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得癌症了,是癌症晚期。
前几天,我发了低烧,去医院检查,以为只是普普通通的感冒。可医生那阴沉的脸似乎已经说明了一切。是癌症,晚期,最多活不过八月份。
大夫给我发了一个日历,一个见证着生与死的日历。这个日历上只有三个月,六月至八月,每个月仍旧是三十个小格。大夫说,每过完一天,就在日历上划掉一个小格。
这是一项多么残酷的任务,看着自己的病情一天一天恶化,生的时间一点一点耗尽,死亡的日期一步一步袭来。我这么努力,所要看到的不是那个充满希望的九月份,而是生的边缘,死的底线。
我躺在床上,用颤抖的双手捧着那个只剩下十个小格的日历。我应该高兴才是啊,我不是一直都想死吗?死了痛快,死了解脱。我一直认为自己没有必要来到这世上,因为妈妈决定生下我的时候,并没有得到我的同意。妈妈说,如果我当初没有出生,我将不知道这个世界有多么美好。我认为,如果我没有出生,我也不需要知道。
可怕的理论。
如今,遭报应了。生命永远不会降临在不热爱它的人的头上。离死的边界越进,生的欲望越加强烈。
掐手可算的十天,如此短暂的十天。我和妈妈盘算着这十天好怎么过。我说我要上学,妈妈用惊奇的目光望着我。我告诉她,我若是不学习,将来有一天病治好了,就跟不上同学们的进度了。癌症是绝症,谁都知道。而我把治好癌症说得如此轻松,是因为我坚信奇迹。在这个时刻,是否真的活下来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了,而是你对生命的态度怎样,是否能获得灵魂的永生。
这几天,妈妈对我特别好。我知道,这不是平常的关怀,而是生死离别最后的祝福。这不是平凡的母爱,而是作为一个活着的人对于一个要走的人最后的道别。
我醒来了,满脸都是眼泪,跑到妈妈的卧室里 。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眼泪,庆幸的泪,懊悔的泪,感动的泪,还是遗憾的泪。
只有亲手触摸过死亡的人才会理解。
“哎呀,不就是个梦吗?你又没有得癌症,哭个啥劲?”
“不是因为这个…”我一边哭一边说。她不明白,永远也不会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