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花园
五月的傍晚,蔷薇街。
奇怪,这条我早已烂熟于心的街道的气味竟然有所改变。无论在饭菜里,潮湿的街角里,清风里都有一种飘飘然般清纯的花香。就像那一丝看不见的红线,轻轻拴住你的心,在风中飘荡。
“是桂花!”“梅花!”“水仙!”“玫瑰!”“薰衣草!”邻居的小孩粗着嗓门猜测着花香。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头别着蔷薇的黑发。一愣神,又没有了。“怎么回事?!”我揉了揉太阳穴,嘀咕着,背着书包,闪进了院子,上面赫然写着“蔷薇街51号”。
“优凌!!!”梦里有一声尖叫,有一双手,手背上是愤怒的划痕,接着,血顺着手指间,滴答滴答地滑落到地上纯洁的蔷薇花瓣上,清纯的花香瞬间染上了血腥。啊啊,那花香,是蔷薇!!!一双含笑如水般的眸子。是谁……我惊叫着醒了过来,枕头上留下了幽幽的蔷薇花香。
东方泛起了鱼肚白,我也无心再睡,披衣下床。在街上漫步。等等,这蔷薇花香,怎越来越浓了呢……“51、52、53、54……99、100、101……”诶诶诶!不对劲,我默数着门牌号,蔷薇街什么时候多了一户人家?!不是说,蔷薇街只住着100户人家么??我思索着抚开了这遮住门牌号的常春藤。
上面有许多驳杂的划痕,含含糊糊地写着“蔷薇街101号——蔷薇花园”。
“花园??!”没听说过蔷薇街有花园啊?!我有些讶异,继续拨开常春藤,一扇巨大古老的木门印入眼帘。什、什么?!
门把上用铁锁锁着,那是一把生了锈的铁锁,古老而神秘。我伸手去摸,铁锁锈得厉害,那经得住我去摸呢,“哐”的掉了。
屏住呼吸,木门开了……
花园,成百上千朵蔷薇纷纷对我侧目,粉红得像姑娘脸上的红嫣。
花园旁有一个木棚。牵牛慢慢把它覆盖了。投下一片柔柔的绿茵。棚下是一张异常光滑的桌子,上面有一个青花瓷样式的茶盅,还有……一封信??!
信封很好看,被封得严严实实的。我没敢拿起来看,爸爸说过,不该看的就别看。“不该看的就别看。”我默念这一句话,轻轻的绕开了桌子。
蔷薇刺到我了,它勾起我的裙角,不让我离去。咦咦??!
你想对我说什么??我俯下身子。谁知,除了蔷薇,身边的植物都大声喊着:“蔷薇要告密!蔷薇要告密!!”我:“!!!”我听到,蔷薇们用小声急促的声音说道:“看脚下!看脚下!染血的花瓣啊!你快看!快看!”我依言低头,心从那一刻……颤抖了……一片染着血的花瓣,花瓣已发干,但血迹,还是很明显。我没敢去捡。植物们安静了。蔷薇静静地:“去,打开那封信吧。”我咬唇,僵硬地拾起一根草茎,轻轻地剔开了信封。信纸也很漂亮,散发着某种清香。不过,信纸上的字迹有点忧郁。
To优璇:
对不起。
那一天对你真的好抱歉。优璇,原谅我的嫉妒,原谅我的愚蠢,原谅这个徘徊在爱恨之间的女孩,原谅我,妹妹。
From优凌
啊?留下信的女孩叫优凌?她……是我姐姐??但是,我怎么不记得有这个姐姐??!
我听到母亲喊孩子回家吃饭的声音,抬头看了看天,呵,已经是正午了。爸爸,一定等急了……我默默地想着,抬脚往家里走去。
刚走的门口,一个女孩,提着一个喷壶,匆匆地往这走来,那头别着蔷薇的黑发。我默默地想。
女孩低着头,看不清样貌。她脚步加快,和我碰个正着。她惊恐的抬头。我看清了,小鹿般的眼睛。她见是我,咬唇抱着喷壶跑开了“你原谅我了吗……?”我听到她这样说。她是……优凌??
她别在头上的蔷薇掉了,我缓缓拾起。
回家。
厨房里传来一阵香气,父亲在厨房里忙碌。餐桌上,莼菜汤。白雾悠悠地飘着,我抿了一口汤,淡淡地莼菜香夹着蔷薇的味道。
“爸爸,你知道蔷薇花园么?”父亲的背影明显僵了一下,但又很快恢复了快活与干练。“不、不知道。”他回答。
我伸出手,一朵蔷薇绽放在我手心。
“爸爸,告诉我。”
父亲棕色的大眼睛一直躲躲闪闪,根本不敢看我。“优璇。对不起,爸爸对不起你,爸爸不想看到你失魂落魄的枯坐在床沿上,每天都奄奄一息……”
我静静的听着,心中划过一阵心疼。父亲叹息了一声,把一朵蔷薇放在我手上。“优璇,这是你自己的选择,那从现在起,你就要开始忍受真相的痛苦。”
来吧,既然已经选择了,我就不怕疼痛。我在心里默默的说着,闭上了眼眸。
我睁眼。很大的一片草原。云雾悠悠的流动,晨光透过薄薄的雾气,轻轻照到我身上。一片云带着我升到空中,好高啊,不过我不怕。
哀伤的音乐响起,云缓缓把我放下,不见了。
我四处寻找那片云,我注意到,一个小女孩飞快的扫了我这边一眼。那个女孩穿着一身黑裙子,双眼有点红肿,双肩不住地颤抖。细细一看,她竟和我有几分相似,她、她是我么??!
女孩身边站着一个男人,是、是爸爸!!!他胡子拉茬的,头发凌乱,整个人显得很憔悴、无神。
厅堂上过这一幅遗像。是一个面容较好的女子。像上用钢笔写着:唐玉。
唐、唐玉??!!
“她叫唐玉。是你妈妈。”父亲疲惫的笑笑,这段记忆闪电般划过。没错,我的妈妈就叫唐玉!!
我愣了一下,才发现,这不是幻像,这是我记忆中的碎片!!
那云又出现了,带着我,去到一个大屋子里。
“啪”一个印章盖下去了,我定神一看,这纸上面赫然写着“结婚证书”。我有些慌了,扭头看爸爸。爸爸笑着,抱着“我”,一直看旁边的女人,那个女人很漂亮,膝头上也坐着个女孩。
两只手牵在一起。
突然,头一阵痛,我的世界也变得混沌了起来。突然,头又不痛了,就像来时那么突然。
还是这个大屋子,不过爸爸和后妈的脸色有点苍白。爸爸覆在我的耳边说:“真的要爸爸和‘妈妈’分开吗?”“是‘后妈’。”我嘴巴倔。爸爸没说什么,只是叹了口气。
“啪”印章再一次盖下去了。是很沉重,哀伤的叹息。那一刻一个完美的四口之家瞬间破碎,
云又把我送到一个花园里。
咦咦?这不就是蔷薇花园么??!
一个女孩,在焦急的等待,她跺了跺脚,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这时,门“吱呀”的一声打开了。一个女孩气喘吁吁的站在门口。
“优璇,让你等急了吧?”
“优凌姐姐说谎,明明说十点半来陪我玩的!”
“对不起啊,我妈妈喝醉了,我帮她洗衣服,所以来晚了。”
待我想走过去时,画面却又天旋地转了起来。
还是在蔷薇花园,“我”在焦急的等待。脸色很苍白。
“砰”门被暴力的撞开了,优凌很生气。她发怒了。“我”退后了两步,姐姐的样子太恐怖了。
优凌吼:“都是你害的,你为什么可以独占爸爸的爱而我不可以??!你知不知道现在街上都在传我们家的传言?我妈妈现在被人骂,连门都不敢出了,天天在家里借酒消愁,天天都那么憔悴。而你!还喜气洋洋的让我陪你玩!!你这个自私鬼!!!!!!”优凌愤怒得失去了理智,抬起手来狠狠地就是一掌!!
“啊!”血从嘴角流出,滴答滴答的染红了地上的蔷薇花瓣。“对不起——”街道上依然环绕着凄凉的余音。
“我”晕过去了。
更多的不是疼,而是,我受伤的心。原来我那么讨厌……
后来,父亲在蔷薇花园里找到了我,花瓣撒了一地,泪也洒了一地……
父亲与蔷薇签好了约定,让蔷薇帮我忘却那些不愉快的记忆,但是他没想到,蔷薇为了让另一个女孩不再迷茫失落,还是告诉了我记忆……
回忆结束。
我不顾父亲的阻止来到蔷薇花园。蔷薇们违反了约定,一日间,都全部枯萎凋落了。显得十分凄凉。
她还在那,伏在桌子上哭泣。我悄悄地走过去,紧紧握住她的手。他惊恐地抬头,眼里满是自责。
“优璇——”她低下头,哭泣。
“姐姐,我原谅你。”
“姐姐,你和妈妈回来吧,我不应该拆散一个完美的家庭,再说,我们是一生一世的好姐妹。”
优凌抱住了我。
两只手,终于又牵在了一起,终于又和好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