萤火虫儿
星正站在病房走廊尽头和医生谈话,医生望了一眼神情忧郁的星,说:“莹儿的造血功能一天比一天衰竭,这就意味着她随时……”医生没有继续说下去。莹儿是星的女朋友,青梅竹马。莹儿的病是“再生障碍性贫血”。
已是深秋,莹儿躺在病床上,望着窗外不时飘落而过的枯叶,心里乱极了,一次又一次的化疗使她不再拥有曾让她为之骄傲的长发,而星不止一次说过非常喜欢她瀑布一样的乌黑长发,而现在……唉!莹儿叹道。
莹儿旁边病床上的女孩子说:“莹儿,你有那么好的男朋友在身边,真是太幸福了!”莹儿笑了,笑容比床头花瓶中插着的那支红玫瑰还漂亮,
冬天不期而至了,莹儿的脸色比窗外飞舞的白雪还苍白。莹儿从梦中醒来,看见星正坐在床沿上怔怔地望着她。婴儿嘴角动了动,“星,我现在是不是很丑?”说着,星从身上掏出一个精致的小园镜,递给了莹。莹儿接过小园镜,一瞧,是小镜的背面,上面贴着莹儿夏天照的一张照片,照片上的莹儿真的好美。莹儿没有说话,把小镜翻了过来,看见的却是自己住院前照的艺术照,照片被星剪成规则的圆形,仔细地贴在了镜面上。莹儿不作声,星的脸向莹儿的的脸贴了过去,把嘴放在莹儿的耳边,“镜子是不骗人的,你真的很美!”莹儿的脸上掠过一丝红晕。
那天雪下得好大,似乎也黑得比往日早。一整天,莹儿时而清醒时而昏迷,星片刻也没有离开莹儿,轻轻摩挲着莹儿的小手,他要让莹儿一直感觉到他的温暖。
晚上八点,莹儿和平时一样清醒了,她望着星消瘦的脸:“星,好想好想和你再看一次萤火虫儿,一闪一闪的,满天都是绿莹莹的小星星,好美好美哟,不知道天堂里有没有萤火虫儿,一边争论着谁看到的萤火虫儿最亮,嗳,你最后总是让着我,说我见到的最大最亮。我们追得累了就坐在沾着露水的草地上,紧紧偎依在一起,唱那首我们最喜爱的歌儿……”星紧紧咬住嘴唇,轻轻哼道:“萤火虫儿,提灯笼,照得人儿喜相逢,相逢不是梦……”莹儿眨着湿润的双眼,憧憬着,“要是现在是夏天的晚上该有多好呀,窗前一定会有很多很多的萤火虫儿飞来飞去,我们就唱着那首儿时的歌,像以前一样……”星的泪水终于淌了下来。
莹儿旁边病床的那个女孩子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过了一会儿,女孩子走了进来,在星的耳边细语了一句,星点了点头。女孩子又轻轻走了出去。
莹儿的小手越来越冰凉,星紧紧握住莹儿的手,恨不得把全身的温暖都传递给她。
星俯下身子,轻声对莹儿说:“莹儿,我们一起去看萤火虫儿好吗?莹儿那么喜欢萤火虫儿,就是飞雪飘零,萤火虫儿也回飞来看莹儿的,不信啊?只要我唱起那首歌儿他们就会飞过来,真的!萤火虫儿,提灯笼,照得人儿喜相逢,相逢不是梦……”莹儿不再言语了,几滴晶莹的泪珠从面颊上滚落了下来。
病房的灯光突然全消失了,好暗。真是不可思议!在星的轻吟声中,真的有好多好多萤火虫儿,闪着萤萤点点的绿光飞进了病房,来到了莹儿的身旁,就像星说的一样。莹儿在朦胧中欣喜地看着萤火虫儿向她飞舞而来,它们飞得那么轻盈,那么优美,比她以前见过的萤火虫儿都美,它们就像调皮的小星星,快活的闪着幽幽萤光,只是不管她怎么瞧都看不出哪一颗最亮……莹儿已站在了常和星幽会的小河边,光着脚丫子踩在草地上,柔软的小草儿刺得脚心痒痒的,让她直想笑。天边那团不愿早早消失的红云是那么美丽,星拉着她的纤手,英俊的脸庞上有几丝俏皮,“莹儿,我要送你一件最美的礼物,不过你先得猜猜是什么?哈哈,真笨,猜不出来吧?”她一甩手,娇嗔道:“是什么呀,快点说出来嘛,急死人家了!”星一抬手,“看!”她顺着星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好多好多萤火虫从微微波光的水面上飘然而出。星用手指在她胸前划了一个大大的心形,那些萤火虫儿竟也飞成了一个大大的心形。她惊奇地叫道,“哇,太美了,太美了!星,你真好,我要那颗心!”星湿润的嘴唇轻放在她的耳畔,“好,这心本来就是为你准备的嘛。”那颗美妙的“心”就慢慢向莹儿飞了过来,套在了莹儿的脖子上,她欣喜万分到看着绿莹莹的心形光环,刚想要数一数这颗奇妙的“心”有多少只萤火虫儿圈成,“心”却离开了她脖子向天上飞去,她忙一把抓住缓缓上升的“心”,顿时感到身子变得好轻好轻,竟随着“心”飞了起来,只隐隐约约听到身后穿来星焦灼的喊声:“莹儿,不要走,不要走……”她想回答,却说不出一句话……
许久,黑暗中爆发出了星悲痛欲绝的哭泣声。
灯亮了,站在病房中的女护士们,还有那个女孩子,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个手机,眼睛红红的,手机上的信号感应灯正闪着萤火虫儿般幽幽绿光……