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细数。

　　“喂，母亲节送你妈什么？”

　　“母亲节什么时候？”

　　“切，连这都不知道。五月第二个星期天！”

　　“哦……我送她个蛋糕吧。从现在开始攒钱……”

　　蛋糕那种华而不实的东西啊，还是写篇文实在点。

　　 

　　小时候倒没觉得你哪里比爸爸好，只不过比较经常出去，我可以跟着你无业游民一样四处逛逛，认识几个王大妈李大嫂之类的。记得当年不仅你单位的人认识我，就连菜市场卖菜的一看到我就知道是谁，真可谓大名鼎鼎，名声在外。

　　你最经常讲的是我出生几年那会儿。那时你和爸爸的工资都很低，一人就两三百，而我的奶粉就花掉一个人的工资，连买房子都钱都是向朋友借的。我无法像其他孩子那样一出生就名牌衣服穿着，高级玩具玩着，只是在你炒菜在旁边安静地看着。你上班的话，就带个草席，中午铺在办公室地板上让我睡。为了你天天带我上班的事，领导批评你好几次，你都不管不顾，后来领导坐不住了，叫你的上司来找你谈话。你和上司吵了一架，说了“我不带孩子你帮我带啊”之类的话。

　　其实你妈也是像泼妇一样的。但不这样不行啊，谁要照顾你呢？

　　你说这话时眉头微皱着，头低低的，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物质贫乏的年代。

　　我不知道你心中想的是什么，这个故事是否已经演绎得让你心痛。但我又一遍听到这个故事时，总会被感动，从心底涌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记忆最深刻的是那次罚站。忘记了我番了什么事，然后你就给我一个站头大的位置，限定我站着不可以动。而你自己却坐在沙发上，舒舒服服地看电视。我的腰很酸腿很酸，不敢动一下，甚至不敢去埋怨你。

　　当我看到你痛心的眼神，我从那一刻开始充满曲折的成长。那是四年级时，虽然你知道我近视很久了，但第一次去检查度数。425。那个至今仍令我心痛并一直铭刻的数字节。你和爸爸都不愿意相信，带我走了两家医院，检查了两次。其实那对我来说只是又一次的折磨。

　　两年了，整整两年了。我清楚地记得，那天从医院回来后你疲倦地靠在椅子上，看着夕阳落下前的世界和什么都不懂的我，眼里满是盛放不了的痛心与哀伤。

　　老女人，你知不知道，一个孩子从小就尊敬的父母，他们一个痛心的眼神，对她的打击有多大。很多时候，我害怕面对显示，只是害怕看见你的反应。

　　去年10月开始，有编辑找到我说要用我的文章。大概那是几十年来你我最开心的时候了。收到样刊后，你很高兴地看完，开始滔滔不绝地点评：这篇文章的写作手法确实不同，很有新意；你也会发表文章，会赚钱了……诸如此类。爸爸知道后也很高兴，倘若客人来家里，问起我的学习成绩，必定会回答：“班上前几名，不久前还发表了文章呢！”无论哥哥姐姐外公外婆，你总不忘宣传几句。我自己一句都没说你激动什么看到你打广告我都觉得很丢脸，不就一篇文章么，有什么。然后你就振振有辞地反驳，废话，当然要宣传了。好象我是从天上掉下来什么罕见的宝贝似的。

　　由于听了同学的描述，我对卖报生活充满了向往，五一就真跑去体验生活。其实能在社会上生存真的下来真的是一种技巧。各形各色的人，一人一个样，刁钻的善良的都有。那天早上我很辛苦，走了少说也有半个漳州市区，还不只走一遍。骄阳似火的中午，别人都吃完饭休息了，我还饥肠辘辘的一家店一家店地卖报。

　　回到家已是中午一时四十五分，怕影响你们休息，我把动作放到最轻，你却一听到声响就起床，加热、盛饭，等我坐到餐桌前，一切已准备得井井有条。看我吃完，睡下，你才又躺回床上。

　　我很想麻你，为什么要等我，我不是说了要晚些回来么。

　　其实我们的故事还有那么多，足够写一本书了。等我长大了来写吧，就叫“你我”。一定会有很多很多人来买，看了之后说，嘿，就算没有明说，爱也一样深刻。

　　彼此一直羞于说出那三个矫情的字，所以就一直吵吵闹闹地过着日子。

　　你无数次说过，以后要我给你买轿车，买别墅，一年要旅游一次。然后我就YYP地回答：你想得美，要买自己买去，我赚钱才不给你花呢，我自己花。你就会笑着威胁我，那我现在先不给你吃了。哼哼，不给就不给，谁吃你的，我吃我爸的。其实谁都清楚，你就算说了也不可能真正去做的。

　　买别墅算什么呢。老女人，等我长大了，从我向往的北大毕业了，我会发表很多很多文章，像你所说的那样，当大学教授兼作家，一举两得。我们会有山一样多的钱，不过那都不重要。

　　我会带你去看海子笔下的春暖花开，看遗落人间的仙境九寨沟，看西藏你向往的天高云淡，清新自然。如果你厌倦了俗世的烦琐，厌倦了家庭妇女日复一日的炒菜煮饭，我会带你去小王子的星球，一天看四十三次日落……

　　谢谢你给我阳光般的爱，让同学都羡慕我有个朋友般的妈妈；谢谢你有先进的教育方法，让我在考试前夕大玩特玩却能在第二天考出第一名的成绩；谢谢你没有过度地管束我，给予我自由；谢谢你能在我情绪低落时，用你的平静来感染我……

　　老女人呐，无论如何，我都要感谢你。

　　我会更加努力地学习，做一个让你时刻都脸上有光，倍感骄傲的女儿，走到何处，都能坦然地对别人说：“看，这我女儿！”

　　会有那么一天的。

　　 

　　时光细数，我们的幸福不知归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