我们一家,为了我的学业,你用汗水去灌溉整片农田。你用你佝偻的背艰难地扛起了整个家。我长大了,您却老了,我挺直了腰板,您却佝偻了背脊。叫我怎么忍心让您这样辛苦?
上路!
父亲的催促将我扯回现实,无奈于父亲的坚持,我空着手继续上路。
到了车上,终于到了车上。
末班车的乘客,零零星星三四个,忙着告别。
父亲为我放好了行李,颤抖地拉着我的手,凝视了我好久,终于吐出八个字:“注意身体,与人和气。”
那沙哑的声音,却寄托着热忱的关怀和无限的希望,那炙热的眼神,闪过无数神情,有担忧,有关心,有离愁,也有希望。
车发动了,带走了最后的乘客。
月下,父亲依旧凝视着道路,依旧无言,那孤独的剪影……
呵,月儿,能否在我学成归来的那一夜,为我而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