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开头:这篇文是写钱毓小姐的,所以还是有必要先介绍一下她。钱毓,女,汉族,1964年出生于金坛,1993年从事新闻工作,曾在乌鲁木齐经济广播电台担任本地新闻编辑。2000年6月加盟新疆都市消费晨报。1993年,作为首位穿越塔克拉玛干沙漠的女记者,钱毓的事迹被多家媒体报道。其专题《情牵大漠》获1993年度中国广电学会新闻一等奖,并获得同年度新疆好新闻奖。
仿佛是一片浩瀚的大漠,在我的眼前漫开了岁月的斑驳。沙漠里,谁隐忍独行,带着江南的隽秀和骨子里的浪漫不朽。是三毛吗?我轻轻问。
这样的梦境已不是偶然地侵入,我的梦深而又深,似乎能嗅到沙漠的气息,狂放的,肆虐的,从来不曾停止过的躁动。这里不欢迎江南的柔情,这里是浪漫者栖息的蔽所。只是,当脚印一步步地清晰,我还是发觉了蛛丝马迹。那个人,多情着而坚韧着,在沙漠里行走。
她不是三毛。
她是个标准的江南女子,骨子里浸润的是绿柳的多姿,她的笑,是江南的三月,却也无端地掺杂了本不属于她的豪放。古诗词中的粉黛略施,吴侬软语,似乎与眼前的她相去甚远。但美貌着的从来不是外表。我知道,她在心里栽种下的一朵春花,在盛开。
从梦中醒来。沙漠的萧瑟和江南的柔软似乎还在心里冲突地交融。我把这一种冲突双手捧与她的面前,她只是超然的一笑。她的心里是有梦的,我体会着她的固执。梦中的女子呵,我却可以如此轻易地在现实生活里找到你寄存的躯壳。她是一个与你一般自由的女子——钱毓。
毓,这一个字的美丽,仿佛便是盛开在她心底的那一朵春花。钱毓,这个名字熟悉而陌生,或许我应该称她一句姑姑。在没有认识她之前,我并不知道存在在我身边的人,能有如此浪漫的不拘于世俗的灵魂。
与她第一次见面是在去年春节。我们一家照常去姑奶奶家拜年。在门狭小的缝隙中,穿越过一张张和善的脸,我看见了端坐在客厅角落的她。带着不同于我所认识的人的气质,冲我们微微一笑。礼貌而又适度,这便是她留给我的第一印象。
后来在于姑奶奶寻常的聊天中,我得知了一些她的情况:她是一位新疆记者,在疆工作了20几年,去年,女儿回到故乡,这是他们共度的第一个春节。新疆记者?我的心有些小小的震撼,也许在我的周围从未出现过如此传奇的人物,这便燃起了我的窥知欲。
我带着一份听者的心态,扣响了她的房门。进入她的房间里,她的电脑屏幕正闪烁着微弱的光芒。“我在写稿子,想看看么?”她的回答简洁却有温度。我有些胆怯地点头,眼神去不自觉地看向屏幕。“这是一篇游记啊。”我兀自感叹。没想到她却摸摸我的头:“是啊。这是我11年重走新藏线的初稿。如今再印,我拿来修改修改。”我有些震惊。不曾想11年那个纪念西藏和平解放60周年的活动,也有她的参加。看着我倾慕的目光,姑姑却不以为然地一摆手:“好汉不提当年勇,是我太‘骄傲’了。”幽默而睿智的话语,很快驱散了彼此之间的尴尬与陌生。
听她说,她是典型的江南女子,从小体弱多病,是个现实版的“林黛玉”。说这话时候她的脸色微微飞红,像是害羞了。我却抑制不住自己的惊讶。体弱多病?虽然在我们固有的印象中女才子一直是弱不禁风的,但对于世界上第一位作为穿越塔克拉玛干沙漠的女记者,这无疑是一种前后矛盾。姑姑却一眼看穿了我的疑虑:“其实这一点也不矛盾。在我看来,身体与灵魂本就是不同的个体,身体或许会有许多客观条件的限制,而灵魂却不会。”
灵魂?我一便便地叩问着自己的心,抬头望见姑姑的笑,虽然说不上醍醐灌顶,却也终于了然了某种真相:失败与成功的本质,也许便是一个人身体与灵魂的制衡。失败者往往屈服于身体,而成功的人却会任由灵魂放逐。灵魂的自由可以为你的躯壳出征,它任性而肆意,却也是你最初的梦。
就好像,此刻的自己,坐着青春的美梦,期望在浩瀚的海洋里任意畅游。我的灵魂在召唤我,我的身体却渴望安逸的幸福。姑姑告诉我,我的年纪尚小,涉世未深,应该在最美的年纪不断充实自己,在未来也可以如她一般抛弃所有,去极致的浪漫,去无线的驱驰。
我笑了。笑并不是因为接触到一个伟大的人物,仅仅是触碰到一颗自由的心。它不安于现状,不向现实屈服,也绝没有,为谁停留的踌躇,为谁飘落的悲伤。它的任性,成就一个世故而不世俗,温情却不娇柔的江南女子,也成就了一段20年的风华岁月,与新疆,与太阳,与爱人的无悔的光阴。
姑姑在我临走前,赠与我她在疆的摄影集,扉页上有她的手记,她告诉我,看完这些,你就明白我为什么爱新疆了。因为它太美了,美得不染尘俗,是我梦中魂牵梦萦的桃花源。翻开这些岁月流过的痕迹,我望见的,只有一个字:真,无论是现实或是虚妄,在仓促定格的瞬间,我望见的是一个世界的美好,远方的山,砂石,白发苍苍的老爷爷,岁月选择在残忍的流逝中仍保留彼此最真实也最诗意的模样,他们远比沿途的景色招摇,比人生的遭遇伟大。
虽然只有仅仅一次的交谈,甚至我还来不及问她与爱人之间的温存。但我知道,我已经在心中留下了一个如三毛般浪漫的女子。她的骨子里是江南的血脉,却和三毛一样,与一切的任意和放纵一样,在最美丽的年华选择了最突出也最极致的表现。也许会得到岁月的惩罚,但惩罚永远是弱者的挣扎,我们庆幸过也欢呼过,欢呼声赶跑了一切固有的规则,我们笑得好大声,大声地曾让时光无可遁形。
于是,荒漠中出现了另一个身影。一样的从容与美丽,带着无限的柔情与浩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