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明
二十四点,大挂钟在万籁俱寂中发出嗡鸣床头的灯光像晚宴上搔首弄姿的焰影,空气在轻微的焦味中嘶嘶地燃烧,一条螺旋阶梯状的异次元隧道在荡漾的透明中慢慢浮现……
俶的睁开眼,坠入一片漆黑。额前冷汗顺着鬓角鼻翼渗入睡枕,江由心有余悸地往紧掖掖身下被角,却再难入眠了。
是第几次做这个同样的梦了?江由讲不清,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梦里还是在现实里。他用了近五年的时间把所有关于高维空间的资料收集编纂,甚至把那部靠不可想象的想象力在电影界取得完胜的《盗梦空间》看了十七次。高维空间理论只是一个构想,它不比一株幼芽来的生命力旺盛,然而它就像一颗定时炸弹一样埋在江由的心里,拥有巨大的威力,并且随时随地可能爆炸。他总是抑制不住自己的思想顺着不羁的天梯无限地攀爬,他想象着在异次元空间里,人不仅可以在空间里变化自己的位置,还可以在时间里变化自己的位置。他感到莫名的兴奋。目不交睫之中,窗外明月清晰地高悬。
最近经常会有这样的声音响起在耳边萦绕在唇齿之间,江由清醒着,江由迷糊着,江由轻哼着:There's a fire starting in my heart,reaching a fever pitch and it's bringing me out the dark.他一遍一遍地重复,不厌其烦地重复,他看见眼前像火焰一样刺眼的跳动的燃烧着的姑娘,她俯下身问他:你在说什么,再讲一次。他的鼻翼沁出细密的水珠,他嚅动着嘴唇:Rolling in the deep,深沉中起伏。她似笑非笑地看着江由,江由感到她的火焰几乎要点燃了他,他的衣衫湿透了,他像头受伤的小兽一样闷哼着。一束冰冷的光,穿梭过那些灼热像剑一样刺在他胸口,他吼了一声,然后跳起来,惊讶地看着眼前眉心拥簇着焦急的妇女。他盯着她看,隐约感觉妇女左脸上那颗暗红色的痣有种说不清的熟悉感。是在哪儿见过呢?他想。夜色粘稠地从窗外流淌进来,隐约闪烁的红光和银灰色的光像打开了记忆深处某种缄封着不可告人的秘密的被深藏的匣子,可是,他记不起来,他无论如何也记不起来。他抱着头蹲在地上,一只远处的手在不流通的空气中轻微地颤抖着,终于,“嘭!”的一声后只剩一下一阵阵凄厉的回音。
But I've heard one of you and I'm gonna make your head burn.
可我知道你的思绪缠绕着你
Think of me in the depths of your despair.
在绝望的深处想着我
眼前一扇刷了红漆的铁门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江由跟在女人身后。女人敲敲铁门,一个双眼无神的老汉喑哑着喉咙,问:找谁?女人把头凑上去,我找小张,张护士,我和她打过招呼。江由拖沓着步子,院子里一片死寂,那些树、那些叶子都好像死了一样,树的枝干涂了厚厚的红漆,江由感到胃里一阵翻滚。
“多大了?”
“十六。”
“念高一?啊不,是高二?”
“高三。”
江由对这种毫无意义的对话感到由衷的厌恶和内心那一丝丝的恐惧。至于恐惧从何而来,他不得而知。
是夜。深夏闷热里一片糜烂的夜。
江由呆呆地坐在床沿,他的眼神干净而纯澈,他的眼眸里盛满了如夜的漆黑,他已长长的头发柔顺地遮住他远眺的视线,他梦呓般地着那相同的曲调:
But you played it
但你欺骗了我
You played it.
欺骗了我
You played it.
欺骗了我
You played it to the beat.
欺骗了全部的我
“这里是一个坚固的城堡,结实的城墙给你安全,虚幻的空间给你美好,也给你的心一个放纵活着的空间。”江由第一百二十一次读这句医院简讯时,眼泪像掉线的珠子一样和沉重的心一起摔碎在现实的地板上。他嚎叫,他咆哮,他撕心裂肺地哭着。
“疯子。”有人咒骂道。
“正常人不会来这儿的。”依然是那种没人气的低语。
第三次。江由看见火光摇曳的姑娘揩干他眼角的泪,他看到那道终于清晰的隧道。姑娘轻轻地牵起他的手,他们就那样,一步一步的走着。“开心吗?”姑娘问。“嗯。”江由手心的冰凉被软绵绵的温暖挤开了。
后记: 江由有个笔记本,上面他清秀的字体整整齐齐地抄着一篇他甚至连作者都不知道是谁的文章——《精神病院》
“这是一楼,这里所有的病人因为神经受到巨大伤害导致失忆或长睡不起,这里通常不需要很太多护士,只有他们所需要的人陪着他们给他们醒来或记起过去的勇气。在这里医生和护士只是一张空白的药单,只能维持他们的生命,其余的我们都无能为力。”
“透过玻璃窗看到一张张惨白的脸,心中开始喜欢这个地方,它可以给人们一个逃避的空间,只要不想醒来就永远不用面对不愿意看到的现实,静静地看着这个世界,不用害怕欺骗,不用害怕伤害。”
“我们边上有一个男孩,看起来有十五、六岁了,双手抱着膝安静的坐在角落里,看到我们靠近显得很紧张,让他年幼的脸变的扭曲。目光呆滞,嘴里不知说着什么。她用手轻轻地抚摩着男孩的头,‘心理沉重的压力让他的未来就这样结束了,增大压力的仅仅是一张被冠上成绩单三个字的白纸。’”
“我的屋子里出奇的有扇窗,而且没有繁茂的树枝,远处燃烧的火云刺痛了我的双眼,也将我的幻想一同燃尽。记忆一点点的在消失,没有人知道它去了那里,现实不一定是一种好的生活方式,活在幻境中的毕竟还有满足的幸福。我安静的等待着黑暗的吞噬,我宁愿痛苦的习惯这种黑暗,也不愿意看实现而残酷的世界。我会在这属于我的城堡里放纵的活者。”
2013.2.6
笔者:杭州心理医生第十三次给我妈打电话说我有病的时候,我真是病到虚弱了。人家说一个音乐家的生命就是他的听觉,一个画家的生命就是他的视觉,一个美食家的生命就是他的味觉。而我呢,我想一个喜欢咬笔头拽头发思考的码字爱好者,最怕的就是脑子里一片空白没办法把自己的感觉表达出来吧。很不幸我好像患上了这种古怪的毛病。已经近两年除了考试作文外没有写过任何东西,这也是我为什么没想就写下了“透明”这个题目。选材很偏僻,一个有幻想症的少年和精神病院。通篇写得也很荒谬,就像我始终没法停止漂浮的心。仅此,感谢死机四次,黑我文档两次的ViewSonic,银家电脑显示屏。
高中3年级 - 小说字数:2420 投稿日期:2014-1-26 21:47:00
推荐3星:[零星雪]2014-1-26 22:48: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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