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放假,呆在家中闲的无聊,索性去找点事干。决定前去整理书橱旧物,平复一下烦躁的内心。
我的书橱,在我写字台的旁边,她身着一袭淡淡的米色外套,朴素不失典雅,凑近,可以闻到一股岁月流转中但从未曾消逝的馨香。书橱原本还有两扇木制的柜门,上面雕刻有——各具特点的花儿,它们有的把花骨朵潜藏起来,有的却已经开放,有的花苞半开呈现害羞状,仔细瞧竟发现有脉络的叶子上还有几颗露珠。不由得陷入其中,好似刚刚早晨起来不久,正在赏花的途中。这匠人,不单是在做活,这真乃是一种艺术呢。幼时的我对这些是好奇至极的,我常常去抚摸木匠师傅的雕刻的花朵的印痕,凹陷凸出,自然分明,谈不来是怎样,倒是被这份质朴传递的热情深深感染——“长大,我也要学会这门手艺!”
柜门,后来——
高中住校的我回到家时,莫名地感觉到家中缺少了什么。环顾,我可爱的书橱,精致的门扇消失了。叫喊到——“妈,柜门哪去了?”我急躁。妈妈回答“柜门卸了。”。我愣住了,近乎吼叫——“为什么?”我的反应让在厨房的妈妈感到莫名其妙,也让我觉得太过反常,这一次——青春时为数不多的抗拒竟然连着这次。
“你爸那次拿书,感觉柜门太不方便……”
柜门的印痕,那花纹又一次浮现,抽噎地说着“可是,没有柜门的书橱真的……爸,还是把柜门安回来!”老爸应声“……我现在比较忙,等有空再安……”爸爸又在修理东西。安静下的我,又一次抽噎。我的书橱柜门的脉络确乎陪伴我好久。尽管我并不知晓那柜门上雕刻的究竟是哪种花朵,尽管我也并不知道这位精致匠人到底是谁,我还是不顾一切地喜欢着,做着长大后的雕刻梦。
老爸是个守信的人,他答应别人的事决不食言。但他唯独这次,这一次他真的失言了。不过这不能怪他,他很忙,真的很忙——他忙着工作,闲暇也很少有空闲,又在忙着替别人修理东西。渐渐地,柜门这件事被遗忘了。
起初的日子,我总有种错觉,这书橱不是我的,我的书橱有门,我的书橱有雕刻的花,我的书橱……没有柜门的书橱称不上——我的书橱。我挣扎着,不时催促着老爸,可他还是一如既往地繁忙。那段失去柜门的日子,我还是习惯用双手拉柜门的动作,习惯有门的书橱的一切。习惯了以前的习惯。但是时间,这个神奇的家伙,似乎有某种特异功能,让人开始渐渐习惯:也不知从哪天开始,习惯了拉柜门的我,没有了拉柜门的习惯;习惯了观赏书柜雕刻的我,没有了观赏想念的习惯。不知从哪天起我开始习惯没有门的书橱也可以称作书橱,习惯没有精致门的书橱一样拥有有门书橱的特殊地位。
不知何时丢掉以往习惯的我,慢慢地,居然习惯了。
已至下午。
我开始整理书橱,其实说实话书橱是很整齐的,它对被整理的欲望真的没有那样强烈,而我,这个不顾一切的主人,这个闲得发狂的不安分的主人此刻也就顾不得那些了。我小心翼翼,在书橱里,搜罗着,终于在狭小的角落里,那个拥挤书挤压到最边上的不足一本书厚度的角落里,藏着一个极为隐蔽的袋子,好奇的我花了好大力气才从这狭缝中将这宝物抽出来,袋子已经完全被压扁,上面浅浅地写着“给予你的夏日”,那熟悉的笔痕,有点稚嫩,彩笔写的好容易才发觉。我决定打开它,泛着急切地光芒,冲破封印的时刻终于来临。
纸袋子有点脆弱,一不留神划了一个口子,尴尬地吐了下舌头,打开了——
袋子中,是好多零星的纸片,我随意拿起一张。这笔迹,相识,它款款而来,它的内容我仿若初读,确乎我已经没有太多的记忆,记忆里一向低的我有点窘迫,但也没辙。款款而来,见字。谁会写?我又抽出一张,相似的笔迹,不一样的话语,道有声,有力,话到心坎间,这?我再次翻阅,直到把所有的纸片看完。这样的辞藻,华丽有之,朴实有之,烦恼有之,欢乐有之。从笔迹可以确定属于一个人,这些笔迹倒也有些许变化,稚嫩的印痕转变向成熟,看得到它的蜕变,但又是谁呢?
不曾记得我写过这么多的话语,可是这些感触有一些在我身上倒也符合,甚至还要更深。脑海间在转动着,一时想不起是谁。
我再次翻了一遍,琐碎的,有些许抱怨。但大多还是寄语。小鬼头?
小鬼头是我的初中同学,这个外号是我给她起的。刚叫这个外号的时候,小鬼头那执拗的劲儿,好像我欠了她好多。她撂下狠话说再叫她就跟我绝交,这话兴许对他人管用,但是我,我是一个健忘的人,我还是会不断忘记她的这些话,不时叫她这个绰号。她也拿我没辙。至于这个绰号怎么想出来的。我也忘记了。有次,我心血来潮叫了她的名字,她许久没有回应。好久,才回头诧异地看着我“你在叫我?”传递的眼神里的疑惑,那双灵动着的眸子,似乎早已习惯了小鬼头的尊称。
她是一个可爱的女子,每当在别人遇到困难的时候她都会伸出援助之手,不过对我而言,那就例外了。我这样讲自有一定缘由——小鬼头学习成绩极好,每次遇到问题,我会朝着小鬼头请教,而每次小鬼头都滑稽地奚落我:“拜托,这么简单……自己想”,而面对别人的难题时,她竟像是变了一个人,尽力给他们讲清楚每一个细节,生怕有丝毫疏漏。对此我总觉得她对我有成见。
可是这信倘若是小鬼头的字,应该有小鬼头的签名,她是一个喜欢签自己名字的人,书本上随意一翻就可看到她跳动着的名字。这些我是记得的,尽管我一些事情忘得很快。
不是小鬼头?又会是?这些人儿。浮现在我的脑海里,跟小鬼头一样,一一排除掉了。我的心烦躁起来,福尔摩斯的星探的智慧暂时还没有出现。我有点小沮丧,纸袋上的划痕让我心疼,划伤了的它,亦非在哭诉?不解。
纸袋上的“给予你的夏季”,浅浅的稚嫩笔迹被窗外的阳光照着,泛起了似曾相识的柜门雕刻的精美的花。我托着纸袋,面阳,纸袋上确乎闪现出那熟悉的柜门含苞待放,含有露珠的,姿态各异的精致的刻画,只是少了印痕罢了。
隐隐约约听到一阵声响,刺眼的阳光射进来,妈妈已经把窗帘打开。我恍恍惚惚地睁眼似梦非梦,依稀脑海中闪现出——给予你的夏天。一切,爽朗起来。
习惯了慵懒的时光的我,起身,迫不及待到书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