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方向,一双黑运动鞋,白裤子,黑衬衫。没错,正是她!温冰十二万分小心地登上楼顶,借突出物挡住自己,她心中乱跳,“千万要镇定!你还要救人呢!”她心中暗道。
她手心里的汗擦掉,慢慢向前靠近,六米、五米、……两米、一米,她猛地伸出双手把程晓茹往里抱。
程晓茹瞪大眼睛看着她,两行泪水仍在流,她也忘了拭掉。
“你不要命啦!”温冰叫道。
程晓茹的眼泪比刚才流的更多了,“我是疯了!可我有什么办法!妈妈卧病在床,爸爸又吃官司,我上大学要花钱,可家里哪还有钱让我读书?我问了二十七个律师,可没有一个肯帮我!你们这些律师,总是想打赢官司,一碰到我这种情况,马上就退避三舍,哪有人来管我?”
“小妹妹!可如果你这样轻生,对你家人来说,不是最大的不幸吗?你忍心让你妈妈病中加痛?你忍心看着你父亲痛不欲生!在他们最需要支持和帮助时,你这样做是不是太残忍了?”
她生气地大喊,让程晓茹发热的大脑清醒一下。而后平静地说:“车到山前必有路,林飞已经发现疑点,很可能要接这个案子。”
“真的?太好了?人家都说只要林飞一插手,没有他不胜诉的案子。不过,我只想能减轻父亲的责任。”
“你放心,林飞这个人我太了解了,他啊,无理也能辩三分。”
“我知道,人家都说他是‘诡辩奇才’。”
门把手转动了一下,林飞,杨英杰跟争吵声、抱怨声一起挤了进来。
林飞忽然看见了和温冰对面而坐的程晓茹,道:“到底怎么了?”
温冰刚要开口,程晓茹抢答道:“对不起,我把包落到这了,所以又回来取。温大姐告诉我,可能你要收回以前的话,我就在这等你了。”
林飞很尴尬地说:“不错!我决定接这个案子了,你爸他现在在哪?”
“友谊医院。”
“那好,我开车带你去,路上大概要二十分钟,我要问你话。”
“行!林律师我听你的。”
“那好,我们走吧,温冰,你去交警大队把事故鉴定报告给我复印一份,英杰,你忙你的去吧,这次麻烦你了。”
几个人各奔目的地。
路上,林飞边开车边问道:“程晓茹,我问你问题,你只管回答,不要问我问题。”
“好。”
“你父亲年龄。”
“41岁。”
“有几年的驾龄?”
“十几年了吧,开始给公司老总开车,五年前跑出租。”
“也就说,他的车有五年了?”
“对,”
“车况怎么样?”
“挺好的。”
“那最近他有没有不正常的表现,比如焦虑等。”
“据我所知,好像没有,不过他最近因我考大学学费的事而忧心。”
“你是说钱方面?”
“是。”
“会不会因此影响行车?”
“不会。”
“为什么?一个正常人总会受到情绪影响的。”
“不会,我父亲很坚强,以前也曾碰到过比这更严重的事,他都挺过去了。”
“噢,医院到了。”林飞把车停好,抬头看了看这幢“生命保障”楼。
两人快步走进病房区,林飞道:“你爸伤势怎样?”
“没问题,不过是皮外伤。”
“他自己说的?”
“是的,他知道自己的情况。”
程晓茹来到外科病房前推门而进。
林飞看到了3号床上的那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他正在看电视,看见女儿回来了,他忙道:“你到哪了?怎么不好好预习大学课程?”看来他对女儿的学习抓的很紧,不过话语中又透露出想让别人知道他女儿是大学生的味道——虽然扩招好几年了,但在这个地区,考大学还是很难的——不过病房里只他一个病人。”
程晓茹道:“爸,我请了个律师,这回咱不用怕吃官司了。”
“什么?”程军几乎从床上跳起来,“你知道律师费有多贵么?”他看了林飞一眼,又道:“何况这律师这么年轻,有什么经验!”
“爸!您别瞧不起他,他,你不知道是谁吗?林飞,那个“诡辩奇才,我最佩服发人之一。”
“名牌律师,咱更请不起,我看……还是算了吧。”
林飞微微一笑,道“程先生,费用您不用担心。如果您确有困难之处,只要写一份法律援助申请书就可以了。可能您不知道,我是法律援助中心的一员。”
程军道:“不过……那多不好意思啊。”
“我办案主要是凭兴趣,不是钱。倘若正义和金钱结合,那足以使整个法律体系崩溃。”
“谢谢你,林律师。晓茹,还不给人家让个座?”
林飞坐下道:“既然你已默许了你女儿擅自做的主张,那咱们开始吧。程先生,请你描述一下7月27号,也就是四天前车祸发生那一天的情形。”
“好的。那天下午快九点,天也快黑了,我准备跑最后一趟生意,因此便沿着路兜生意,这时有个人乘我的车。”
“吴作心?”
“对!他上车说去湖滨公寓。”
“当时在下雨?”
“对。”
“雨大得足以淋透衣服?”
“是!不过。他身上并没有全湿透。”
“好,你接着说。”
“我就开车,一路上无话,但在转弯时我看到了一个黑东西,距我大约三十多米。”
“什么?”
“看不太清,可能是那种大垃圾箱,不过,我不能确定。”
“于是,你撞上去?”
“是,我减速慢行,但还是很快撞上去了。”
“可是你刚才说那黑东西像垃圾箱,那它应该有一米多高。再者转弯时你减了速,可是车翻了,你认为这种可能会发生吗?”
“我使劲打方向盘,可能太靠路边了,右轮陷下去了,你知道湖西路两旁是土沟,所以造成翻车,右门撞在那个黑东西,或许擦了一下,划出了痕迹。”
“不!程先生,我看到报道,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右门上的痕迹,不是擦出来的,而是真正撞出来的,是那种互相”垂直的撞!明白我的意思吗?
你是说……
“对,撞的!……你认识吴教授吗?”
“是副教授,我……不认识。”
林飞站起来,道:“程先生,我看您也累了,早早休息吧,我先告辞了,有新进展,我会向你说明的。”
程晓茹也站起来说:“林律师,谢谢你,不知这官司能不能打赢?”
“现在下结论还为时过早,不过我会尽力查明的,以目前情况看,事实对我们很有利,但现在要找的是证据。”
“好好保重自己,”林飞脸朝程军,眼神冲着程晓茹说。
温冰兴冲冲地进办公室说:“头儿,事故分析报告拿来了,不过少的可怜,只有两页纸,还好分析得挺透。”
林飞接过来草草看一眼道:“毫无价值。”
温冰满脸不高兴:“人家跑了大半天才搞到的东西,给你四个字给整没了,太没同情心了。”
林飞咧嘴一笑:“温大小姐,我是说和我想的一样的报告,自然对我们没有价值了。”
温冰取出一大堆照片说:“那这堆照片没什么价值了?”
“那不一定,先放着吧。”
林飞从照片中抽出几张,放入兜里。
“对了,头儿,你发现了没有,这有一个有趣的地方。程军,毕业于维城大学历史系考古专业,你说会不会是吴作心的学生?”
林飞道:“是吗?给我接维城大学学生处……”
“哪这么麻烦,这里面就有”温冰打开电脑、登陆中国大学生电子毕业证管理中心,搜索到程军的毕业信息,然后链接,果然查到了这样的一句话:专业导师:吴作心。温冰一指另一行字说:“头儿,你看程军在当年的毕业生中专业排名第三,却没找到工作,会不会因此恨吴作心?”
“不可能,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再说他想害吴,也不至于用这种跟自杀没什么两样的手段吧?”
“好了,过几天就要开庭了,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温冰给我查一下李维克的联系发方式。”
“你说那个痕迹分析专家?……他在临江县唐宁街7431号”
“走吧,我们去吃饭,饭后我去那,你给他打个电话说我四十分钟以后到。”
两人下楼,在那个常去的餐馆里,两个靠窗的位置照例给两人留着。温冰边吃边感叹道:“不知为什么,我胃口越来越好,好像越来越胖了”
林飞端详了一会儿说:“好像的胖了点,跟苏玮差不多了。”
“我哪能和她比,即使她成了杨玉环,你也立刻改叫李隆基的。”
“那好,这里还有一盘李氏烤鸡呢,你自己吃了吧。”
“博士,照您这么说,这的确是撞痕了?”
“没错,造成这样的撞痕的也不是一般的东西,它必须满足这两个条件:第一,钢铁制品;第二,重量在2吨左右。”
“博士,我想问一下,有没有这种可能,即一个物体高速冲撞而出的痕迹?刚才我们讨论的是它是静止的。”
“我算一下……哦,是这样,完全可能。物体,不,应该是汽车之类的东西,速度达到20—40米每秒,会造成同样的结果。”
“博士,谢谢您,由于您身体不方便,我不便请您出庭,这有一份录象带和一份鉴定书,请您签个字,我将用它来做为您的证言。”
李维克在上面签下自己漂亮的字迹。
黑暗中,过了好一阵才传来一女人的说话声:“林飞,你说的都是真的?”“玮玮,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我知道你对我最好。”喘熄中透着甜蜜。
“对了,我刚才所说的可都是绝密情报,你千万别急着给我上报啊!”
“行了,我明白,你要在法庭上把对方打得体无完肤。”
“对,这是我的底牌,取胜的王牌,如果泄露了,那可就完了。”
“你放心。”她抚摸着他结实的胸膛道。
林飞搂着苏玮,抚摸着她光洁的皮肤道:“今天温冰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她一定说,你又忘了带手机。”
“她说,即使你成了杨玉环,我也会立刻改叫李隆基的。”
“鬼才相信呢,说不定我变成杨玉环,你撒腿就跑呢。”
“不会的,我是猫,你是鱼,你变胖了不是更好吗?”
“得了吧,你准会去吃梅妃那条鱼。”
“怎么?你吃醋了?”
“没有?你,我还担心你吗?就是你有贼心,也没贼胆呀!”
“谁说的,我办公室里天天坐着个美女呢。”
突然,电话铃急促地响了,苏玮拿过电话,递给林飞。
林飞道:“我是林飞。”
那边传来温冰的声音:“头儿,大事不妙,吴作心死了!我在你的楼下,很抱歉破坏你们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