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男生坐在我右边的时候,我正一边看着天上的云朵一边往嘴里塞橘子,而他大大咧咧地抢过我手中最后两瓣橘子放进嘴里说:“恩,味道不错!”
我瞪大了眼睛看他咽下了橘子,然后上课铃响了。
他叫许启哲,这是后来老班介绍他的时候说的。他穿深蓝色的外套,洗得有些发白的牛仔裤,一张阳光灿烂的脸。从此,他就坐在我右边。
英语课上,老师兴致勃勃地念着刚学的课文,我根本听不懂,于是我把手慢慢伸进背包,从里层摸出早上买好的棉花糖,再从文具盒里取出一根针。
准备就绪,我剥开一粒棉花糖,用针在上面扎很多小孔,结果嘛,当然是吃下去。
“蒙蒙,你干什么?”启哲的脑袋伸了过来。
“放心,这针是消过毒的。”我头也不抬地继续重复刚才的动作。
“不是,这是……”
“这是上课对不对?别担心,老师不会发现的。你吃吗?我分给你几个。”我说着递过几粒 棉花糖,“这个给你。”
“不是啊,我想问你用针扎什么?”启哲接过糖放在书桌里。
“呵呵,我在写今天学过的单词啊,我怕记不住,所以吃下去。”
我看启哲笑了笑,然后也把棉花糖送进嘴里。
在这天的日记里,我写到:8月11日,我的新同桌启哲吃掉了我两瓣橘子和四粒棉花糖。
中午,死党夏夏给我带来了她喜欢的小美的CD,是那本发行了很久的《想起》。听夏夏说她 最喜欢那首《天使的爱情》。按下播放键时,我听到小美的浅吟轻唱:谁说平凡人的感情/比不上天
使的美丽……
我知道夏夏身边有个疼她的男孩子。夏夏告诉我那是除我之外她最惦记的人。她说他会为她 擦眼泪,为她拢起吹乱的发丝,会牵着她的手在马路上游荡……夏夏说他是个干净清爽的男孩子,但是她没有告诉我他的名字。
夏夏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们相识很久了,可是我们不在一个学校上课。
我和启哲开始熟悉起来,上课的时候我们会躲过老师的眼睛偷偷聊天,他做好的数习题总递 过来让我“复制”,而我写完的语文作业也第一个放在他的书桌里。
从那之后的英语课上,我每次都买棉花糖,自己吃掉一大半,然后留四粒给启哲。我发现他也开始和我一样用我文具盒里的针在糖上写字然后吃掉。启哲的英语很好,再说棉花糖只有四粒,他怎么会用来记单词呢?于是我问他在写什么,他说是一个女孩的名字。我问他是谁,他抓了抓我的头发说我不告诉你。
“你……”我用眼睛翻他。
“嘿嘿!”他把头伸过来看看我,“蒙蒙,顺便告诉你,你吃橘子的样子……好傻哦!”
我拍了拍他的头当作惩罚然后继续吃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真希望他写下的是我的名字。
后来,启哲会在课余的时间唱歌给我听。他很喜欢唱Jay的歌,渐渐地我发现他念课文都和 Jay一个味儿了。我开始迷恋他的声音,欣赏他认真读书的样子,也希望有一天启哲会把他手里写着我的名字的棉花糖送过来塞进我嘴里。
在我遇见启哲的第91天,在他给我唱熟了Jay所有的歌并吃掉了364颗棉花糖之后,夏夏又一次从学校跑出来看我,我们一起窝在家里闲聊。
我说夏夏,你给我张照片吧,这样你不在身边的时候我就可以看着它想你。
夏夏点了点头说行,你等等。然后我就看见她从身后的背包里拿出一张照片递过来。那是一张她和那个能够给她幸福的男孩子的合影。她说让我永远记住她和他的幸福。
照片上那个男孩子站在夏夏的右边,她的头倚在在他的肩上,露出清新的微笑。男孩穿深蓝色的外套,洗得有些发白的牛仔裤,一张阳光灿烂的脸。
夏夏终于告诉我那个男孩子的名字:许启哲。
第二天的英语课上,我只递给启哲一粒棉花糖。我看到他眼里虽然写着迷惘,可还是接了过去。就在他将那粒棉花糖送到嘴边的时候,我把右手迅速伸过去夺去他手里的糖,上面赫然显现出“夏夏”两个字。 我把头埋伏在桌面上,看着启哲。我说:“启哲,我不知道你和夏夏在一起。”
“蒙蒙,你要的幸福我不能给你。”他说。
我说:“我知道,但是你至少能够给我一些回忆啊。我要你跟我一起看一天的日升日落,然后送我回家,然后对我说一句你喜欢我。”
启哲看了我好久,终于点点头。
第二天是周日,凌晨3点,我悄悄出门在楼下等启哲。
一下楼我就看见站在楼下的启哲,他背对着我,一副认真的姿态。灯光洒在他身上泛起一圈圈光晕。 我轻手轻脚跑过去蒙住他的眼睛,捏着腔调说:“猜猜我是谁?”
启哲轻轻拿掉我的手转过身来:“笨蛋蒙蒙,我脑袋后面又没有长眼睛怎么看啊?不过我就知道是你!”然后他冲我眨眨眼。
启哲的眼睛很漂亮,像夜空里的星星,亮亮的。我看着他的眼睛,那里有一个小小的我,于是我一直看着他,觉得他微笑的样子很好看。
启哲用手在我眼前晃了晃:“口水流出来了,狼外婆!”
我轻声笑了:“启哲,我找到我了,在你的眼睛里。”
启哲很开心地笑:“我就觉得你十分仰慕我,你还不承认。”
“就你这样子本小姐没兴趣!”我迅速反驳他。
启哲笑了,然后拉起我的手带我去海边。感受着从他掌心传来的温暖,闻着他身上淡淡的清香,我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就像棉花糖甜甜的味道。我们去看日出,太阳从地平线上慢慢探出头来,有温暖的晨曦洒在我们身上。
我们买很多东西,有我喜欢的橘子,有他喜欢柠檬,惟独没有买棉花糖。
我们就这样一直到日落。看着暖暖的阳光被慢慢收回,我知道,我的幸福也在远离。
启哲送我回家,他在楼下跟我说:“蒙蒙,我能给你的就只有这么多”
我说我知道,然后我转身走掉。我知道我再也没有理由要求什么了,我要的幸福也只有怎么多。
我对老师说我要调换座位。后来,启哲依然在我右边,只是隔了很远的距离。
我对夏夏说我们要永远在一起,我希望你会幸福。
我仍然边看云朵边往嘴里塞橘子,只是不再有人说我傻,我仍旧会在英语课上吃棉花糖,只是不再刻意留下四粒。
我再也不曾听到那个我迷恋的声音唱Jay的歌,渐渐的我开始喜欢听小美的《寂寞飞行》,边听边想起第一次见到启哲那天所看过的云。CD机里小美淡淡地唱:天上的云/飞向哪里/怎么可以不留一丝痕迹/我多么想忘记曾那么爱你/等待某一天一切都云淡风轻……
我不知道那些刻在棉花糖上的感情,会不会像美丽的花朵,开出地老天荒。可我只看见,那些棉花糖右边淡淡的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