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拳头大的朱砂壶,几个半个乒乓球大小的白瓷小杯,在茶壶中加入独特的兰花香的凤凰单枞茶叶,冲完后,茶末在杯中悄悄沉淀,几缕轻烟散着温热。端杯细细品之,清甜的滋味在舌尖悄然绽放,润喉回甘,沁人心脾,赶走身上的疲倦,神清气爽。白居易曾在《两碗茶》中写道,食罢一觉睡,起来两碗茶;举头看日影,已复西南斜。这就是潮汕人日常生活的缩影。潮汕人不可一日无茶。无论是城市还是农村,不管是富贵人家还是普通家庭,处处可见功夫茶的踪迹。饭后解腻,冲一泡茶;家里来客人了,泡茶接待;祭祀拜神,清茶三杯。作为一名潮汕人,功夫茶在我的生活中占有重要的地位。
从我记事的时候起,家里就有功夫茶的身影。大概从初中开始,学习压力日益增加,每天永远都写不完的作业,书桌上放着妈妈冲泡好的一杯清茗,无声地飘着缕缕轻烟,如同我的战友,伴我奋战到最后一刻。渐渐地,喝茶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饭后不来上一杯就浑身不自在,写作业的时候若没有喝一杯茶反而容易感到困倦。上了大学,从家里带了一套茶具和茶叶,闲来无事,和舍友喝上几杯茶,“青灯耿窗户,设茗听雪落。”生活也不过如此了。
我喜爱功夫茶,喜欢其冲泡方法的讲究,功夫茶中的“功夫”二字,讲究的是技法,泡茶要讲究功夫。“关公巡城”,讲究杯中茶汤浓淡一致,三个茶杯依次来回倾注;“韩信点兵”,讲究最后壶中所余一点一滴平均分注。将一种事物发挥到极致,便是潮汕人精细的做事风格。喜欢茶带给人的舌尖上的享受,清冽甘香,或是醇厚浓烈,不同品种的茶叶冲泡出来的味道也不一样,但带给品茶人一种悠然自得,宁静祥和的感受。喜欢享受以茶会友的乐趣,每逢中秋佳节,同乡人常常围坐在一起,品茶谈心;偶遇老友,以茶叙情;结交新朋友,以茶待客。更喜欢品茶中的“坐看云起时”的意境,闻着茶香,浮躁的心也随之慢慢沉淀,暂时忘却不如意的烦心事,留下恬淡的心境。放慢脚步,静心思考。此外,冲茶也在考验着一个人的心态,没有悠然淡泊的态度,很难体会到真正的品茗的乐趣。
众多学者对于中国茶道精神的文化内涵有不同的见解,例如茶学专家庄晚芳教授提出中国的茶德应是“廉俭有德,美真康乐,和诚处世,敬爱为人”;台湾的国学大师林荆南教授将茶道精神概括为“美律、健康、养性、明伦”;主攻中国茶文化研究的陈香白教授认为中国茶道精神的核心就是“和”,既是和谐,也是中和。在我看来,茶道的最高境界是在品茗中修身养性,不断追求自我。在这个快节奏的社会,街上的人们只顾低头赶路,却很少有人停下来看看自己的脚步。我们每天拼命忙碌,却不知道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倒不如停下来,给自己泡一杯清茗,在这个过程中,沉淀自己浮躁的心,学会以一种海纳百川,淡泊的心态对待一切事物,平心静气,处变不惊。前段时间活跃在各大荧屏的演员黄轩,私底下爱喝茶,即使工作进组也随时带着茶具,他曾接受过采访表示,喝茶是留给自己思考的空间,反省人生。正是这种平和的心态,即使现在处于“高堂之上”,也仍然随性自然,做自己喜欢做的事,同时也是我一直努力追求的境界。
曾在书中看过这样一段话:“人生像功夫茶,第一冲,平淡清新,像儿时一样什么都不懂。冲多两次,味道全出来了,像年轻的时候风华正茂。冲到最后又慢慢的平淡。也正如到了老年,平静地享受人生的日子。” 心随流水去,身与风云闲。寒夜客来茶当酒,竹炉汤沸火初红。此等闲情逸致,可否与我作陪,喝上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