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1年级 - 小说 阅读指导

又是一年秋。
林漠低着头，轻哼着不知名的小曲，把一地的红枫叶踩得沙沙作响。
一阵风吹过，吹散了堆积的落叶，带来一丝寒冷。
林漠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知道正想些什么。
“Je ne sais pas,comment de dire…”轻快的电话铃声响起，她从容的掏出电话，看到来电显示是未知号码，微微皱了皱眉头：“喂您好，这里林漠，请问您是……”“林漠，我是陈帆。”话筒那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犹豫，“好久没联系了吧，你换号了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找我有事么？”似乎是期待着的什么再次破灭，林漠自嘲的笑了一下，漫不经心的回答。“……”这次，话筒那边一阵沉默。“陈帆？”“……林漠，你知道么？”陈帆顿了一顿，“柳依她……回来了。”
脑内倏地一片空白。林漠怔住了，没有继续听陈帆在话筒那边说了什么，只有他刚刚说的一句话在无限循环“柳依她回来了。”她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发现发不出声音，她清了清嗓子，艰难地、又装作满不在意的说：“现在我知道了。”“林漠……你还好吧？”陈帆也听出林漠的不对劲。“没事，我先挂了。”匆匆挂了电话，匆匆回了家、把自己扔进柔软的棉被中。林漠的意识渐渐模糊，而脑海深处少女的笑声却仿佛越来越近……
“漠漠，你看这件衣服好不好看？”“漠漠，周末有没有空？一起出去吧！”“漠漠！这道题怎么做啊？教教我呗！”“漠漠！漠漠……”少女清脆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尖锐，最终化成了一个冰冷的眼神，消散在了一阵风中。
林漠从梦中惊醒，起身关窗。深秋的风带着丝丝寒冷，使她一下子清醒万分。
她注意到手机的屏幕亮了起来。
又是一个未知号码的来电。
她本来想要按掉，但是一种莫名的想法却让她按下了接听。“喂您好，这里是林漠，请问您是……”一贯的开场白。“……”没有回应。林漠看了看手机，音量已经被开到了最大，但是电话那头却还是没有任何声音。“是我。”突然的一句话把林漠定在了那里。
是她。不用说名字，这个声音她最熟悉不过。脑海里的思绪一时间多得要爆炸，情绪也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她只得沉默着、紧紧地咬着嘴唇。“林漠，你应该知道吧……我是杨柳依。”电话那头的人继续说着，“你明天有空么……我想约你出来见一面……下午一点淮海路那家咖啡店可以么？额……你应该知道，就是我们原来经常去的那家……”说到这，那边也沉默了。“好。”几个深呼吸，她还是冷静了下来，没有多问什么，她只是轻轻的回答了一声，便将电话挂断。
她真的回来了。
她约自己见面。
杨柳依，杨柳依，杨柳依……
杨柳依曾是她最好的朋友，一个眼神她们就能知道对方所想。青梅相伴，式微相陪，两人从小学初识，便一直在一起——一个城市，一所学校，一个班级……认识她们的人都知道她们的关系有多么好。
同一所大学，同一个专业，有一个名额唯一的出国进修机会。
“漠漠！”柳依不知从哪里跳出来，吓了林漠一跳。
“柳依，别总是这么吓人啊！真是的……吓死本宝宝了！”林漠一边顺着胸口，装作受大极大惊吓的样子，又趁柳依不注意，敲了一下她的头。“漠漠别敲我脑袋啦！”柳依嘟起嘴，气鼓鼓的样子讨人喜爱。
“对了漠漠。”柳依转过头，正视林漠，“这次系里唯一那个出国深造的名额你要争取么？”“当然要。”林漠不暇思索地回答。“那……你准备的参赛报告能保证是系里第一么？”柳依犹豫地问着。“当然！也不看看谁写的！安心啦，我绝对可以的！”林漠以为柳依是在担心自己错过这次机会，所以扯起嘴角笑了。“这样啊……”柳依点点头，又低下了头。
柳依不对劲。
这么多天下来，就算林漠再迟钝也发现柳依最近心情不好。
莫非是因为担心自己得到了名额出国深造后没有人陪她了？林漠自顾自地想着。
“柳依！”她走到柳依身边，拍了拍她的肩，“想什么呢，这么入神？”“没……没什么。”柳依像是真的受到了惊吓一样，从座位上弹起来，匆匆离开，留下林漠一个人莫名其妙。
在公布结果当天，林漠拉着柳依的手来到会场。柳依还是一言不发，低着头，神色凝重。“柳依，你到底怎么了啊？”林漠停下脚步，问出声。“可能……就是……比较伤感……”柳依吞吞吐吐地回答。果然是因为自己获得机会的话，就要和她分开了的缘故吧……林漠想到这里，轻轻抱住柳依，安抚地说着“没事的”之类的话。柳依却沉默着，不再说什么。
走进中心会场，落座。
初秋的天气并不算很冷，天上积了些乌云，似是要下雨的样子。“今天可没带伞呢……”林漠轻声的自言自语。
“各位同学们，下午好，为了……”台上的老师开始说起无趣的套路话，台下的林漠内心忐忑不安：虽然说得自信满满，但还是会紧张啊。“在经过多位专业人士的评审以后，这次我要恭喜三班的杨柳依同学获得此次的深造机会。”老师停顿了一下。……柳依？林漠一时愣在了那里。“杨柳依同学这次的课题……”林漠在听到那课题的名字以后，全身的血液好像都停止流动了一样，只能看到老师的嘴在一开一合，听不见任何声音，脑内回放着那天柳依不自然的一笑和微微颤抖的双手：“漠漠，我正好要去老师那里，帮你把报告带过去？”……从指尖，到心尖，结上了一层冰。她猛地站起来，甩开身边的柳依，冲出了会场。
柳依没有任何举动，只是静静的站在座位边，低着头。
乌云遍布，难得在初秋下起了大雨，林漠拎着包，站在人行道上放声哭泣。泪水和雨水混杂在一起，从她颊边滑落。她哭着，却突然又向痴傻了一般放声大笑，这就是……所谓的朋友？用了自己的作品……赢得了本该属于自己的名额？……她坐在了地上，雨水、泥水以及落叶的碎片粘在她身上她也毫不在意。她停止了笑声，抱着双膝哭泣。路过的行人频频侧目，也没有人上前询问，柳依……也没有出来。
大概两个小时以后，林漠踉踉跄跄地站起来，走回寝室，不顾室友惊诧的目光开始收拾东西。然后用最快的速度请了假，回家。
过去了约莫十多天，林漠窝在房间里，一直没有出去，她紧紧的攥着手机，但是漆黑的屏幕却一次又一次打破了她的希望。柳依没有任何消息。
直到一个电话，打破了这短暂的宁静。“林漠，是我，陈帆。”陈帆的声音有些急促。“嗯，我知道。怎么了？假过完了么？那就在帮我请几天吧……”林漠木然地回应着。“……不是，柳依她明天就走了，你……不去送送她吗？”陈帆不知道林漠为什么请假，自然也不知道柳依做了什么，只是作为同学所以问候几句。“……”林漠沉默了。她要走了？明天？没有和自己说过？不，根本是从来没有联系自己吧。“谢谢……”林漠觉得喉咙干干的，轻声道谢后挂断了电话。
她还是去了。
问清楚柳依何时离开校园，林漠飞奔过去，看到拉着旅行箱的柳依。柳依没看到林漠，兀自装着行李。“……”林漠站在离她四米的距离，也不说话。柳依抬起头，看到站着的林漠，突然蹙起了眉。
深秋一阵风刮过，柳依离开的那辆车所卷起的尘土刚刚落定。林漠一动不动，脑海里只剩下柳依回头时那个像是来自二月寒冬般冰冷的眼神。她眼里的光华像镜子一般出现裂纹，破裂，坠落，掉在地上摔成了碎片。
林漠洗了一把脸，看着洗漱镜中的自己。白天和柳依见过了一面。她好像过得很好。林漠回到卧室，瘫倒在床上，耳边回响着柳依的一句“对不起”。
就……仅仅是这样？
难道……只能是这样了吗？
不，我还想怎么样呢……
林漠又自嘲地笑了，事到如今，她还希望柳依怎样呢？
只是如今这样的发展，却让她感觉不到应有的释然。
应该是怎样的？
是接受柳依的道歉然后和好如初么？
林漠不知道。
本以为见到柳依，听她道歉以后，自己多年的心结就会解开。如今只觉得一颗心又深深地坠下去……坠下去……
一阵寒风从开着的窗口吹入，使林漠打了个哆嗦，她抱紧手臂，呆呆的望着窗外。
又是一年深秋，又是一场雨。
梦初醒，
觉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