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空气凝固如死,只有风间澈如常淡然平静。
风间勇二眼角下的肌肉开始抽搐:“修……修斯大夫,请你再为他开刀,再做多少次手术都没关系,但是,一定要让他的手变得和从前一样灵活。”
修斯冷笑不语。
莱曼大夫沉吟地说:“可不可以再想些办法……”
修斯目光凌厉,语气嘲弄:“医生只医病,不医命,他的手永远不可能完全恢复。如果不是我来给他开刀,他的手连一点知觉都不会有,知足吧。”
风间勇二满额是汗:“我……我可以给你很多钱,你说吧,你究竟要多少……”
“钱?!”修斯好象听到世界上最大的笑话,“我会为了钱来到这里?如果不是……”他的眼睛忽然找到明晓溪,迸出一股浓浓的恨意,使她不寒而栗。
莱曼大夫和谷木静都知道,修斯在医学界的声誉之高已几近神人,不知有多少达官显贵拿出金山银山请他出诊,可他却偏偏性喜幽静,世上没有几个人能找到他的行踪。而这次,修斯却自动现身为风间澈开刀,处处透出古怪。
风间勇二无论如何接受不了这个现实。
他愤怒地大喊,双臂恼恨地挥动:“难道,他就真的从此再也无法开钢琴演奏会,开画展?难道他从此就变成一个废物不成?那他还有什么用?!!”
风间澈还在微笑,双唇却渐渐苍白。
风间秀爱已完全崩溃,她眼神狂乱,歇斯底里地扑上风间勇二,疯狂地抓打他:“你这个畜生!都是你做的孽害了我的澈儿,你还敢侮辱他?!我杀了你!你死了老天爷就不会惩罚澈儿了!”
风间勇二揪住疯狂的风间秀爱的头发,狠狠往后扯,劈手两个火辣的耳光:“贱女人!都是你养出来的窝囊废,竟然会蠢到为别人去挡枪!现在成了个废物!没用的东西!”
东寺浩男怒不可遏,暴喝一声:“风间勇二,你住手!”
风间秀爱脸上凸起鲜红的掌印,唇角渗出一抹血丝,头发凌乱,表情疯狂,她好象丝毫不觉得痛,张大嘴一口咬上风间勇二的胳膊,狂叫:“我咬死你!魔鬼!把我的澈儿还给我!!”
“你疯了!”风间勇二吃痛地怒吼,“来人呐,把这个疯女人关起来!”
屋外冲进几个保镖模样的大汉,七手八脚制服了口中狂骂不休痴狂欲颠的风间秀爱,拖着她就往外拉。
病房中,床头纯洁的百合尤自静静绽放,浑然不知这世间发生了什么。
明晓溪脸上血色全无,嘴唇轻轻颤抖;东寺浩雪张大了嘴,惊得双眼圆睁,不知所措;修斯双臂环抱胸前,嘴角含着冷笑;莱曼大夫和谷木静早已完全呆掉,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事情。
百合花被风吹动,摇曳美丽,却比不过它旁边那人雪山一般清远的面容。
风间澈煞白如雪,眸黑如星,声音清冷如冰:
“放开我的母亲。”
他的话音并不高,却字字如冰箭,射破每一个人的心。
风间勇二怔住,慢慢回头,看向那个从不用他操心、从不给他找麻烦、一直优秀出色的儿子,仿佛这是他第一次打量风间澈,眉间却渐渐皱起,神情明显不豫。
大汉们等待他的吩咐。
风间勇二不再理睬风间澈,手一挥:“把她拖走。”
风间秀爱又象一条狗一样被人拖动。
“放开她!”
东寺浩男站在门口,浓眉含威,气势如虎,逼得众大汉行动僵滞,不知所措。
风间勇二眼睛猛眯,打量这个日本首富的继承人。
“浩男,这是我们的家务事,似乎不用你插手。”
东寺浩男挑唇嘲弄地笑:“放开她,否则,我保证今天的事一定会成为明天各大报纸的头号丑闻。”
风间勇二眼下的肌肉又开始抽搐,他目光阴森地盯了东寺浩男一阵,终于面色铁青地在大汉们簇拥下离去,丢下了已近虚脱神智痴狂的风间秀爱。
*** ***
医院长长的走廊。
空空荡荡,怪异地寂静,平日里来来往往或忧伤或期待的人们,似乎被蒸发一样,突兀地都消失了。
长长的走廊上,只有明晓溪一个人在走,静得可以清晰听见她每一个脚步声。
寂静的走廊,显得特别长,仿佛永远也走不到头。
一个金发男子站在医院的庭院里,夕阳照在他身上,有一片晕红,却没有丝毫暖意,反而有种惊心动魄的冷。
他望向远处的明晓溪,面容冷漠。
“修斯大夫,你有话对我说吗?”明晓溪来到他面前,仰起脸静静看他。
修斯点起一只烟,喷出浓雾。
“你就是牧野流冰的女人?”
她一怔,没想到听到的会是这样一个问题。
“我是明晓溪,是牧野流冰的朋友。”
“好,那你告诉牧野流冰,风间澈的手不可能完全恢复,我做不到。”香烟优雅地夹在修斯指尖,“世界上没有一个人能还给他原来的那只手。”
明晓溪沉默。
夕阳的晕红投射在她小巧的脸庞上,绽放出晶莹的光辉,有种让人屏息的华彩。
她开口说话,语气坚定,没有一丝脆弱:
“生命是一个奇迹。”
“奇迹不会出现在绝望的地方。”
星眸燃烧如熊熊烈火。
“会有奇迹的。如果奇迹不自己出现,那么我就去把它揪出来;如果它还不出来,那么我就自己去创造一个奇迹。”
夕阳西下,淡红的晕彩把明晓溪娇小的身躯柔柔裹住,仿佛那种光华是自她的体内迸射出的。
恍惚间,修斯神为之夺。
香烟的灰烬烫回了修斯飘然远逝的思绪。
“这不关我的事。”他语气淡漠,“我已经做完了我要做的,你告诉牧野流冰,他应该放走兰迪了。”
明晓溪努力体会他话语的含义,突然好象明白了什么,眉头打结。
“如果他敢伤害兰迪,我发誓就算我死也会拖他一起下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