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开始后悔这趟出行是在晚上地铁站前不知所措的时候。
关于思绪是可以不断延伸的这点是有依据的。我从想本来这时候我应该可以在老家啃外婆的绿豆汤到想老妈说不定暗自窃喜我可以不用跟她抢外国肥皂剧,越想越憋气。
凭什么啊。
真是糟糕的旅程。
关于这个陌生的城市,它原本还装着一点点小小的期望,因为这里有我十五岁前段,名叫枫逝的少年在便签纸上留下的只言片语。可虚伪而华丽的一次冒险,却又很戏剧化地调侃了我一下。
囡囡就是多么好的例子。
我试图不再胡思乱想,于是将视野硬生生转向迎面对上蹿乱迷荡的大街。路边有刨冰摊子,砸冰器被店主吱呀吱呀转动起来,冰坷渣“喀嚓喀嚓”就碎开来。
夏天的迷途之旅。
我咕咚了一下喉咙然后还是决定买一杯吃吃,逐渐升温的天气滚烫着烧着皮肤,尽管是晚上却不曾下降。掏口袋,有零钱。我很庆幸地想吹一声口哨来表示我还没那么落魄倒霉。
“杨梅的。”敲了敲那家的广告牌子,老板就很配合地放下手中的活抬起头来。
“要刨冰吗?”他很温和地笑,让我想起了自己同样温和但却总是与母亲不和的父亲。
“嗯。杨梅的,不要加其他果酱。”
几分钟后我就吃上了酸酸的杨梅刨冰。咬着小勺的边缘都可以感受到其中心传来的片阵冰凉。
我困了的时候就会显得特别狼狈。这还真是呢。
“陈砂沅。”
我不知道谁会在人生地不熟的池市呼唤我的名字,更不知道为什么当我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身边的幕景是昏沉的未知处。
我居然在路边刨冰小摊子睡熟了。
然后被一个几分钟前被我赶走的其实根本不熟悉的异乡人叫醒。林潇寒啊。
似乎这个直冲冲进入我的旅程中的少年就已经是一种暗示了。在一个错误的时间地点我还把自己的很多泄露给了他。但后来我又试图剥离他,也直冲冲的。
但现在我知道那应该还要过一段时间了。
“你不是坐火车离开了吗?”他明显为重新发现我而感到惊奇,“啧啧。前一会我还打了你那电话,可惜的是,您播打的用户是空号啊。啊啊现在能看见你真是出乎我意料呢。”
他那很不好笑的调侃突然让我很火,先前的怨气就噌地冒上来使我骂了一句:“怎么着我没赶上火车你很爽啊。”
十五年来少有的发脾气,就算是在父母吵架一晚上谁不着的时候都没有这么气愤。
面前的男生苦了脸,他说错什么了。
再后来,等火气被压下去的时候我又开始考虑眼前问题,今晚我应该住哪里。
还赖着未走的少年似乎察觉到了。“你没地方住么。”
我还没意识到什么的时候就点头了。
“这个我好办啊……”他侃侃而谈起来,“忘了我有个公安局长叔叔吗。”
天,他不会是想让我住到派出所去吧。眼前自然而然想到监狱,囚犯,栅栏,一双双幽怨的眼神之类的惊忪电影片段,虽然主观意识夸张了点但我宁死也不会去那种地方的。
“你被误会啊。我是想让他帮你找个住的地方而已。”
我还是感觉别扭,这种感觉应该就是处于外地孤苦无亲而随处不散的无奈吧。
逼近10点了,我的心理防线总算面临崩塌。
“那个,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