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平静得难以置信。可谓“波澜不惊”。似乎回到了最初的最初,我刚来到这个时代,日日与孔若虚看看书、斗斗嘴、舞舞剑。我几乎要迷失于这片祥和的宁静中,压根忘了渐行渐近的分离…怪得很,我竭力忽略剩余的时间,但每晚我闭上眼,脑海总是浮现出一个数字,69、68、67…50…40…缓慢地、却无情的逐日减少——时间迈着亘古不变的步伐,每日的从我眼前晃过。
这样的日子里,想,我想宇鹏。曾无数次地幻想他会突然出现在我眼前。才发现,原来,我一点也不洒脱。我还在不甘心,不甘心这样不明不白地失去他。也许我上次的确太冲动了,也太意气用事。总之,若他来,我定会把所有的事都告诉他。
但,宇鹏没有来。
我觉得自己很可悲,甚至可笑。我和他之间,简直不堪一击。他好像一点也不在乎我的去留,从我提出解除婚约到不辞而别到现在,他从没有来过,也不曾捎来只字片语。真的就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似的。不过,也许在他看来,我的存在,可有可无……
转念一想,这,或者是最好的结局了吧?他来了又怎样,我终究还是要走的。可心里总有那么一个声音,不大,但字字清晰:可是,如果他来了呢?如果他来了呢?如果……
但终究,宇鹏没有来。直到我跳入古井的一刹那,他仍没有出现……
敲锣打鼓,甚至连锅碗瓢盆,总之能发出声响的东西都出动了。熙熙攘攘的,街道上一片混乱。因为,天狗食日了。
全世界都在慌张、在为保护生命之源的太阳而努力,而我冷静得近乎残忍,漠然地穿过喧哗的人群。身旁,是孔若虚、梅姐、童大哥。一行人,默默地走着,四周的一切一切,都褪色,模糊,最终,隐没……世界的所有,就是我们似乎永无尽头的走着,然,步履沉重。
古井前——
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此时,任何语言都是苍白的。
我希望,我最后留给他们的,是我那白痴般的傻笑。可嘴角抿得紧紧的,才能止住凝在眼瞳的泪。
“…想哭就哭吧…”梅姐抱着我的头,低声道。
我死死的咬住下唇,直到一丝甜腥滑入口腔,我仍旧忍着。我不要只给他们留下泪水,绝对不要……
我狠狠地抱着梅姐,几乎是勒紧她了,然后,慢慢地,挣脱她的怀抱。一脸僵硬的,走到孔若虚的面前。他始终低着头,眼睛藏在刘海下。我抬起手,第一次,我主动抱住了他。却是为了诀别…
我深深地向他们鞠躬,“…谢……”根本说不出话,喉咙紧紧的,发出的只是带哭腔的难听的嘤嘤声……“啪嗒。”原来,泪水碰击地面的声音可以如此清晰……不过,幸好低着头,他们没看到我那该死的满是泪水的脸……
太阳的最后一缕光也消失了。古井中,又泛起了熟悉的亮光……它们在向我招手……
我猛地转过身。身后传来梅姐压抑的哭声,我的脑袋一片空白,脚却不由自主地,行尸走肉般,一步一步走向井口。
突然,右手被拉住了。我知道,那是孔若虚的手,一双曾给予我温暖、力量,甚至幸福的手。
我有一霎那的犹豫——不要走了吧,留下吧……
井中的光忽的变弱,井口显得深不可测,似一张幽幽的大口……一股莫名的吸力,把我吸入那可怖的大口中!
握着我右手的手却丝毫没有放松,反而更加紧紧地攫住。
不!我不要孔若虚也卷入这无边的黑洞!
我狠命一甩,右手上的力道消失了,旋即纵身一跳……身体立即陷入一片浓重的黑暗……
……孔若虚……最后的刹那,心中满满的是这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