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遇到一种花,她叫双生。
我对你说。我知道你听到了。
我呼唤你,来吧来吧,黑夜里没有人看到你,你可以原形毕露,为所欲为。我从不认为你是罪恶的孩子,对不对,你不是。你只是太自我了,自以为是地以为你就是我。
其实,我告诉过你,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不止一次。
好多年前,第一次遇到你。我记得我看到了一面镜子,一模一样的面孔,只是,你的没有血色,你的眼眸中有叫做欲望的蠢蠢欲动。你说,你不是我。可是,我固执地以为,你只能是我。
你带着我的身体,你在黑夜潜入黑夜的眼眸。你在我耳畔说着睡吧睡吧。只是你不知道我一直和你在一起。我看你轻而易举撬开别人的门,幽灵一般游弋着,你不会拿什么贵重的东西,偶尔牵来支口红,或者看一夜的无声电影。你用拿来的口红涂抹着我的唇,你说,我的世界,你的世界只有这抹红。像最后的残阳。
有时,我醒来不知道在何方,我知道你忘记把我送回家了。我望着灰色的天空,一遍遍回忆你做过的事,或丑陋,或勇敢。然后,在我无尽的思索中,我被找到,被带回一个我讨厌的地方。我不说话,我从不说话,我讨厌看到人类。我告诉你,我觉得自己不是人类。人类虚伪,他们不敢做的事其实在脑海中都做过了。可是在那个只有人类的地方,他们会杀了你。他们要阻止你的出现。妈妈说,我睡着了,噩梦就来了。可是我知道,我睡着了,你就来了。
其实,我来这个地方还是因为你,可是我不怪你,我很高兴你出现了。那年,天永远是灰色的。走到家门口,我就听到他们的争吵声,甚至还有砸东西的声音,我不怕。我走进去,却被飞来的碟子不偏不正地打中,右边的太阳穴鲜血直冒,我的怒气就无法抑制了。你出现了,在那种情况下,你出现了。争吵的他们没有看到我,而我的此时已经属于你,我只听得到哭声,哭声,是那个婴儿。我不知道为什么,循着哭声走到婴儿房,你说,动手,掐死他,哭声很烦人。额头的鲜血成股地往外冒,一条鲜红的印记。我走到婴儿车前,看着那皱巴巴的小脸,一点都不可爱,鲜血滴在他脸上,手上,尿布的骚味和着血腥味让人好恶心,你又一次说,掐死他。我讨厌他皱巴巴的脸,我讨厌拿走属于我的东西,我讨厌他挥动鲜红的手,我终于在你得意的笑声里让他停止了哭泣。七岁的我坐成一座鲜红的雕塑。
我醒来,你不见了。我来不及回想,便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还我儿子!妈妈在哭,爸爸也在哭。哦,我想起来了,你说让我掐死他。我笑了,你说我该掐死他。
他们把我扔在这里,我恐惧。我杀死了弟弟,可是你总说,他不是我弟弟。他们从来没看过我,仿佛我从未存在。我不相信任何人,只相信你。可是,你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少了。直到有一天,我再次看到你,你的脸透明得像空气,你虚弱地说,要我快离开这里,否则永远见不到你。
我跑啊,跑啊。可总是被他们抓回去,他们打我,不给我东西吃。为了让我没有力气逃跑,可我总是能找到吃的。我会见到你,我知道。你说,你会带我到另一个世界。其实我不是他们眼中的呆儿,我只是不喜欢说话。我喜欢看他们虚伪的脸,空洞的眼神,他们的味觉永远是贪婪的。所以你说,去另外一个世界,冰天雪地,纯白一片。
我沿着黑夜的脉络逃走。我知道你要出现了,你快要出现了。在他们到来之前,你出现了。那座大桥上,你说,怕不怕,我说,不怕,那我们一起跳下去。灵魂拥抱的姿势,跳下去。
灰色的天空,终于飘雪了。
我们的脑海里只有一个人。那也是个飘雪的夜晚,你带我逃跑,撞到他,我冰凉的脚踩着他的脚。他拥我入怀抱。你说,他是我该遇到的人,只有他一个。于是,你吻下去,我吻下去。你褪却所有,我褪却所有。生命的蜕变,他给我的印记,是纹在胸前的梅花。
我们相拥相吻,以凌空的姿势下坠。在大海的深渊里,有一片冰天雪地。
双生 亦 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