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终会长大。

　　我们开始不停地追逐阳光，开始懂得怎样享受幸福。你说，这证明我们真的长大了。
　　可是，我们却总是笑着告诉你，我们要当一辈子的孩子。
　　你叹气，然后说。孩子，也总会长大。
　　在我们的心里，我们并非不知道，孩子，终逃不过时间的轮回。所以，我们要享受无知的幸福。
 
　　[1] 
　　还记得五天前，我们乘坐一辆大型巴士，闹哄哄地来到这个装载着许多人遗弃幻想的地方，那时候的我们，还是一个傻乎乎的孩子，仿佛阳光下的一只小小的蚂蚁。但，我们总算被阳光眷顾到了，不是吗？至少，我们不是被神抛弃的孩子。我们还拥有着幸福。
　　老师向我们交代了一些普通的事情后，笑着和我们挥挥手，说：“这五天里，希望你们能蜕变，成为一个真正的大人。”然后我们大声地对老师说：“安啦安啦……”老师笑着走开了。之后，一群脸上没有任何笑容的大人走过来，没收了我们身上的零食、MP4和手机，然后扬扬手上的物品，威胁般地说：“谁要是不听话，这些东西就粉身碎骨。”这种凶煞我们在兄姐那里早已听说，所以并不当回事。当他们走开后，我们恢复了说笑，闹哄哄地，按照他们来说，当时的我们简直“不知死活”。
 
　　[2]
　　然后，他们告诉我们，他们是专门来整顿我们这群“混小子”的，我们可以叫他们“教官”。然后，我们偷偷地在背地里面称他们“魔鬼”。
　　我们班分到的是一名胖胖的高级教官，他管我们管的很松，每天练习后就掏出他的手机，劈里啪啦地发着短信，然后吩咐我们可以休息，不要离开他的管制范围就可以了。我们就如同解脱的马匹，就像在学校操场玩耍一样，玩了起来。一个像总教官的人过来，对着那名胖胖的教官说了几句话，便走开了。胖胖的教官用他的大嗓音喊：“集合啦！三连的！”然后，陆陆续续地回来了三班的同学。他们都乖乖地坐下，因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而用无辜的眼神看着教官。
　　“以后，你们可以叫我吴教官，口天吴。班长！”他看向我，“休息的时候你来整顿纪律哈！任何人不许讲话！”说完，他坐下，继续劈里啪啦地打着他的手机。我无可奈何地站起来，很有耐心地说：“各位乡亲父老们，请保持安静。”
 
　　[3]
　　第二天，吴教官走了，据说是上级把他调到别的连队去了。然后，一个陈教官走过来，站在台上的营长说：“以后他就是你们的新教官，他比你们之前的那位教官还要凶，你们最好做好心理准备。”
　　一开始，他就给我们来了一个下马威。让我们全班人都蹲在营地里的那个大草坪上，有几个稍微不听话的男生也被他叫去用拳头撑在沙屑上做俯卧撑。天知道，蹲是多么难受的一件事情。时间久了，班里面的好几名女生陆续地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我若无其事地看着旁边那几个正在练操的连队，脚却酸痛的不得了，脚趾头就像快被折断了一样。但自尊却不允许我流下任何一滴泪水。
　　[4]
　　在我们看来，四班是最幸福的班级。因为他们班分到了一个很优秀的教官，那个教官让他们坐着，然后有板有眼地给他们做起了军体拳。做完之后，还给他们开起了玩笑，他的那几句话还至今遗留在我的脑里——
　　“大家记住了，当教官摸摸额头的时候，就是要揍人啦，教官摸摸鼻子的时候，就是要杀人啦。教官摸额头的时候，你最好不要动，你再动就要进医院啦，教官摸鼻子的时候，你死也不能动，你再动就死了……”
　　然后，四班那边传来一片笑声。而我们班，却陆续地传出一片哭声。
　　我猛然想起陈教官一开始给我们说的一句话：“好啊，你们笑吧。今天晚上，我要让你们哭。”很平静的口气，却让现在的我想起来还不寒而栗。
　　陈教官对我们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你们要成为魔鬼的使者，就得经历艰难的考验。”我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我们给他们取的外号的，我们只知道，原来毛毛虫要蜕变成蝴蝶，真的是一件十分困苦的事情，而我们，现在就在经历这件事情。
　　原来，我们憧憬的军训生活，也不是我们想象中的那么美好。
 
　　[5]
　　五天过去了，可在我们眼里就像五个世纪一样漫长。我无法想象我在这五天里留下了多少汗水，甚至在心里偷偷地哭了几次。我想念母亲，我想念平时总是欺负我的哥哥，我甚至想念那些整天埋头做作业的日子。
　　我想，当我们发现原来我们失去那么多东西后，唯一的反应也只有慢慢地接受现在的生活。
 
　　[6]
　　第四天晚上，营长说了很多很多的话。我想，每个人的心里都充溢着满满的感动，甚至很期待，明天我们成为大人的那一刻。那些在教官们眼里很顽劣的孩子们，也一定会长大，只不过现在不是时候，或许当下次我们再来的时候，会发现，初中的军训是多么美好。下一次我们来的时候，或许会受更多的苦，但是，那是又一次的成长。
　　告别教官，让我更舍不得的却不是陈教官，而是四班的那个很可爱的教官。说实话，从那次在操场上看到他和四班同学们玩的情景后，我就喜欢上了这个可爱的教官。虽然我不知道他姓什么，我也不知道，下次我们来的时候能否被他执教，但是，我知道，他一定会是我人生成长中的关键。
 
　　[7]
　　“班长，”坐在返校的巴士上，一个女生凑过来说，“你不觉得，我们成长了好多吗？和以前比起来，我们似乎成熟了很多呢。”
　　“对啊。”我笑，“就像毛毛虫蜕变成蝴蝶一样。”
　　我的心里是无限的感慨。是啊，我们都成长了，不是吗？虽然，好像有违我们当初“永远不长大”的约定，可是，至少我们都长大了，不再是从前那个贪玩的孩子了。
　　教官们站成一排，在学校门口欢送我们。我向教官们露出灿烂的笑容，他们也一违之前的严厉，向我们露出了像太阳一样的微笑。对，就像一个孩子一样。
 
　　[8]
　　你说。你们都还只是孩子。
　　我说。对。但总有一天，我们会成长。
 
　　　　　　　　　　　　　　　　　　  陈文凡
　　　　　　　　　　　　　　　　 2008年9月12日 亲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