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灯——记无衣师尹
著书三年倦写字,如今翻书不识字。若知倦书毁前程,不如渔樵未识时。
无衣师尹,初登场是何时我已经记得不太清,大概是在竹林里与素还真进行谈话。师尹一身紫色,让我很自然地想起了枫柚主人。枫柚主人与师尹同出身四魌界的慈光之塔,那里无夜,整日白昼,但师尹却为自己燃起了一支小烛,在永昼的慈光之塔,写下他一生的失落与无奈。
本性向善,然身居高位,师尹明白那点滴流露的软弱与善良,在最后都会化成无形的利刃,将自己立志守护的慈光之塔推向毁灭,所以师尹选择了沉沦,机关算尽,最后却还是掩不住他本性中的善良。而后来,师尹被弥界主放弃,当做弃子引诱戢武王率领大军来到苦境,自此故乡已成为梦中的吉光片羽,可想可念但不能归。
在太息公将枫柚主人的尸体送回慈光之塔时,师尹看起来仍是能言善辩,但就连他的书童也看的出来,师尹似乎与以往的师尹有诸多不同,以至于让太息公走的太过于轻易。但师尹不解释,只是让书童将枫柚主人的尸体葬入四依塔,受慈光永照。看到这里,我开始觉得师尹,并不像前剧里,枫柚主人心中老谋深算的形象,反倒是有一丝说不出的无奈,但终究不像是恶人。
再后来,每每看到师尹,我都会迟疑之前的判断。先是计杀戢武王,再是为了自己的生存而鼠尾两端,还有为了夺物强杀燕无书……这还是我当初看到的那个温文机敏,舌战群儒,心怀悲悯的无衣师尹吗?
如果说前者,师尹是为了慈光之塔而不得不做,而后来种种,似乎也只能用沉沦一词来形容。看到师尹强杀燕无书,却厚颜与素还真结拜,我突然觉得剧情似乎坑了些,素还真理应不该这般轻易就被蒙骗,但他们还是结拜,素还真为兄,师尹为弟。
素还真为了师尹的担心而终日忙碌,师尹却也在同时尽到了为兄弟分忧的义务,出面去请不上道为佛首治疗,向妖后商量借地之事,甚至于入龠胜明峦担当军师……此间种种,无一不是应素还真之请而做,为恶,师尹似乎也谈不上。
就这样,师尹的亦正亦邪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也留下了一个巨大的悬念:如果拂去他面上的微笑,内心的他究竟是何等模样。
再往后看,师尹魋山一战一举成名,以少数胜多数,生生折去大半魔军,为苦境胜利赢下了时间。然而此时,无计先生出现,告诉师尹命入亢龙有悔之格,师尹却是一笑,不置可否。
看到这里,我已经大概明白师尹,也许那时,师尹已经自结死志。
我记得在师尹退场前,在树林里与素还真有过一场对话,师尹表示,为了抗击魔军,牺牲太大,但这些不得不为,之后不管未来如何,师尹无悔。师尹还说,希望在死之后可以被葬在很高很高的地方,可以被慈光永照。
之后圣魔双子的寻仇,师尹也应了他的话,无悔。一切因果已经在久远前铸下,无论是好果还是坏果,都是师尹一人来尝。先是归还能源,舒十二认定师尹必死,师尹也是笑着承下这死亡对决。后是被槐破梦围杀,师尹欲求撒手慈悲生路,自毁神源,又替徒弟甘断一臂。一切的一切,师尹不想扯进别人,索性一人担下。
师尹的最终结局是甘愿死在槐破梦手下,一人跪在砂石地上,黯然而终。
纵观无衣师尹一生,皆被家国二字所累,家国远远重于个人,所以师尹无悔于自己的一生,却愧对于他人。永远盘绕在鼻尖的血腥,是师尹对自己的惩罚,而整日燃烛,是为自己照亮暗淡无光的人生。
师尹死后,无计先生和素还真提起,犹是不解,为什么素还真最后还是与师尹结拜。素还真解释诸多,我只记得最后无计先生问道:“所以你素贤人就是师尹迷途中的明灯吗?”
素还真说:“光明在心,自见省得,方寸有晦,万里遮掩。”
听完,我释然了。师尹半生无光,幸有素还真甘当那执灯之人,不问过往,不记前仇,引着师尹一步步走回有光的世界。
还好,一切终究没有白来,那不堪记不堪提的岁月,终是散在云烟里,随亡者而散。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