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学4年级 - 小说 阅读指导

　　是啊是啊，你早已不是戏子了，我却已戏入朝歌。
　　——题记
　　老屋里没有光，尽管外面太阳甚好。我抱着满丁卧在竹椅上，身旁的老旧唱机里，戏子婉转着花腔应和着陈年的曲。唱的是《游园惊梦》，颇有几分凄凉的味道。
　　我眯着眼，打量着从窗口探进来的枝桠，冒出了新芽，开出了杏花。满目盈白之间似又看到了那靓丽的容颜，眉眼弯弯，樱唇轻启，吟出那陈词旧曲，婉转清丽。轻轻拉起水袖，半遮着涂抹浓妆的脸颊，目光柔柔一瞥，直叫人心神荡漾。
　　千夏，呵，千夏。心底一颤，尖锐的疼痛以及那浓稠的苦涩在整个胸腔，蔓延开来。
　　初见千夏，是在梨园里，她是当红的戏子。戏台上的那一瞥承载着太多，后来的后来，我问自己，是否后悔，只有苦笑。
　　那一年，北平发生动乱，我那爹爹给我弄来了两张船票，希望我逃到国外躲躲。我拿着船票找到你时你正倚在军官的怀里放肆调笑，见我来了，也不躲，和那军官，与我擦身而过，仿佛我们从没见过。我到底没有登船离开，我放不下你啊千夏。
　　后来，你出现在军官的婚礼上，身着白裙的你一脸幸福，与那军官倒是相配。
　　我在后院拦住了你，想质问你为何抛下我，而你去掩唇轻笑，指着我对那些女眷说，“瞧瞧，八成是来要喜糖的吧，呵呵。”周围的女眷陪着笑，眼底是散不尽的轻蔑。你却毫不在意，找来下人，抓了把糖，打发了我。
　　再次见到你时，是在如云满月的宴上，你抓着军官的手，笑得有些讨好的意味，“留下来吧，今天是玉儿的满月宴。”那军官不耐烦的甩开，脸上的轻蔑与女眷们如出一辙，“不过是个戏子而已，”他说，“怎么，生了个女儿就觉着变凤凰了？可笑！”说罢，挽着新娶的姨娘离开了。
　　你很伤心吧，就来我来到你身后你都未发觉。
　　“千夏，你瘦了”我说。
　　你瞥了我一眼，淡淡地说，“对不起。”
　　我垂下眼帘，“千夏，跟我走吧，我，我爱你啊。”
　　你抬起头，嘴角扯起一个笑，“爱？那是什么东西？安笙，我要的是钱，是钱！”你的语气有些强烈，仿佛受了莫名的刺激，“爱那种东西能他妈值几个钱啊？！”
　　我有些不知所措，告了声辞便离开了，我没有勇气听下去。
　　在我转身之际似是听到声呢喃，你掩面轻叹，“这他妈就是个人吃人的年代啊，安笙。”
　　再后来，蒋 介 石败了，你跟着军官去了台北。
　　我有见过你一面的，在那间老屋。你穿着红裙，提着行李，站在铜镜前，摩挲着，缓缓笑了。
　　后来的后来，我再也没有见到过你，千夏。
　　怀中的满丁不满的低叫，饿了吧。我将它放下，任由它满屋乱窜。
　　老屋里更黑了啊。
　　千夏，你，可还好？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