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那天晚上,我没有想到会遇上林芬,林芬是剑的爱人。
下午放学时,剑说要商量一下学员作品画展的事,在小城一家环境挺优雅的茶室。我穿了一身非常性感的衣服,我只想在剑面前显示我所有的好,只想让他想我欣赏他一样欣赏我,就心足了。
我们找了一个临窗的位置,边喝茶边看外面的景致。
第一眼看到剑,我就非常喜欢他,标准的玉树临风似的人物,除了优秀的绘画技能,他还有一幅动听的歌喉。曾打算执子之手,与子同老,却知他已成家,伤心过后,我决定把他当成我最欣赏的人来交往。
我的性感和剑的沉着,在人们看来,会很快分清我们不是夫妻,而是情人或者正在热恋中的人。也有人在走过我们身边时会留下一些私语。我可以想像得出那些话的大抵意思,但我不在乎,能和剑在一起,是我最大的快乐。
剑是我的老师,我在二十岁时重新迷恋上幼年时喜爱的绘画,并且到文化馆进行系统的学习,剑是文化馆教美术的老师,堂堂的国家一流美院毕业的高材生。看得出剑对我也是同样的喜欢,因为我感觉到他和我在一起时的笑容,是那么脆扬风发。
那天的菜是剑点的,是我喜爱的几样小菜,红油煎大虾、清椒土豆丝、远离奢侈的清雅。
两杯红酒,我刚刚喝下一半,有个女人站在我们的桌前。
我看她一眼,她正用一脸说不出的情绪望着剑,好像剑欠了她什么东西。剑看着她,良久才说:“这是你嫂子,林芬。”
我差一点吐出口里的酒,是嫂子!他却那么久不说话,让我当她是陌路。
仓皇失措中,我赶快站起来,给她拉过一张凳子,给她倒一杯红酒。
她看也不看我,对剑说:“找了你好久,从窗口看到你在这儿坐。”
“我和娟说一下画展的事。”
剑镇静自若,我也恢复常态,起身告辞。感觉她的目光像针一样刺在我背上,辣辣地疼。
二
星期天,我上剑家去,送学员们的画稿,那些是要装裱的,剑认得装裱的人,集中送过去,可以优惠许多,这也剑为学员办的好事。
第一次到剑的家,第一次看到剑的家是那么整洁和干净。林芬和剑正在客厅坐着,看到我进来,林芬的脸明显地黑了下来,我没放在心上,因为我想不到我有什么地方得罪过她。
剑和我来到他的画室,我正把作品一件件展给剑看,林芬闯了进来,一脸不高兴地说:
“不是说好陪我上街么,赶快走呀。”
剑看我一眼,无奈地说:“那好吧,但画展快到了,这得尽快装裱出来,要不,娟,你在这整理一下送过去吧,我打个电话过去。”
说实话我有点不满林芬的做法,这毕竟也是剑的工作哪。但林芬听了剑的话,突然吼起来:
“你怎么这么啰嗦!上个街像杀头一样,陪我上街没有陪着年轻姑娘聊天舒服吧!”
我感到这话特别刺耳,不明白她哪来这么大的火?
不欢而散,我一人抱着那捆字画来到装裱处,因为字画太多了,不好抱,在路上掉下来一幅弄破了,作者对我好一阵埋怨。那件事让我对林芬特别不喜欢,但没想到更让我难堪的还在后面。
三
画展过后,我和其中两个学员的作品被推到市里参加比赛,为了庆祝,我们几个相约在小城一家中档的酒家晚餐。当然,这样的饭局是少不了我们的老师剑的。剑是和林芬一块来的,看到他们进来,我们赶快站起来给他们倒水打招呼,林芬和所有的人都谈笑风声,却独独不理会我,我伸着想和她握的手难堪地站在那儿,终于明白,林芬是故意给我难堪。但我不明白我错在哪里?
开始吃饭了,也许是心中不高兴,我没有任何胃口吃东西,坐在我左边的剑看我几乎不动筷,就为我挟了一块我爱吃的咸鱼,我感激地对他一笑,却也同时看到他身边的林芬甩过来的怨恨的目光。
我丧气地坐下,一阵不快,觉得林芬这也太过份了吧。
剑闷着头一声不吭,看得出他心中非常不高兴。中途,他起身上洗手间去了,林芬忽然说:
“哎,轻松一下,说个笑话。”
气氛活跃起来,大家都开始说自己拿手的笑话。有一个同学说了一个包二奶的笑话。林芬接过话说:
“那这是女人自己不要脸哪,看到个男人就想跟人家上床了,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配么?”说到这儿,她突转脸看着我说:“你说这些女人,当人家多爱她,其实说穿了,你不就是他的玩物么?他玩玩你还能给你什么呢?顶多就是给点钱,这你也太不值钱了吧!”
她说得郑重其事,言语铿锵,我一时不明白她的话,楞了那儿,当大家的目光都转向了我,并流露出惊讶和探究的神色时,我才明白过来,林芬今晚是在故意来给我难堪的,我又羞又气,大声回答她说:
“有些事根本是无须有,只是某些人心理不健康,瞎猜的。”
“亲眼看到了,还会瞎猜,你说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半夜三更在一起,能做出好事?”
我终于明白,林芬是在耿耿于怀那一次的无期邂逅,可那一次也是我先走了吧,难道她没在跟前,我终于明白,她一直怀疑我和剑的清白。其实,我和剑只是相互喜欢,我们并没有做出对不起林芬的事。
我又羞又气,话都说不出,只无力地辩解说:“其实有些事根本就没有,但一传播很可能会让当事人假戏真做!这对谁都没有好处……”正在这时,剑回来了,我们停止了争吵。
我没想到,那一次晚餐是我羞辱的开始,那晚我和林芬在餐桌上的争辩,被人们加工整理之后,像一场真实的演练一样,传遍了整个文化馆。除了剑,所有的人都认为我和剑是不清白的。我在人们面前感到像被扒光了衣服般难堪,到处是让人羞愤的窃窃私语和带着窥探隐私的目光,我走到那里,猜测和议论就跟到那里,好像我真是剑的名副其实的情妇,我羞辱难当,决定退出了那个美术培训中心。
我走的那天,林芬刚好也在,她目光得意地看着我收拾我的课本画具,一脸胜利的表情。我愤恨地望着落她得意的笑脸,发誓:我一定要为我自己洗这羞辱,我一定要让林芬尝到被羞辱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