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
合肥蜀山区香樟大道澜溪镇 黑子出没
他总是觉得在远方有什么在呼唤着自己,无数次的梦境,无数次的越过城市的钢铁荆棘,翻过高山和奔腾的江河,抵达一片辽阔的森林。
(一)
雷云像漩涡一般凝聚,顷刻间,大雨倾盆,雨滴映照着闪电,散发着晶莹的光。
安迪慵懒的侧趴在羊毛织成的毯子上,他已经很老很老了,早已不能像年轻时那样自如的活动了,脑子也时清时浑。每每有清醒的当儿,他总是觉得自己好像忘掉了什么,也许是一件重要的事抑或是个什么东西,他努力回忆,却像隔着层厚厚的雾,瞧不真切。
一声雷鸣,电光刹那点亮天空。安迪突然抬起了头,死死地盯着窗外的雨,刚才的天雷仿佛是炸在他脑海里似的,把那层雾生生劈开了。一个个画面在交织,记忆如海潮般扑面而来。
(二)
阿三是部族首领的第三个孩子,作为族中英雄的后代,他本该享有崇高的地位,可阿三出生之后却饱受欺凌,甚至连他的父母兄长都不喜欢他。原因很简单,阿三得了一种怪病,让他永远停留在了出生后不久的体型,对于崇尚强者的部族来说,他与废物无异。
有一天,一群用两条后肢行走的奇怪生物闯入了阿三的生活,据族中最见多识广的老者说,这叫人类。他们拿着会喷火的棍子,从中射出的石子杀死了部族中所有的成员,阿三被吓坏了,依偎在父母尸体旁瑟瑟发抖。
一个猎人发现了阿三,他的目光透过瞄准器对上了阿三的眼睛,那是一双怎样的眸子?纯洁干净,满满的孤独和恐惧,沉淀着浩瀚的悲伤。猎人心中像是有一根弦被轻轻拨动了,他放下了手中的枪,慢慢的走上前去。
猎人把阿三带到了城市。
(三)
阿三被猎人送到了宠物收容中心,他办完手续就离开了,面色阴沉的工作人员将阿三丢进了笼子。
在这里,阿三见到了很多跟他很像的“同类”,人类把它们称作狗。阿三跟这些狗不久后就势同水火,原因很简单,阿三觉得这些狗在人类面前谄媚的样子很恶心,狗们也看不惯自命清高的阿三。阿三被孤立了。
不听指令,不会叫,不会摇尾巴,阿三理所当然的受到了工作人员的“优待”。肆意的殴打,食物的减少,这让阿三的生活越来越艰难。
为了活下去,阿三开始改变自己,他开始迎合工作人员的训练,他像狗一样的做出各种讨喜的动作,并且各项指标出类拔萃,阿三成了宠物收容中心的明星。
不久,阿三被当地的一个富商领养了,换来了富商对收容中心一笔不菲的捐款。富商是一个有点怪脾气的老人,没有家室,他给阿三取了一个新名字————安迪。
老人对安迪很好,如同亲生儿子一般,安迪也在老人身上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老人经常带着安迪在晴朗的午后大街小巷的乱串,或者坐在藤椅上对安迪讲自己年轻时候的事,恰同学少年,逝去的爱情,安迪总是趴在院子里软软的四季青草坪上静静的听。阳光透过葡萄藤的缝隙照在地上,像点点星光。
岁月静好,和谐而安详。十年时光,刹那芳华。阿三这个名字就像春后的积雪,慢慢消融在了安迪的心里,就如同从来不曾存在过一样。
但随着安迪步入暮年,他总是觉得在远方有什么在呼唤着自己,无数次的梦境,无数次的越过城市的钢铁荆棘,翻过高山和奔腾的江河,抵达一片辽阔的森林。
回来吧,快回来吧,你不属于那里,这儿才是你的家,声音从森林中传出,重复又重复,像母亲柔声细语的呼唤晚归的孩子。
(四)
安迪是一只狗,而阿三是一只狼。
安迪终于想起了所有的事,此时此刻,他脱离了所有狗的原罪,再次以阿三的身份重回这片土地。
我是一只狼,一只骄傲的狼。阿三的思绪如同狂风怒涛,这些年的生活对他来说是最大的屈辱,他居然为了生存而背弃了身为狼的尊严。
那个老人,可恶,我要吃了他吃了他,居然敢奴役我,他以及所有的人类只配做狼的猎物。想到这,阿三的身体仿佛又充满了力量,他奔向老人的房间,他要宣泄他的怒火。可还没跑到一半,阿三停下了,泪水止不住的躺了下来,他忘不了老人为他所做的一切,忘不了他从老人这里得到了远比从父母那里得到的多得多的爱。
阿三浑身颤抖着,刚才的爆发使他几乎耗尽了身体中最后的能量。但是他不甘心就这样离开这个世界,他转过身,对着窗外,对着那被乌云遮住了的月亮,发出生命中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嚎叫,狼的嚎叫。
雨停了,阳光被虚空中残留的水汽折射出七彩的光,光柱穿过巨大的落地窗落在了阿三的身上。
老人被阿三的吼声惊动了,忙跑下楼,等待他的,却只是阿三那还未完全僵硬的,保留了生前姿势的尸体,像一尊雕像般,遗世独立。
大学 - 小说字数:1663 投稿日期:2014-12-22 19:11:00
推荐3星:[乐维]2014-12-27 14:09: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