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之念之，你快点收拾一下，等铃声一响，我们就跑出去！”杜晓不着痕迹地凑过来，一边转着眼珠看着老师的方位，一边悄悄在她耳边说话。
徐念之扶了扶快滑到鼻尖的眼镜，笑着停下了手中的笔。铃声刚响起没一秒，她就被杜晓拽着疯狂地飞奔向食堂。杜晓最喜欢吃食堂二楼的酸菜肉丝面，她也很喜欢，风味实在是很独特。可是学校学生多，这家面又名声在外，不快点跑去买，就要排长长的队。
她们是高三生，最浪费不起的就是时间。
“念之念之念之，快给我支支招，你说我的英语该怎么办啊？”等面的时候，杜晓故意哭丧着脸向她抱怨，一点看不出上课搞小动作的机灵劲儿。
徐念之并没有说话，只是笑着看她，直看得杜晓不得不开口。
“好啦好啦，我和你不是一个次元的人。”杜晓没好气的说，“我想我应该写一篇论文，题目就叫论学神和学渣如何和睦相处。”说完，杜晓又笑嘻嘻地看过来。
“你少说两句话，英语成绩就能提高20分。”徐念之绕过杜晓，抢先接过了食堂阿姨递过来的面。
“啊啊啊，念之！你怎么能趁我说话的时候端走我的美味！”杜晓在后面大声地叫着。
徐念之背着杜晓，端着那碗面笑弯了嘴角。
徐念之还是很喜欢杜晓这个同桌的，和她在一起永远有欢乐。说起她们成为朋友，还是因为杜晓这张嘴。杜晓其实很聪明，就是爱说爱笑，有些太活泼了，班主任没有一天不点名批评她的。最后实在没办法，只好把杜晓调来和她同桌。徐念之刚转学过来对班里的情况还不熟悉，成绩好又不爱说话。班主任此举可谓是一箭双雕，但是徐念之还是很感激班主任的，她很喜欢杜晓这样叽叽喳喳地天天拉着她说啊说，虽然她不爱说话，却也是很开心。
周日上午。
放学的铃声一响，教室里接连不断地响起欢呼声，似乎成了每周的惯例。难得一周有半天的休息时间，他们结束了一周紧张的学习，有的干脆什么都不拿就回家放松，当然也有学霸依然留在学校做模拟题。
而像徐念之这种学神，就是不那么刻苦也能考好的，让人嫉妒也嫉妒不起来的人。告别了依依不舍的杜晓，徐念之背上包走出了学校，一出教学楼就眯起了眼。这座北方城市的空气一向不好，有这样明媚的春光也足以让人舒服地伸个懒腰。
叫了一辆出租车，徐念之摘下眼镜散开马尾，眼神突然变得而尖刻。
“去安康医院。”
窗外闪过一排一排的树，并不绿，却挺拔着冷漠而骄傲地美。
“韩医生，我来了。”徐念之把包往沙发上随意一扔，径直向里屋走去。
“今天来的挺早，吃饭了吗？”韩蕊头也不回地整理手头的资料。
“还没。”
“看来是佳人有约，最近的生活很不错嘛。”
“韩医生——”徐念之有些不悦。
“好了好了，”韩蕊这才站起身来，“走吧，楚曦，今天带你见我的一位朋友，可是个大帅哥哟。”
“朋友？”徐念之——这时候应该称她为楚曦——皱了皱眉头，“韩大医生，你这是要祸害他，还是祸害我？”
“他是我上次参加心理研究会的时候认识的，不过是个内科的实习医生，因为好奇来参会的。绝对不是你讨厌的类型，放心吧。”韩医生拍了拍楚曦的肩膀，先走了出去。
楚曦皱着眉，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沉默地跟了出去。她实在是搞不懂，韩蕊明明知道她讨厌和陌生人交流，明明知道她的心理疾病，为什么还要带她和那个朋友一起吃饭？
楚曦患人格分裂症已经快两年了。还记得那天，带楚曦来就诊的是她的姑妈。姑妈说，楚曦高考的时候爸爸送她去考试，回去的时候出车祸死了。她的妈妈和爸爸十分相爱，爸爸死了以后，妈妈把仇恨全转移到了楚曦身上，认为是她害死了爸爸。姑妈看孩子可怜，就把孩子接过来和他们一起住。楚曦在他们家里一开始还好，后来，情绪就特别不对劲儿，有时候冷漠的谁也不理，有时候却乖巧地帮忙做饭洗碗。姑妈觉得孩子总在家里呆着也不好，于是给她找了个学校，重读高三。
上学后的楚曦常常晚归，带着浓妆和满身的酒气。这一度让姑妈十分难过，觉得这孩子算是毁了。可是期末家长会的时候，班主任特意找到了她：“您是徐念之的家长吧，念之的成绩常常能考到年级前十，这在我们普通班是件很不容易的事情。就是孩子有些不爱说话，高三压力大，家长可要注意引导，不要出现心理问题才好。”
姑妈当时愣了，徐念之？不是楚曦吗？她低头看了看课桌上的铅笔盒和书本，没错，是楚曦的东西。然后她翻开其中一个本子，上面写的名字却是——高三一班，徐念之。
来就诊的时候，20岁的楚曦看起来乖乖的，当韩蕊问她的名字时，她笑着说：“我叫徐念之，是长明中学高三一班的学生。”
过去，韩蕊也见过形形色色的心理疾病患者，楚曦是很特别的一位。大多数患者在经历这样的变故后，最常见的心理疾病应该是抑郁症，却罕有人为此分裂出另一个人格。韩蕊想，楚曦一定很喜欢爸爸，而爸爸也一定很希望她能够上大学。连另一个人格的名字都和爸爸楚徐有关。
徐念之，我想念你，爸爸。
一定意义上，韩蕊还是很佩服楚曦的，虽然她是脆弱的分裂了另一个人格去逃避，但她至少没有选择结束生命，而是即使残缺着，也在黑暗中摸索着活下去，带着天大的痛苦去完成父亲对她的期望。
韩蕊走在楚曦前面，心里其实有些忐忑，但这忐忑还是被苦心压了下去。或许楚曦需要一个真正的朋友，才能真正走出过去的阴霾。她认识顾景行不久却十分聊得来，在韩蕊看来，顾景行这个人有一种空气感，不是可有可无，而是不给人压迫感，又恰到好处的贴心。
他不会说“我们去吃饭吧。”而是礼貌地提醒“现在已经五点半了。”当你抱怨好累的时候，他也不会虚情假意地说“好辛苦，注意休息。”而是不着痕迹地帮你做一些工作，让你可以快点完成去休息。
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说的就是像顾景行这样的人，优雅而矜持，她想楚曦一定不会反感的。
吃饭的地点是一家干净又朴素的火锅小店，热气腾腾的火锅让楚曦的心脏稍微平静了一些。然后，她第一次见到了顾景行。楚曦对交朋友向来没什么兴趣，随意地打了招呼就坐下来了。
“听蕊姐说，你还是个高中生，对什么专业感兴趣？”顾景行笑着开口。
“随便。”
“那你可以考虑下当医生，很有意思的。”顾景行并没有在意楚曦的态度，接着开始讲他大学时期的趣事。楚曦有些精神恍惚地听着，她看着顾景行讲话时弯起来的眼睛，以及激动时敲着桌子的好看的手指。
“肉已经可以吃了。”突然听到顾景行这么一句好心的提醒，楚曦才发现她已经盯着顾景行看了好久了。聚了聚焦，眼中的顾景行还是带着那标志性的温暖的笑容，像冬天的阳光，更像是……
楚曦的眼泪刷地掉了下来。
因为她好像在他身上……看到了爸爸的影子。
楚曦推开椅子，跑了出去。
“没事儿，我去看看。”韩蕊收到了顾景行担忧的目光，也跟着起身。
刚走出火锅店门口，就见楚曦一个人面对着干裂的墙壁站着，有一下没一下地踢被摆在地上的一桶污水。韩蕊走到她旁边，却并没有开口说话。
“韩医生，你有没有把我的人格分裂的事情告诉他？”平静了一会儿，楚曦抬起了头。
“没有，不过我把你父亲的事情告诉他了。”韩蕊说。
“你别告诉他，好吗？”楚曦的声音有一点颤抖。
韩蕊还是第一次看到楚曦这样的眼神，不自觉地点了点头。
这样的小插曲过后，那顿午餐又恢复了之前轻松愉快的氛围。餐毕，楚曦有些犹豫地开口：“顾医生，能不能留给我你的联系方式？”
“啊？”顾景行有些惊讶，但他随即反应了过来，“当然。”
韩蕊同样带着惊讶，但还是什么都没说。
周一上学。
顾晓一见她就兴奋地扑了过来：“念之念之！这么长时间不见你想不想我！”
“想你呀。”徐念之笑着说，“英语作业写了吗？”
“呜呜呜好伤心！我们这么久不见你提英语多伤感情！”杜晓又在旁边夸张的表演，不去当演员真是可惜了。
这个杜晓，都快要高考了，还不知道着急。
“徐念之，借我你的作业，对对题。”江淮扯着大大的笑容说。
江淮，徐念之在班里的另一个好朋友，是个暖男，有“妇女之友”的称号，但他本人却好像甘之如饴，每天下课他的座位周围都围着一群女生和他叽叽喳喳地聊天。江淮虽然虽然活泼，但是对自己的成绩却十分在意，连平时的作业都力求全对。于是找徐念之的作业对题，是他每天必做的功课，一来二去，他们就熟悉了，有时候也会一起出去吃个饭。
高三的生活似乎被人拨快了时钟，不留神一天就这么过去了。楚曦照常不上晚自习，独自一人回了家。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她坐在梳妆台前面，突然觉得很厌倦，厌倦每天都活得恐慌又空白，没有白天，仿佛也没有黑夜。虽然害怕一个人的无力和寂寞，也并不喜欢迷醉后的空虚。她突然很想念顾景行，想念他的声音和笑起来好看的眼睛。
好想现在就见到他。
那天晚上，是姑妈第一次看到楚曦一身清爽的装扮出门，又清清爽爽地回来。后面的日子，姑妈也没有看到过满身酒气的楚曦，直到高考。
楚曦并没发现自己的生活被顾景行一点一点改变着，也没发现自己的病情有所好转。高考结束后，楚曦几乎每天都来韩蕊这里帮忙，俨然成了一个小助手，韩蕊差点都要给她发工资了。但是渐渐的，韩蕊发现楚曦说的话越来越多，即使不高兴的时候，也只会偷偷地生闷气，然后在一个电话之后多云转晴，不像以前暴躁起来甚至会摔东西。这是好事，不过很蹊跷。
“请问楚曦同学，你这是恋爱了吗？”韩蕊突然问道。
“啊？”手中的手机差点掉下来，“没有呀，我怎么会恋爱嘛。”
“楚曦，你喜欢顾景行吧。”韩蕊推开椅子向楚曦走过去，“你认真回答我，是吗？”
“……是。”
“在一起了？”
“……是”
“什么时候的事？”
“……高考完。”看着韩蕊的眼睛，楚曦根本没法隐瞒，而且韩蕊是她的良师益友，她也并不想隐瞒。她是真的很喜欢顾景行，喜欢到每天都好像住在粉红色的棉花糖里，喜欢到想告诉全世界他有一个这么好的男朋友。
“我就知道，你难道没发现吗？你现在关于白天的记忆越来越多了，白天我见到的你也不只是徐念之了。”韩蕊转着圈上下打量着楚曦，摇了摇头，“这爱情的力量真是很强大啊。”
“韩医生，我会好的，对吧？”
韩蕊听出了楚曦这句郑重的问话中的小心翼翼和不确定，怎么会不好呢，楚曦。心理疾病的原因终究还是在自己，如果你愿意战胜过去，那么就没有什么东西会把你打败。
“会的。”韩蕊说。
徐念之这个人格越来越少出现，八月，楚曦回学校拿录取通知书，当她第一眼看到那大喜的红色时，就觉得那红色好像火焰一样，照亮了她心中的黑暗，这是楚曦能给死去的爸爸最好的安慰了。发生了那件事，她并不知道今后的日子该怎么生活，但是她知道，爸爸很想让她考上大学，也是这样的目标，支撑着她一直走了下去。
“念之？你也来拿通知书了，这么长时间你都不知道找我出来玩你好没良心啊！”杜晓看到徐念之的那一刻，像以前那样扑了过来。
楚曦对杜晓并不是很熟悉，但她却知道杜晓是徐念之的好朋友。认识顾景行以后，她的病情似乎有所好转，白天的时常常会在两个人格之间频繁转换。于是她还是很高兴地拥抱了杜晓。
“你说你说，这么长时间不联系是不是另寻新欢了？男朋友女朋友？”杜晓其实是开玩笑的话。
“男朋友。”说这话的时候，楚曦难得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
“嗷嗷嗷！我就知道你这么长时间不联系我一定是见色忘友了！”杜晓又激动地扑了过来，“多高？帅吗？做什么的？”
“就你八卦，一时半会儿我也说不清，回头带他见你。”
“就这么说定了！”
杜晓又说了几句，饶是楚曦这么淡定的性子，也被杜晓逗得止不住笑。
告别了杜晓，楚曦脸上的笑容立马消失不见了。她知道他应该告诉顾景行，她的身体里还有“徐念之”的存在。但是她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好像把世界上所有的勇气都拿来，也没办法说出口一样。她的病都快好了，上了大学后一切又都是新的开始，那时候没有人格分裂，也没有徐念之，她就可以放下过去的一切好好生活了。
只有这样心里压着的大石头才会稍微轻松一些，楚曦笑了笑，暂且这么安慰自己一下吧。
顾景行的出现让楚曦觉得自己穿越到了童话世界，她真的遇到了白马王子，而公主就是她自己。暑假虽然很闷热，但楚曦和顾景行在一起的时候，就好像胃里装着一根永远不会融化的冰棒，从里到外的舒服。快乐的日子总是很短暂，转眼间，八月就快结束了。
这天，楚曦早晨起床吃饭，在饭桌上，姑妈说：“楚曦，不然，你回去看看你妈妈吧。你看你也要上大学了，该放下的都放下吧。我想她当时也是气头上，现在应该也正后悔呢。”
楚曦想都没想就同意了：“就今天吧，我回去看看。”
“需要我跟你一起去吗？”
“不用了，谢谢你，姑妈，我会和妈妈好好说的。我知道爸爸去世让她很伤心，但是我毕竟是她的女儿，这么长时间了，她肯定能原谅我的。”
“嗯。你能想明白就好。”
门外。
“咚咚咚。”楚曦敲门。
“你好。”季莲抬头，看到楚曦的一瞬间，她的表情变得扭曲“你滚，你这个害死自己父亲的人，你还回来干什么！”
她向楚曦泼出了手中拿着的水杯中的水，然后砰得关上了门。
楚曦一个人狼狈地站在紧闭的大门外。
就算想破天，楚曦也没想到迎接她的竟然是这般局面。她低头看着顺着刘海滴到地上的水，难过极了。过去的她没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她喜欢的人都喜欢着她，想要得到的东西都能得到满足，想做的事情都能得到支持。从没有没有人这样对她恶语相向，也没有人教给她要如何面对这样的情况。她到底该怎么做呢，爸爸，你也觉得是我害死了你吗？
楚曦的内心深处涌起了深深的无力感，好像所有的力气在一瞬间被抽干，什么都不想做了。
那天上午，楚曦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的家，她也忘了自己回家以后发生了什么。有意识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楚曦茫然地翻出了手机，上面有很多顾景行的短信和电话，她条件反射地拨了回去，但又有点懊恼，该说些什么呢？
“楚楚？”电话里是顾景行有些焦急的声音，这让楚曦的心回复了一些温暖。你看这个人，无论她做了什么不对的事情，也从来不质问他。永远都是这样轻轻地一句楚楚，等着她说话。
叫她怎么能不爱他呢。
楚曦叹了口气，说：“对不起，今天去亲戚玩，忘记带手机了。”
她扯了个慌，有些心虚。
“那就好，你忙了一天应该很累了，快点休息，我明天再联系你。”顾景行并没怀疑，又恢复了轻松的语气，“不过下次可不要忘了带手机啊，至少出门要提前告诉我。”
“好的，我的大管家，下次一定不会了。”楚曦不自觉弯了嘴角。
无论多么难过，楚曦一听到这个人的声音，就觉得前面的道路一定会有光亮出现的。
不过任楚曦再怎么克制，未来的几天，她白天的记忆还是越来越少，似乎又恢复了以前的日子。眼前是一片黑暗的大海，大风裹狭着暴雨向她这艘小船不停地袭来，恐慌又茫然，只能任凭风吹雨打，东西飘荡。开始的时候，顾景行还会给她打电话发短信，她都以白天去亲戚家没法接电话为由搪塞了过去，可是这两天晚上，楚曦没有收到一条顾景行的消息。
这让她有点慌了。如果说之前那艘小船还坚强地抗击着风雨，期待能到达灯塔照耀下的岸边。那么没了顾景行的楚曦，就连浮在海面上的力气都没有。楚曦知道她现在的状况很糟糕，但她还是决定去见顾景行一面，鼓足了勇气。却也没敢拨通电话，只发了条短信过去。
还是熟悉的公园，楚曦看到的顾景行却有些陌生。
“景行，这两天你为什么不联系我？”楚曦有些试探地开口。
“我不联系你，你就打算一辈子不联系我吗楚曦？”顾景行的声音有些高，“楚曦，我承认我爱你，但就算我爱你，我也不是没有原则的，更不会当一个备胎。”
“备胎？你在说什么？”楚曦看得出来，顾景行那双好看的眼中充满着忧伤和愤怒。
“昨天上午，你和一个男生在咖啡馆喝咖啡，有说有笑的。我上前打招呼的时候，你居然问我‘你是谁？’你难道要说我看错人了吗？”顾景行说，“楚曦，之前在街道上碰到你和你的同学，你说不认识我，我可以理解，你还小，不想让别人知道你在谈恋爱。你扯谎白天去亲戚家我也可以理解，恋爱嘛，谁没有个厌倦期。可是昨天你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仗着我喜欢你就为所欲为吗？”
耳边是楚曦熟悉的，顾景行好听的声线。但楚曦只觉得浑身冰凉，连血液都快要停止流动了。她想要开口和顾景行解释，跟他说她是人格分裂患者，白天的时候是徐念之，以及她的同学杜晓和江淮；跟他说她心里有多么的痛苦，好像看不到一点光亮。
跟他说，她有多么多么的爱她，多么多么勇敢地想要活下去，多么多么想健健康康地嫁给他。
可是楚曦拼尽了全身的力气，还是后退了一步，然后转身。
“对不起。”
那天晚上，窗外的天灰蒙蒙的，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但是并不暗，路灯暖黄色的灯光在黑暗中开辟出一道一道的光明。楚曦从未觉得自己这么平静过，平静地流不出一滴眼泪，甚至无法改变脸部的表情。她缓缓地走进厨房，定定地看着案板上青花瓷图案的水果刀。那把水果刀仿佛也变成了顾景行的脸，他忧伤而愤怒的样子。
“如果我死在楚曦的人格里，那我就永远都是楚曦了吧。”说着，她缓缓地拿起了刀，水果刀在黑暗中闪过一丝微弱的白光。
“那么每分每秒的我，都是爱你的了，顾景行。”
完。
2015/2/9
作者有话说：
因为不想写成大长文（会没人看的！可是还是好长），所以爱情部分就省略了，很多描写也省略了，剧情略紧凑，主要还是围绕着楚曦这个人来写她的悲剧。怎么说呢，从小顺风顺水+最爱的爸爸去世+妈妈的恨意+最爱的人的愤怒，真的足以压垮一个人，我自己觉得楚曦还是很坚强的。而生活远比小说要狗血，你永远都想不到你身边的人正在经历着什么。只愿所有的人都能更勇敢一些，即使经历着觉得快要撑不下去的事情，也要好好好好地活下去，只要活下去就一定会柳暗花明的。
写完我都快分裂了，愿诸君看文愉快。=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