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2年级 - 小说 阅读指导

「她」
　　爸爸在那张纸上郑重地签下了名字。妈妈开始掩面哭泣。他走出家门前，对刘菲娅说，“菲娅，爸爸对不起你。”她不说话，倔强地靠着门。然后在他的再见声中，清晰地对着他的背影说，“我会恨你的。”男人略微佝偻的背颤抖了下。
　　他们长期争吵。因为爸爸有外遇。彼此为了年幼的刘菲娅而没有分开。只是很小开始，她就知道，父母离婚是迟早的事情。因为，生活每天都在碗筷的破裂声，争执声与哭声中持续进行。只是没想到，发生的时候，胸口还是猝不及防地疼痛了下。随之代替的是漫片的冰凉。
　　他们是否算解脱了呢。这场游戏，终于结束了。
　　晚上给高文夕打电话，“高文夕，从现在开始，我就是单亲家庭的孩子了。你要好好疼我。”他的声音显得那么的无奈，“刘菲娅，你不要这样好不好？我给不了你要的爱。”刘菲娅突然就笑出了声，“你知道么，高文夕，你对待韩佳艺，就如同我对待你，又有什么区别呢？我只不过是奢望你给予我一点关爱，哪怕只是出于朋友的情感也可以。可是你总是吝啬地不肯施舍。”
　　她的眼泪在他观望不到的地方流淌。没有人可以给她所想的安慰。总是孤独的，坐在窗前，看着星星，直到被黑暗蒙上双眼。
　　高文夕沉默地挂了电话。其实刘菲娅比谁都明白高文夕的艰难。被拒绝时明明就难过的要死，却要装作不在意，因为他不希望给韩佳艺任何的心理负担。韩佳艺，你有什么资格让这样一个好男生因为你而悲伤呢。他的笑容因为你，而沾染上了忧伤。
　　被你当草的高文夕，对我而言，如同珍宝。他是我生命中的独一与无二。
　　初中三年，刘菲娅很努力学习。因为在初一时，高文夕就告诉她，三年之后他一定会站在重点高中的校园里。可是，中考的时候，刘菲娅突然发烧。考试失利。距离重点的录取分数线十分。成为不了三线生。刘菲娅哭着求爸爸找人托关系，让她去读重点。男人或许是出于对她的愧疚，奔波了许久，才将她送入了如今的学校。
　　只可惜，与高文夕并非同班。却已经觉得满足。起码，可以遇见。
　　调动了位子。与张旭成为同桌。当时正在讲评英语试卷，瞥眼可以看见旁边满分的试卷。张旭看了她一眼，对她说，“怎么都是单词拼写错误啊。”49分的试卷。旁边画着哭脸。刘菲娅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她已经麻木了这样的成绩。当爸爸偶然得知她如今的分数，表现地愧疚而难过。有一种快感。她就是要让他后悔。后悔离开了妈妈和她。这样算报复么。
　　在此之前，刘菲娅的英语成绩是年级遥遥领先的。其他各科在中游徘徊。而如今，都近乎倒数。她在这个班级里，没有任何一个朋友。总是很孤傲地独来独往。这么说来，高文夕是她唯一一个朋友。
　　刘菲娅打开手机，玩游戏。张旭说，“刘菲娅，你不要这样，好不好？”像是一头小兽，桀骜地抬起头，对旁边面色平静的少年说，“你有什么资格管我？我最爱的人都不愿理我。”
　　我最爱的人。爸爸。妈妈。高文夕。
　　张旭叹息，“刘菲娅，你别这么说。你不要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恍惚想到幼年时爸爸对她说，“菲娅，好好学。读书是为了你的前途。”刘菲娅低头，过滤了张旭所说的全部话语。却还是注意到了他眼睛里的似水忧伤。
　　刘菲娅让韩佳艺放学时等她一下。冗长的路，拥挤的学生族。校门口涌动着不少陌生的脸庞。刘菲娅问她，“韩佳艺，你真的不喜欢高文夕吗？”韩佳艺轻轻地嗯了一下。“那你，喜欢张旭么？”韩佳艺停下脚步，迷惑地看着她，“为什么这么说。”刘菲娅低头看自己灰扑扑的球鞋，“感觉啊。你看他的眼神就不一样。当初你以为那些吃的是张旭买的时候，表现出来的高兴就能说明。应该是喜欢的吧。如果留心观察就会发现。”
　　韩佳艺选择了缄默。刘菲娅转身。没有说再见。与韩佳艺，本身就没有多大的交际。说再见，则显得太过亲昵。她并不是矫情的女生。
　　空荡荡的家。花很长的时间看天，以及想高文夕。他现在在干什么；是否一个人；现在开心吗……脑子里，全是他的身影。越想越疼痛。脑子快要炸掉。终于忍不住，拿起书桌上的电话，拨通了他的手机。听见对方慵懒地问是谁。心瞬间零下十摄氏度。沉默了很久，当高文夕恼火到想要挂电话时，她才开口说，“是我，刘菲娅。”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无意，通话结束。八秒。如同一个世纪般久远。
　　再次拨打。高文夕有些无奈，“刘菲娅，你想说什么。我很忙。”她小心翼翼地告诉他，“我今天和韩佳艺一起回家的。”对方似乎有些紧张，“你有没有对韩佳艺做什么？”刘菲娅的眼泪流了下来，“我能对她做什么？高文夕，为什么你眼中的我总是那么不堪。”高文夕慌张地解释，“啊，刘菲娅，我不是这个意思。”
　　刘菲娅和高文夕相识的时间并不算短。只可惜，那么多年，也无法在他的世界里，占据一个地方。哪怕是很卑微的一个角落也没有。因为，高文夕的心里只有韩佳艺一个人而已。心就那么点大，哪里还有多余的空隙放下别人。他就是那么自私而固执的人。
　　只是，高文夕，你为什么就是不明白，我的心里一直都有你的位置，容不下别人。只可惜你一直不愿意接受我的真心。总是无视它。我的疼痛，你都不知道。
　　张旭对刘菲娅说，“以后不会的题目，就问我吧。我教你。你这么聪明。不要和成绩过不去。”刘菲娅转过头，问张旭，“男生都喜欢成绩好的女孩子吗？”张旭摇头，却没有任何的神色变化。刘菲娅想到高文夕的年级排名。似乎总是很靠前。那么，高文夕，我要再次努力追赶上你的脚步。让你可以看见我为你而奋斗的身影。如同几年前的年少岁月。刘菲娅重重地点了下头，笑着对张旭说，“嗯，谢谢。”
　　张旭的脸却突然红了。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解答几何证明题。眼神却不自然地望向刘菲娅微笑的脸庞。
　　幸好在自暴自弃的日子里，没有落下过多的课程。补一补，还是可以跟的上。刘菲娅这样安慰自己。蓦然想起爸爸那张被沧桑笼罩的面庞。其实父母分开，对谁都是好事，不是么。那么，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可笑地用自己的前途去报复爸爸呢。毕竟他为了我，做了那么多。
　　仇恨有多累。如此偏激的行为，不但伤了自己，而且伤到了别人。
　　放学前要了张旭的电话。顺便在他的手心写下了手机号码。然后开玩笑地对张旭说，“我的手机号这么好记，不许忘记啊。”其实刘菲娅的号码，很复杂。数字毫无规律。看着张旭笑着点头，心里暗暗地骂他傻瓜。
　　张旭，你是第二个知道我号码的人。
　　妈妈很晚才回家。一脸的倦容。看着心疼，却说不出口。她总是很卖力地干活赚钱。发信息问高文夕是否可以教她题目。他却说，“刘菲娅，什么时候你这么好学了？”他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总是这样用自以为是的态度，反复地伤害她。
　　于是打电话给张旭。他很耐心地为她讲解。她不明白的地方，就会放慢讲题的进程，重新为她分析。他对她有着绵长的耐心。张旭在挂电话前告诉她，“刘菲娅，明天老师讲解的时候，你再认真听一遍，效果会更好，知道么？理科就是多做多练。不用担心。成绩会上来的。”刘菲娅听着他的声音，突然觉得很暖心。类乎自言自语的问他，“为什么要帮我呢。”
　　张旭回答，“因为刘菲娅，你让我心疼。你有一种独特。你是这个世界上的独一无二。”
　　刘菲娅，你让我心疼。这种话，这个世界，大概只有张旭一个会这么说吧。那么动听的话语，在心房里绽放，有着巧克力的甜溺。多么希望那一刻，张旭的声音可以与高文夕互换。然后听见张旭像哄小孩子一样地对她说，“早点睡吧。好好休息。”
　　周末去找爸爸。想给他看她满分的英语试卷。也想向他道歉，为自己的无知与幼稚。按下门铃，听见屋内女人的声音，“谁啊？”半掩的门。刘菲娅怯生生地说，“我找刘……”刚起身的爸爸看见刘菲娅，眼神流转过一丝的温柔。支开女人，打开门，对刘菲娅说，“菲娅啊，进来坐。”开门的瞬间，却看见了爸爸旁边的小男孩。见到刘菲娅，躲在爸爸的身后，轻声地叫着，“爸爸。”刘菲娅的身体开始僵硬。然后礼貌性地笑笑，“不了。我只是正好路过，来看看您。”
　　转身。走出单元门时，快速奔跑起来。外面下着大雨。试卷被打湿。分数模糊不清。所有酝酿的话语，全部都没有说出口。
　　我总是这么狼狈。在我所爱的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